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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声惊叫了一下，叫住了卫川，二人一起小心地走了过去，看到那果然是个衣服划得破破烂烂的姑娘，阿兰看那人觉得眼熟，心里正有些嘀咕，等走进了看到那人的脸，她忍不住惊呼：“秋笑！”
第32章 第32章 残笑
连着几天秋笑高烧不退，将她从山上背下来的时候卫川都不敢保证能救好她，因她身上多处骨折，内脏也受了损伤，更不要说身上划的蹭的皮外伤了。
卫川跟阿兰天天守在她床前，换药喂药一刻不得闲，可她就是不退烧，卫川有些担忧，这么下去她恐怕即使不死也醒不过来了。
阿兰心疼地几乎掉下眼泪来，这丫头曾经多清秀的面孔，如今几天下来面黄肌瘦不说，从左眼下面到脖子，整块脸皮都被蹭出了好大的伤口，看来毁容是不可避免的了。
一想到她才十几岁的丫头，正是将要开始爱美的年纪，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毁了，她就更加愧疚，如果当初说死了不让你来寻我，你也不会受了这样的罪啊。
这么持续了六天，卫川都快要放弃的时候，夜里他出去端药，回来看到床上的秋笑费力地想要起身，周身的疼痛让她皱着一张脸，又不想吵醒趴在床边睡着了的阿兰，看得出她很为难。
他忙几步上前，小声道：“你先别动，扯到伤口就不好了。”
其实她浑身上下哪儿有不伤的地方，胳膊和肋骨都骨折了，要养好久才能下床。
尽管已经尽量放低了声音，阿兰还是醒了，睡眼朦胧地看了几眼便问：“怎么了？秋笑又疼了？”
等看清那一双含着泪的眸子，阿兰吃惊地半天合不上嘴，想抱抱她又怕碰到她的伤口，一时间她都不知该把手放哪儿。
“主……子……”
她身子还很虚弱，终是轻开口吐出了这二字，眼泪早已顺着眼角滑了下来，“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再叫主子一声了……”
阿兰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朦胧了视线让她说不出话只能不住地点头，那边卫川端来了水给秋笑喂了下去，阿兰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
“你瞧瞧，还说要我好生照顾自个儿，结果你却伤成了这个样子。”
她努力忍住泪水朝她笑了一笑，顺手将她的被子又拉高了些，唯恐她受寒。
“主子……”秋笑的胸口疼得厉害，说一句话要停好几次，阿兰劝道：“要说什么，慢慢儿说，我就在这儿听着。”
“主子，去休息吧，太晚了……”
不想她多担心，阿兰只好起了身，道：“好，那我过去再睡一会儿，明儿一早就过来，你也好好休息会儿。”
她给卫川使了个眼色，让他一起出了门，在外面，她压低了声音问：“她现在醒了就没事儿了吧？”
“我方才试了，烧已经退下去了，脉象也平稳了许多，看来这丫头的意志力很强啊，不然一般人真的很难能撑过来，看她的伤势，像是从悬崖上面掉下来的，崖壁的树枝虽说将她身上划出了好些外伤，可好歹减慢了速度，救了她一命，不然她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看她面色稍缓，他又笑道：“快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几日你连觉都没怎么睡，脸色也很不好看了。”
她扑哧一笑，“你不也没日没夜地守在这屋么，我先过去躺一会儿，免得她担心，等天一亮我就过来。”
他进屋端了杯安神的茶给她，让她尽管休息就是。
阿兰不疑其他，一口将茶全给喝了。谁知这一睡却睡了一天多，再醒来那都是第三天了，阿兰伸了个懒腰，看外面阳光很好，还以为只是第二天，看到卫川掩了嘴笑，也没想其他，还是秋笑跟她说了，她才知道自己睡了那么久。
“辛苦……主子了。”
阿兰给她擦了嘴，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会子出了唐府，你我就再也不是主仆了，要是你不嫌弃，就叫我声姐姐吧，以后咱就在这儿生活，可喜欢？”
秋笑激动地就想动，阿兰忙按住她的肩膀，“怎么又乱动了，可不能乱动了，要赶紧好起来才是，知道么？”
跟秋笑说了会儿话，看她样子显得有些累，阿兰便给她塞好了被子，带上门出去了。
院子里卫川正在晒药材，看她出来便推了推一旁的凳子，“可睡好了？”
阿兰瞪他一眼，“你还说，我问你，那茶里面不止有安神的草药吧？”
他嘿嘿一笑，“这几日你都没休息好，要不让你好好睡一觉，身子会吃不消的。”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休息。”阿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材，硬是拉着他起了身，“瞧你的眼睛，跟抹了锅灰似的，再过两天恐怕你就倒床上起不来了，快去好好休息会儿吧，这里有我料理呢。”
他其实心里想着你能做什么呀，嘴上却不直说，“好吧，我小睡会儿，晚上起来给你们弄饭。”
阿兰撇嘴，“你也太小瞧我了不是，好歹我还是能养活自个儿的，你尽管睡吧，我就不给你下药了啊。”
