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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大兴没有感情。她没有那个忠义之心守疆卫土已经值得惭愧了,怎么反倒还亲手诛杀这些忠义之士?她是有个什么资格与立场来举起手中之剑?
“既然乔大人如此坦诚,今朝也只好实话实说。是的,我不想打这场战争。大兴兵士我没资格伤,大中的兵士我也不想伤。我会尽我所能,找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所谓忠义难两全,楚大人何必自相矛盾呢?”
“自相矛盾?”楚今朝有些不解,抬头望着乔少光。
乔少光微笑着,没有解释什么,反而逐渐放远视线,面上渐渐浮起一丝神往,叹然道:“我昔年也于太学求学,与忆白幼芸乃同窗。”
只简单的一句话,成功吸引住了楚今朝的注意。楚今朝的母亲关幼芸年少时,也曾因致力为学而女扮男装混于太学,因此结识了她父亲楚忆白。二人情投意合,后来才结为夫妻。这本是一段佳话,但因顾及关幼芸的名节,这段过去知道的人甚少。楚今朝断未想到,乔少光与她父母居然还有如此渊源。难怪当初他肯帮她,原来是看在父母的面子之上,她还道自己真的眼光如此精准,让乔少光认为自己是个人才。
“忆白兄襟怀宽广,幼芸女中丈夫,他们一对神仙伉俪,太学子弟谁个不羡慕?”乔少光悠然叹完,低头来又看着楚今朝,真诚道,“要说他们教养出来的儿子妖言惑主,祸国殃民,我是第一个不信的。待接到今朝的箭书,才知道今朝果然不愧是忆白兄之子。”
当初她想向段君铭递降表,又不能现身,是以用箭绑缚了投降书,射到乔少光的轿子上,让他代为转达。他也的确没有辜负她一番求助,不止当时帮她说了情,后来更是几次相助。想到这些,楚今朝有些惭愧,低头诚恳道:“今朝在朝中蒙乔叔多番相助,到如今都未曾感谢,实在是惭愧的紧。”
“楚大人”变成“今朝”,“乔大人”变成“乔叔”,这一番话,二人都知晓,已是撇去身份与朝堂的私人对话了。
乔少光微微一笑,道:“今朝的未感谢,又何尝不是感谢?”顿了顿,他又道,“记得昔日在太学,忆白兄曾与我辩过,何谓忠君爱国。当日忆白兄曾言,君何多,国何多,当忠哪个君,爱哪个国?我辈生于此朝,便须忠此君,生于此国便须忠此国。倘若我辈非生于此朝此国,又当如何?生于此朝此国,长于他朝他国又如何?悠悠千载历史,朝代更迭,君王承禅,唯一不变的只有这泱泱黄土,与熙熙百姓。忠君爱国,不过是一纸空文,虚幻一场,不若忠于人民爱护脚下土地来的真实。”
父亲常说,所有史实即使是事实,也都有立场。有了立场,记录难免有失偏颇。身为史学家,就该有个史学家的视角,以历史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方能不偏不倚。楚今朝对此一直似懂非懂,有时候觉得明白,有时候却又混乱。史学家也是人,也有朝代地域限制,怎么就能跳出自己的狭小视野,而上升到历史的高度去看问题呢?
“今朝既然已经来到大中朝,为何又还坚持着大中朝与大兴朝的分别呢?”
如今听到父亲昔日话语,又加这一句点醒,楚今朝豁然开朗。当下合上地形图,望着乔少光,满腹言语,却一个字未说出。乔少光依然只是微微一笑,抱拳合了合,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楚今朝即戎装上马,带着已忍耐到极致的士兵出城。忍耐多日,士兵们个个摩拳擦掌,斗志高昂。
她知道士气可贵,可这如猛虎出柙的士兵们,心浮气躁,若不好好带领,只会适得其反。于是,兵分四路,乔少光领着主力部队压后,左翼命霍颖光攻打晋州北城,西面则派了较弱的一路,为晋州留了条后路。她自己则带领一路军,直接朝东城行进。至于南面,那是北江,段怀瑾一直虎视眈眈,根本用不着她操心。
晋州守军一直严密戒备着,见楚今朝带兵压过来,早准备了石块弓箭,要阻挡他们的攻城。但楚今朝并没有直接扎营就开始攻城,反而在离城几十米处停了下来,又派人朝城里喊话,并将一封言辞恳切的招降书射进城内。
晋州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实在是没有打的必要了。
“今晋州疲弊,四面皆兵。北方肃慎亦无暇来援,城破只在旦夕之间。今朝本系大兴子民,绝无一丝伤害晋州之意。只是不忍两军相争,死伤尽是忠烈士兵,受苦尽是无辜百姓。恳望弘武皇帝以大局为重,只要晋州开城,城中将士欲去欲留各凭意愿。有嘉和太子的前例为证,当今圣上仁厚。若弘武帝愿同返盛京,必为上宾。今朝顿首。”
招降书射上城楼,很快就有士兵解下送至后方。楚今朝安抚着己方将士耐心等着回音。其实她并没有多少把握能说服穆玄鸣投降,但凡事总是得试试的。承宣帝能如此,也许有其他人,也能如此的。此刻,楚今朝是完全体会了当初盛京被围时的,承宣帝所面临的二难选择。
不多时,一身红色戎装的穆钦予出现在城楼。她手执着那张招降白绢,展示开来,然后当场将之撕了个粉碎。片片碎绢随着凛冽北风飘洒,融于雪色之中,有一片甚至被卷至了楚今朝的面前。楚今朝轻轻抬手,将那一片碎绢握于手中。她的心里也跟这碎绢一样,裂成无数,然后跌落在冰冷白雪之上。
“楚今朝,你枉为楚姓!”
