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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
段怀越一听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那点点期待嗖地顿时在风中熄灭了,连点儿细烟都不剩。因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当日她为何会积极谏言献策如何灭掉大兴。分解段怀瑾的军功兵权是一个原因,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为她接下来想做的事情开路。
大兴必须彻底消失才能免除他对她的疑心。他不想再怀疑她,她也不希望他怀疑她。他们的目标出奇地一致,唯一的分歧恐怕就是她没想到他会派她去攻打晋州,造成了她的为难。她固然想灭大兴,却不想亲手去灭。
但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一样。大兴灭亡了,没有人会再怀疑她心系的是大兴了。
不是为了他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他。他们做了同样的事,但是他全都是为了她,而她全都不是为了他。
心里闷闷的,真是憋屈。但他还是得强颜问道:“什么事?”什么事?再清楚不过了,大兴才灭,一张空白委任状她只求一个“巡工御史”,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她想做什么?
他不会如她所愿的,绝对不会!
接下来,楚今朝开始当着段怀越的面谴责段君铭表里不一。明明同意封了她巡工御史的官,却又给她安了一个工部侍郎,还是把她困在盛京,不能出去。她真正想要的巡工御史只成了个没用的头衔。
“段兄,你说这他算不算出尔反尔?”
对自己这招“阳奉阴违”,段怀越是极其得意的,所以,他一点儿都没有听到楚今朝的谴责,反而全当作了表扬,摇着扇子很认真地跟着点头道:“嗯,算。”然后再无其他。
“但我想——不,是我必须要亲自去查看那些工事的现状。他们保存得怎样,毁得怎样,如此才能确定以后续建的可能。段兄,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那些工事是有利于黎民百姓的,早日完工就能早日发挥效用,如今瘫痪在那,只是累赘。放眼朝中知我者只有段兄,所以我希望段兄能跟我一起去。若然陛下对我仍有戒心,但若段兄也赞同,以陛下对段兄的信任,也许会松口。”
她望着段怀越,满眼的热切,满心的期盼。段怀越手中的扇子越摇越慢,一时竟有些心虚狼狈,几乎不敢对着她那双信任的眼眸。
无论同意不同意,他都不可能跟她一起去啊。所以,他也坚决不让她去。那么辛苦的事,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可是,不让她去她又会失望……
真伤脑筋!
什么呀,又心软了!说了坚决不让她去的。
段怀越心中恨又起。穆玄景早就死了,大兴也在平地里灭亡了,但是他们却都在楚今朝心里活得好好的。她是冒死也想帮他们完成当初未完成的事业。他不会如她所愿的,让她知道,如今是大中朝,不是大兴,他才是她的君,穆玄景不是!
他扇子一收,脸色沉下了,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一开口,发现她骤然惊讶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硬,已经超过了段怀越该有的态度,于是轻轻咳嗽掩饰过去,道:“皇上既然不同意让楚兄去,我去能有什么用?我又不懂那些事。楚兄,为何老是执着那些呢?待时候到了,皇上自有主张。”
楚今朝说了大半天,见他还是拒绝,不由得也暗淡了脸色,道:“我视段兄为平生知己,以为知我者、懂我者必只有段兄,却不曾想到只是自作多情。段兄既然是站在陛下那边的,那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恕今朝不远送了。”她话一说完,伸手就把段怀越面前的酒杯捞回来,然后收拾好直接进屋里去,把他一个人晾在厅里,就差直接执起扫把赶人了。
段怀越坐在那里又气又呕,想发脾气又没法发。他若敢发脾气,楚今朝与杨冕说不得真会拿扫帚来赶人了。而且到最后,还是得他先低头才能再和好。
很好,他越来越觉得段怀越真是窝囊至极。
段怀越走后,杨冕问楚今朝,是否真的要准备去考察那些工程现状?
楚今朝坚定地道:“非去不可。”时机已经成熟,再不开始,只怕耽搁着,以后就后悔了。就算可以指望段君铭,但是,连最关心这事的她都去指望别人了,那得指望到什么时候去?