他微微一笑，回了屋，关上门，连他都不知道自个儿怎么总是下意识地就想要笑，平日里看她总在厨房转悠，却连烧火都不会，张婶儿教过她几回，结果差点把裙子给烧了，最后张婶儿只能无奈地拉着她的手，关心地说道：“兰丫头，我家小子会烧饭，烧得还挺好，不然你跟我回家吧，这要是嫁到不熟悉的人家里，连饭都不会做，还不让人家一天打三回啊。”
她只管笑，卫川回回都要从张婶儿手里将她拖到屋里，再跑厨房去弄饭。
为了这事儿张婶儿也没少取笑他俩，可有什么办法呢，她仍旧是学不会，那他只好“厨房救美”了。
躺到床上，闭上眼仍旧是她清秀的面孔，他在心里默念，“能看到你轻松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阿兰在院子里坐着晒了会儿太阳又回了屋，坐到床边，看着秋笑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她下意识地就攥紧了拳头，心里一阵阵地泛着愧疚。
那丫头睡得很安稳，不若之前高烧不退时还常皱着脸呓语喊疼，阿兰伸手轻碰了下她的脸颊，引得她轻轻皱起了眉，阿兰忙收回手，看她睡着没醒，才放下心来。
罢了，就留你在我身边吧，以前家里的妹妹都没你这么贴心过，如今又成了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舍得再推开你，假若你也跟云苓一样是有目的地留在我身边，那就让我再上一回当吧，谁能舍得一再怀疑妹妹一样的孩子呢。
到了晚上，卫川果然起来给她俩做了晚饭，阿兰给秋笑喂过饭，自己也随意地吃了，看卫川抱着书坐在灯下，她没什么事情做，便找秋笑说了会儿话。
“主子……等我好了，这些事情就不用卫大夫做了，我来做，主子就看看书养养花，好不好？”
“你呀，都说了多少回了，叫我声姐姐不好么？”
她害羞地笑了一下，这一笑，引得半边脸都疼了起来，阿兰看她皱起来的脸，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怎么了？疼了是不是？”
脸上的伤痛那么明显，秋笑怎么可能不知她破了相，可她们做下人的，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都不如摊上这么个好主子才最为实在，“主子，不疼，我是故意的，让主子多心疼几次。”
“你这小丫头。”她起身拿了苹果细细削了起来，听她不甚清晰地说了开来。
“主子……”她似乎很犹豫，想了好久才又开口，“少爷他……挺难过的，之前几天家里找你都快把都城和那座山翻过来了，可他们都没找到这边，少爷好几天都没回来，听说是跟他们一起去找你了……”
阿兰手上一顿，差点削到了手指，她忽然觉得唇瓣干涩，张不开口说什么，只好舔了下唇，听她继续说。
“少爷回来就让我跟过去服侍你，我想既然是活不成了，倒不如去那座庙的后院，说不定将来主子要是回来看看，还能在山下发现我的尸骨，所以就跟少爷说要到你掉崖的地方去，少爷也没什么心思管我，便让两个小厮带我去了那后山，我就那么跳了下来，没想到主子竟然就在这山下，主子，你说我是不是太福大了，这样都能让主子发现。”
她说得很是平静，阿兰看起来也没什么波澜，实则她心里早就开了锅，再也静不下来。
“他让你殉葬？”
“是啊，少爷说你喜欢我在跟前儿，让我好生去照顾你，本来他还想要云姐姐也跟着走的，可云姐姐已经被王伯赶了出去，不知道被人家送哪儿去了，再说少爷仔细一想也觉得她不讨你喜欢，就作罢了。”
唐少敖，你何苦呢，不管怎么说都是人命关天，你怎可这么草率地算到我头上，这让人家怎么想我啊。
秋笑看她表情不好看，试探着问：“主子不想听到府里的事情吧？那我以后不说了，反正都出来了，再怎样也不关我们的事儿了。”
她勉强一笑，点了点头，“是啊，终究是已经出来了，你就好生养病吧，以后咱再也不用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再没人来找事儿了。”
秋笑试着笑了笑，尽管半张脸毁了之后看起来有些恐怖，眼睛里的笑意却是很明显的，“恩，以后就跟着主子在外面生活！”
“这嘴还是要改的，咱小户人家哪儿来的主子不主子，叫我声姐姐，不然我可不留你。”
秋笑知道她是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但看她目光坚定，只好改了口：“兰姐姐。”
她这才笑了，“这才乖，来，吃苹果。”
晚上等秋笑睡了，阿兰才跟卫川出了屋，她拉着卫川的袖子问：“稍等，我有事儿问你。”
卫川一看她的眼睛带着那么多的怜惜，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我知道，你想说秋笑的脸吧，她伤得太重，之前都已经有了感染的趋势，我也不好说一定能治好，只能尽力让她不留伤疤吧。”
她听了仍旧担心，“要是治不好，我可要愧疚一辈子了。”
“我也看出这丫头心地很善良，脸也漂亮的很，要是毁了确是可惜，只是这不敢保证的事情，我不想让你凭生期待，免得到最后要失望，咱就尽人事听天命吧，毕竟能抢回这条命已是实属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