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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一笑，“这儿没外人，你就叫我柳伶吧，若是在外面见到了，就叫我声伶夫人便可，介意我直接叫你的名字么？”
原来她是唐父的妾室夫人，“伶夫人叫我阿兰也可，没关系的。”
她又是一笑，带了几分幽怨，“没别人的时候别叫我伶夫人了，我多想永远都没人那样叫我。”目光远视，携了不易察觉的忧愁飞向天际。
“谁把你关这儿来的？少敖呢？”
“他在地窖了，方才有丫鬟说是夫人叫我过来，谁知却是骗我的。”
她嘴角一抿，“倒也不算是骗你，刚刚那位也是夫人，双夫人。”
阿兰一惊，那也是唐父的妾？怎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你可是得罪了大夫人？”
她没直接回答，淡淡一笑低下头去，似乎是默认了。
“大约是因为唐少爷吧？”她拢了下耳边的发，又道：“虽然这是第一次见你，有些话本不该说，可我见你对大夫人还算有礼，为人也显得和善，不妨同你直说了，这座唐府不同于你和唐少爷那里，不多说别的，只要忤逆了大夫人和老爷的意思，必是落不得好下场的。”
阿兰看她的表情，似乎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可她不敢问，只好旁敲侧击地问道：“唐家不就少敖一个儿子么，怎么倒是对他这番严苛？”
柳伶嗤笑，“什么严苛，说白了就是变态，他所受的苦，还有他周围的人所受的苦，外人怎能看得到，你才刚进门，能离得远些就千万不要牵扯进来。”
说了一番，还是没有说这些事情的原因是什么，阿兰又问：“那唐夫人可是少敖的生母？”
柳伶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不错，头回来就能看出这些，她怎可能是少敖的生母呢，少敖的娘亲，就是刚才那位双夫人。”
果不其然，母亲不同于父亲，父亲能做的决绝，可是作为母亲，断不会做得那么无缘由，并且她看着少敖的眼神，也绝不是单纯的疼爱。
“一会儿我找人去通知少敖，让他一出来就过来接你，双夫人有时候会发癫，但不怎么会伤害人的，你莫怕。”
阿兰点头，连声道谢，跟柳伶走到门口，正要道别，却见到有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了来，那人正是唐少敖。
第20章 第20章 如柳如卿
“李九卿，谁准你到这儿来的？！”
他一来，先不说苍白的嘴唇和虚弱的脸色，就是那表情中的阴冷，恨不能拆了她一般。
柳伶先开口为她解了围，“你听谁说了什么，她是被人关进去的，不然这大门紧锁她总不能穿墙吧。”
唐少敖瞄了一眼朱门上的铁锁，表情更是不好看了，对阿兰凶道：“以后不准来这儿！”
当着柳伶的面儿，阿兰不想勃了他的面子，否则必然回嘴，你以为我多想来这儿么，要不是你那位王母娘娘似的“娘”，谁乐意在这处处布满陷阱的府里走动啊。
“你可有喝了太京备好的药？刚从地窖出来么？”
他不答话，讥讽地盯着柳伶道：“瞧我，都忘了跟伶夫人请安，真是太失礼数了，还请伶夫人见谅。”
柳伶脸上一白，血色刷地没了，好半晌才道：“既是娶了她，就照顾好人家吧，作何要带她回来受苦。”
唐少敖撇嘴一笑：“她是我夫人，自然要跟我同甘共苦才是，怎么，伶夫人难道不跟爹同一战线么？”
这话说的连阿兰都听出了其中的嘲笑，如果有什么曾经过往，他现在就是在狠狠地揭人家的伤疤，“全赖伶夫人帮忙，不然我还在里面关着呢，阿兰谢过伶夫人。”
柳伶扶她起来，忙道：“不碍事儿的，你们早些离府吧，以后也少来这儿，免得遭罪。”
唐少敖过去捉着阿兰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伶夫人这话就奇怪了，我带着她来看望爹娘和众位夫人本是为人儿子该做的事情，怎么伶夫人却说的这儿如同龙潭虎穴呢，难不成伶夫人对现今的生活不满意么？”
阿兰看不下去，拽了他一把，“我们回去吧，别扰了伶夫人清净，方才看她来给里面那位夫人送了些糕点小吃和新衣服，想必还有的要忙呢。”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唐少敖的嘴角跟双夫人简直是一模一样，说是母子一定没人怀疑，她就是要唐少敖知道，他的生母在受人家照顾，你还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唐少敖却根本不领情，冷笑道：“伶夫人果然是懂得讨好爹啊，连他的各房夫人都要联络感情，真是煞费苦心啊，伶夫人。”
柳伶此时高傲地扬着头什么都不说，嘴唇却已泛白，让阿兰看了都于心不忍。
“你刚出来，赶紧回去吧，这些客套话以后有机会再说也不迟，何必纠结于此时？”
唐少敖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伶夫人可难见得很呢，今儿好不容易见到，当然要好好问个安了。”
“有什么难见的，我看伶夫人一天要来这儿好几次，你若是真有那么多话要说，来这儿一准儿能等到。”