“小冕有想做的事,大哥也有必须做的。记得你父皇曾经说的,苟且偷生太容易了,无论将来如何,遭遇如何,我们都必须做个做事的人,方才对得起这个人生。”
说起承宣帝,杨冕眼眶又湿了湿,点头道:“是的,父皇说就算我的身份不再是太子,但心中也必定还要这样认为,为百姓做自己能做的事,就算只有一样,我也没有辜负这个身份。”
身份地位不是别人给的啊,而是我们自己的态度与所做的事情。
“大哥不用顾念我,想做就去做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得到了杨冕的理解,接下来的事情就只剩下如何说服段君铭。但谁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任她多少次奏请她身为“巡工御史”,请离京巡视工事,但段君铭就是打定主意,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就是不松口。
这样僵持着,然后楚今朝后知后觉,她那天做错了,不该惹恼段怀越。惹恼段怀越就是惹恼段君铭,段怀越是什么都不会说,但是段君铭却是会得罪他滴水,他必回报以涌泉的人。
这下子,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休沐日,她去窑场看望杨冕。杨冕知她的困境也很想帮忙,但两人想了半天,也还是没想个结果。
这样独断专行的段君铭,杨冕对他印象是雪上加霜,气恼道:“大哥,你就别跟他当好朋友了,我现在见到他就烦。”
这倒是实话。楚今朝微觉欣慰。初始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才让杨冕也与段怀越周旋,但现在,他们之间仇恨更多,再这样下去,的确是很为难杨冕。如今她手中有权利,不会再任由段君铭宰割,且杨冕的身份也曝了光,段怀越……
似乎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若说还有最后一个作用……
楚今朝忽然笑了笑,望着不远处窑场上空的弥漫青烟,她问道:“小冕,你说段怀越这个身份对我们而言还有帮助么?”
杨冕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楚今朝帮他整理了下衣襟,道:“过两天大哥没时间来跟你辞行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下次见面……我们互相检验成绩吧。”
“好,大哥,你再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必定走出这里,迈开我的第一步。”
第二日下朝后,楚今朝再次求见段君铭。段君铭以为她又还是为巡工一事而来,根本不睬她。楚今朝无奈,出示了他当初给她的龙纹令牌。他曾允诺过,只要她持这块令牌,就能畅通无阻地见到他。
不管这块令牌背后的意义是什么,如今,她也只能用上一用了。
还好段君铭没有忘记这枚鲜少用到的令牌,她才出示令牌没多久,就有人传她“清情宫”见驾。
“清情宫”见驾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耳根不由得燥了燥,压下忽然跳快的心跳,她稳步跟在接引宫人之后。
“皇上在里面等楚大人。”那宫人送她至门口就先行离开了。楚今朝望了望那深深的宫廷,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
穿廊花厅,再过屏风,没费多久时间就见到了段君铭。他一身蓝色的闲散春衫,歪在软榻上翻着一本书看,闲着的一只手把玩着一件物事,唇角带笑,心情极好,想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篇章。
见他心情好,楚今朝稍稍松了口气,上前跪下请安。段君铭没有为难她,赐她平身,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坐到他身边去。
楚今朝没有依言坐过去,又重新跪下,道:“陛下恕罪,微臣妄用令牌,实在是不得已。因微臣有一不情之请,非见到陛下不可。”
段君铭微笑如春的脸色顿时沉了沉,翻过身去背对着她,道:“若是为工事一事,朕自有主张,你不必说了。朕不会允的。”
楚今朝道:“不为这事。若为这事,微臣也不会用到这枚令牌。实在是……一件私事。”
“私事?”笑容又回到段君铭脸上,他又翻转过来,撑起身子,拍了拍身边的座位,道:“说给朕听听。”
楚今朝迟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坐好,道:“微臣与段护卫是朋友,陛下是知道的。”
“嗯哼。”段君铭挑眉哼了一声,伸手将她拖到他腿上坐着,他好靠着她继续看书。
被人这样当着靠枕,楚今朝有些不自在,稍微动了动,又道:“前段日子,我们闹了点不愉快。微臣……一时气恼,对段护卫做了很过分的事……”
段君铭又只是“嗯哼”一声,抱着她开始不规矩起来,好在他似乎万分舍不得手里的书和令牌,因此并没怎么用力施压,楚今朝很容易就能避开他。所以她一边躲着,一边又道:“微臣这些天很自责,一直想向他道歉,但却一直找不到他。不得已,只得来求见陛下。”
“道歉?”段君铭有些惊讶地低喃。她肯用这枚令牌来见他,他早就开心得什么都原谅她了,见她又是先低头又还想道歉,心里更是飘飘然,柔情更甚。“楚卿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只要她承认自己过分了,他就不跟她计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情
楚今朝有些犹豫地解释道:“微臣……不知道该怎么说。前些天我们闹了些不愉快,他一直都没有再来找微臣。微臣希望能早日见到他,当面道歉。但似乎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所以,微臣才来请求陛下……”
听到楚今朝担忧的语气,段君铭心里很得意,道:“楚卿很在乎他?”
没有来地心中一紧,楚今朝抿抿嘴道:“微臣朋友不多……”
“朕不算吗?”可没有朋友比他们还亲密了呢,如果她忘了,他可是不介意提醒她的。
楚今朝缩着脖子躲着他的亲吻,回避了这个问题,回到原来的问题上去。“陛下……有办法找到他吗?”
段君铭很得意,道:“当然。只要你乖乖的,朕是皇帝,有什么不能的?”
乖乖的……又警告了。楚今朝只得停止退缩,躺在他怀里任他亲吻,但还是没忘记段怀越的事。“如果……如果可以,陛下能不能……晚些再……再这样。微臣想……”
“晚些?”段君铭摇摇头,很干脆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