士兵的振奋吼声逐渐弱下,一个清脆的声音穿透着旗风破空传来。楚今朝还在伤感悲哀中未曾回神,就被这一声高喝喝出了一个激灵。
她抬头望去,只见皑皑白雪绵延的城楼之上,军旗飘飘,穆钦予一身红衣立于高处,端的是遗世独立,耀眼非常。她纤纤细指正遥遥地指着城楼下的自己,破口怒骂着:
“想你史学世家楚氏,世承皇恩,代代忠良。天下归穆,穆戒于楚。国之将衰,你不思忠言劝谏,反而谗言祸国;国之将亡,你不思以身报国,反而贪生卖主;国既已陷,你不思发愤复国,反而离间故国。你倒戈相向,为虎作伥;你陷害忠良,残杀无辜。你手上沾了多少我大兴将士之血,倾尽北江之水也难洗净!我大兴向来只有战死的将士,绝无投降的懦夫。寡廉鲜耻道德全无的你,有什么资格劝降我们?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我大兴真正的子民!”
一番数落斥责,说的楚今朝面色红白交错,仿佛被无数人指着鼻子痛骂着。她并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但那是别人,无论他们怎么说她,她问心无愧,都可以坦然面对。唯独对于穆姓人,她做不到理直气壮。
穆钦予言毕,跳下城楼,取来鼓槌,咚咚地擂响战鼓。战鼓起落中,穆钦予的声音依然陆续传来。
“我大兴子民,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定要战死在沙场。我大兴子民,就算去了九泉之下,也仍旧是响当当的男儿汉!楚今朝,你且好生苟且活着,否则,他日黄泉相见,我旌旗十万,叫阎罗王也不敢收容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娃娃的地雷。
这时候收到霸王票,真是太大的鼓励了:)
、攻城
伴随这战鼓,晋州城门缓缓开启,里面冲出一队奇兵,个个精神抖擞,呼喊着“杀”。他们见人就砍,不惧死,不后退,只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最先与他们相接的正是楚今朝自己。她见势不好,迅速指挥部队让开通路,避免与之硬碰。但在对方高昂的士气和凌厉的攻势之下,她的士兵仍是措手不及,被冲散了阵形。楚今朝指挥着将士继续分散,然后又兜圈在城楼前方重新集合起来,断了这路先遣骑兵与城中后援的接应。于此同时,她又分出两路侧翼,一路走陆地,利用大木攻城门;一路走天,搭云梯攻城楼。
她这边攻势一起,晋州城楼上顿时滚石如雨,箭矢如蝗。但大抵晋州已经被围多日,兵器不足,不足以支撑太久。他们阻止了楚今朝第一波进攻之后,第二波就再难维系了。城楼被很快打出了个缺口,已有身手矫健武功高强的士兵杀上了城楼。
这边穆钦予一见城楼出现缺口,斗志一起,战鼓擂得更起劲、更密集了。咚咚咚,敲的人心振奋,敲的人两眼发红,敲的人只知前进,绝无后退。
攻上城楼的几个士兵很快又在城中将士的拼死反抗之下退了回来,但已经被打出缺口的城楼也阻止不了多时。更多的大中将士攻上城楼,就算鼓声再能震天,就算将士士兵再高昂,没有了兵器没有了力气,也是惘然。
楚今朝这边一直留神着鼓声,咚咚咚的鼓声敲了近两个时辰,已经渐渐弱了下来,却依然不示弱地持续响着。
城楼之下尽是尸体,大兴的、大中的,填平了护城壕沟。沟中的水流出来,血水满地。楚今朝闭了闭眼,将指挥令旗交给副官,借着最近的云梯,抢先蹬蹬地直上城楼。
她才上城楼,就看到一羽箭矢朝正擂鼓督战的穆钦予疾射而去。大惊之下,她连忙踢出脚边大刀,将那箭矢半路截下。
“不可伤她!”
手下将士立刻明白,活的主帅可比死了的主帅价值高。当下就有两人跃出,杀向护卫已经寥寥无几的穆钦予,想要生擒了她。
但穆钦予也绝不示弱,她手下的将士更是拼死保卫着她和战鼓。
城楼的混战才刚刚开始。
从楚今朝跳上城楼,她就成了晋州士兵的众矢之的,而她的部下则都朝着擂鼓的穆钦予进攻,两方在城楼上狭路相逢。楚今朝即使会武功,但是人一多,空间不足,也着实有些吃力,最后对着杀红眼的士兵,基本上都是混乱厮杀了。
晋州城已经守不住了,如今不肯放弃的士兵只是负隅顽抗着,只因为穆钦予的战鼓未歇,只因为催战的军令还在。楚今朝并不想伤害穆钦予的性命,但如今这场战争基本都系在她一人身上了,就算楚今朝有心要留她一条生路,也没有办法。更何况,楚今朝心里也知道,穆钦予根本就没有想过在这一战中活下来。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两柄鼓槌已经染了鲜血,楚今朝初始以为她是受了伤,后来才知道原来因为她好不停歇地擂鼓两个时辰,早虎口破裂,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