他像个被刺激了的野兽，走进了死盯着她的眸子，看她毫无惧意而仍是那股子淡然的模样，让他大怒，“你……”
“唐少爷。”柳伶走过来，不卑不亢但疏离地说：“九卿说的对，倘若你真有事儿，就到双夫人这儿等着便好，只是平时也没个人给她打理，我恐怕要忙一些，还请唐少爷能尊驾稍等片刻。”
他猛地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像是要捏碎了才解恨，“你还要说话还堵我？”
“柳伶不敢。”
“好，又是一个不敢，你们这些女人有什么不敢的，好，都很好！”他松了手，甩袖离开。
阿兰站在一旁，不安慰也不询问，只等柳伶好半晌才红了眼眶对她说：“他这性子还是没改半分，恐怕要你受累了。”
阿兰回以一笑，“哪里的话，既是嫁与他，自然要以他为天，只是我看你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要是有误会，何不说开了，否则他那性子哪里能谅解。”
柳伶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都是陈年往事了，他现如今未必还在意，只是面子上不习惯而已，我说了又能怎样，什么都改变不了，你说的对，已经嫁了人，就当以他为天。”
她上前握住阿兰的手，轻声细语道：“唐少爷是个好人，真的。”
阿兰也笑，更多的还是客套，他那个人是怎样的，现在也多少了解了些，嘴巴虽然臭的要死，心里也未必算是慈善，可是害人之心倒是没见。
“伶夫人多加保重身体，我先过去了。”
她点头，一直望着阿兰的背影，好久站在那里都不曾离开。
阿兰回了之前的院子，一推门儿进去就看到唐少敖泡在木桶里，太京正提了桶给他加热水，阿兰脸一红，嚅嚅道：“我不知道你在……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你回来，太京你出去吧。”
太京加好了最后一点水，放了木桶笑着跑了出去，还把门给带上了。
阿兰背对着他，想着他才发火，这会子八成又要折腾了，“可还有事？”
“你过来，给我揉肩。”
她依言过去，桶里的水很是干净，透明的什么都能看得到，阿兰尽量保持着平视的视线，给他揉肩捶背的同时眼睛一点儿不敢往下瞟。
“她……”唐少敖犹疑一下，最终没说出剩下的半句话，“你没吃早饭么，一点手劲也没有。”
阿兰回道：“可不是么，就吃了点粥，一直到现在再没吃什么了，你呢，可有吃过东西了？”
“桌上有点心，先吃些吧，一会儿我想个理由，回了家再仔细吃饭。”
她却没走开，仍旧不轻不重地在他后背推着，希望能推出些体内的寒气来，“双夫人方才以为我是她的孩子，拉着我聊了好半天呢，她气色很好，身体看起来也很好，伶夫人真是用心了。”
他没说话，闭着眼睛听她像是无意一般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却没有打算跟她说话。
“伶夫人倒是显得累……”
“提她做什么，你去吃点东西吧，免得饿晕了，别人还以为我连个女人都养活不起了。”
阿兰看到他绷着的脸，忍不住笑了笑，坐到高几旁的贵妃椅上，捏了块九华酥咬了一口，看到他忽然转头，直直地盯着她，忍不住咽了口水，问：“你看我作甚，水凉了？”
“恩，你把那小桶里的水拎过来。”
阿兰方提桶倒水，忽然被他一把拽得半个身子扑到他身上，小桶也摔到了一边，“你干什么啊，还不松手。”
他哪里会轻易松手，起了身将她抱了起来，脱去鞋子就按到了桶里，跟他一起泡在桶里，“我看
你总张扬得很，该是好好教给你规矩了。”
桶里的空间他二人坐着刚刚好，稍不小心就会碰到他的肌肤，她羞得不敢抬头，扶着桶沿看着别的地方，说道：“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双夫人吧，也怪可怜的。”这话她本不想说，掺和进来绝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可一想到她身为人母已经疯癫却还想着自己的孩子，就觉得心酸，忍不住多说几句。
他在后面抱住她，头就搁在她的颈窝中，小声道：“我若是去了，她连那里恐怕都待不了，还不知要被送去哪里。”
“府里不让你去看望她？”
唐少敖的态度已经默认了那就是他的生母这件事，原本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此时却不由自主地从嘴边滑出，“是啊，去不得，方才要不是有人来报，说你私闯双夫人的院子，我还是去不了的，多亏你，我能离那院子那么近。”
她的眼睛一下就热了起来，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连院子都不让走近，该是何种的禁锢！
“我家里……”她思索着云苓以前说的事情，轻轻道：“我娘亲，总恨我不是男子，爹爹不疼我，所以她也对我视而不见，你以前问我学过什么，其实我能跟谁学呢，娘亲不打骂我就是万幸了。”自然，跟你比这都不算什么了。
他僵了一下，搂紧了她的腰肢，“看你的样子也想得到，肯定在家里不得宠爱的。”
真是，到这时候还不忘记毒舌，阿兰轻轻一咧嘴，忽然觉得在亲情上面的缺失，让他二人贴得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