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圣上正与白王对谈。
谈的便是最近的国事。
近日圣上已然开始照萧未央的方略执行新政,之前所有为藩王说话的朝中权贵个个大为震惊,虽然明着称赞“圣上英明”,然而阳奉阴违一词在这世上并非虚妄。
他们蠢蠢欲动。
每日早朝大小事务照常,然而其间空气中隐隐波动聪明谨慎如白王、皇上、萧未央等人,却如何不知。
眼看着这些人戴着虚伪的面具唱着戏演着剧,白王白若水冷笑。
他的脸上经常会出现这种表情,显得好像有些老奸巨滑。
虽然当今圣上经常想冷笑,可是他不是白王,他是一国之君,身为一国之君,有的动作有的表情就受到了限制,所以他想冷笑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却经常是深思的,这显得有些深不可测。
他很羡慕白若水。
想冷笑就冷笑,想嘲讽就嘲讽,想促狭就促狭,想鄙夷就鄙夷,就连穿衣服,他也可以穿自己想穿的。
而他这个天下之尊却只能穿固定的衣服。
他望着对面的这个男人。
他们刚才正在讨论该如何解决这些事。
新政条例发布下去,所有条例均由下面的官员执行,只要有这些人在阻隔,所有条例就不能确确实实地实施。
比如目前琼县加急上奏的的奏章里就提,圣下下令减税三成,而实际上他的县里百姓却形同增税三成。
琼县与临、瑞、三县隶属琼州,琼州府尹归倪王倪秋岩所辖,而倪秋岩又身兼五军都督。本朝税收本是按户计算,结果新政一下,倪秋岩却下令他所辖地区税收按人头计算,如此一来,每户本来收一,现在就成为原来的三倍、四倍甚至更多。
区区三成减税,又有多少变化。
倪秋岩照样敛财。
他不得不加紧,人生短暂,生死朝夕,他的儿子倪英庸庸碌碌,无为之辈,眼下也只是任一八品县丞,而这八品县丞也是他向皇上讨要来的,去年他的儿子断了冤案,不知为何被人告到上面,差点被押往刑部去了,他上下打点,堵住攸攸众口就是花了无数钱,他难以想象他死后,他的儿子将会如何。
他不得不加紧贪污。
倪秋岩觉得他老了。
他打算趁着这几年捞尽油水。
但是他错估了他的手下。
朝中官员,仍有清廉之人。
尤其新王当政,提拔上来无数新进官员,那些人,虽然可能才质平庸,然而一个个都志向远大,渴望有一番作为。
奏折层层上达,而无数奏折也被他用尽一切方法压下挡住,然而还是会有遗漏的。
眼下这封遗漏的奏折就躺在当今圣上景惘与白王白若水眼下。
“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白若水冷冷笑一声。
圣上景惘很想像他那样冷笑,那样看上去很舒服,很自在,然而他不能。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这样邪恶地笑?
所以他只能沉思。
他说一句念旧的话,以显他感恩之心,“倪家世代为国……”同样的,他也显示他仁爱百姓,恨恨加上一句,“……可是朕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来。”再加上一句,“真是令朕痛心。”此句表明了态度。
此事不能不办。
“杀一儆百?”白若水摇摇扇子,“或者……”
他抬眼。
对上圣上的双眼。
两人眼中有默契在。
两人相视一笑。
白若水忽然转头,持扇一掩面,“讨厌啦。又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景惘哭笑不得。
他的手正蘸了茶杯中的水,在案上写下第一笔,现在手停在那儿。
“这正是因为朕与皇弟经常心有灵犀啊。”他这个皇弟啊……真是令他想哭又想笑。
朝中上下只知白王白若水深得圣上恩宠,却不知白王实际上是与圣上有血缘牵连。
甚至有的以为圣上频繁召见白王,恩宠到了不正常的地步,认为白王以色媚主。
白家世代忠良,当今皇上景惘为正宫所出,白若水为西宫所出,因为现在的太后当时的皇后善妒,西宫嫔妃自身难保,更难提保留住自己骨肉,因此将儿子过继于当时的白将军。即后来的白若水父亲。
白家之所以在后来会被封王,也是因为白若水。
景惘不是没有想过让白王归正,可是白若水不同意。
再者,白若水身份归正,太后当年迫害宫中无数嫔妃的事情便总会被牵扯出来,于太后名义不利。
所以太后也不想。
所以太后默许白王受宠。
太后年迈,晚年信佛,只想消她一生罪孽,安享天年。
人性至此,在有生之时,杀戮贪婪,一旦安定,便又想起死后之事。
此时方得害怕惶恐。
所以有如此多的人会信佛。
从小信佛者少数,半途开始信奉神明的,都是前身罪恶太多,眼下如此悔意,剥离外壳,仅是一词:骇怕。
圣上景惘是属于从小行善之人。他仁慈,甚至仁慈到了先皇认为他不足以担当大任。于是当时的二皇子景凌蠢蠢欲动,杀气腾腾,所以他在景惘登基之时,也曾有兄弟残杀事情发生。他差点被逼至死境。
但凡人背水一战之时,便会拼死一博,破釜沉舟。
所以有“斩尽杀绝”这些话,也有“穷寇莫追”这种话。
所以结果是景惘赢了。
天意如此。
天意注定弑父且妄图杀兄夺位的二皇子景凌没有好下场。
景惘遭此一变,登基后却仍然仁爱宽厚,所有朝臣啧啧赞叹。
然而白若水却知道,他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小事仍然仁爱,大事上却无比谨慎小心。
然而在小事上会显得极为宠溺他也已经非常的足够了。
比如会将已经疲惫至极的萧尚书拉着下棋,令其撑不住后再将其留在御花园,然后过来通知他这个亲爱的皇弟。
白若水嫣然一笑,持扇挡在桌案正中,挡住二人所写内容,他也在另一边写下几个字。
扇面收回,桌案两端均是四个字。
请君入瓮。
两人再次相视而笑。
景惘对他的这个兄弟,其实是敬才大于爱惜之意。白若水不论是论才智论谋略,都高人一等,有很多大事,他甚至都需要与他的这位弟弟探讨,才能最后拿定主意。
可是有时候他的这位弟弟却总是令他哭笑不得。
就好比现在,白若水掩面羞怯叫起来,“讨厌啦,皇上这么相信为臣,就不怕为臣起不轨之心吗?”
景惘笑笑地看着他这位弟弟,宠溺的,一句话,三个字:“我信你。”
白若水敛起嬉笑之意,“谢圣上厚爱。”
闹虽闹,笑虽笑,大事上仍然是要严肃的。
他们在密谋。
请君入瓮是指放掉倪秋岩。
由白若水白王出面,将此奏章交于倪秋岩,详道此事被他白王压下。
倪秋岩将对白王感恩戴德。
同时圣上会将此事在宫中宣扬出去,白王力保倪王,白王虽然身受恩宠,然而他有兔死狐悲之意,或者说,白王认为他与那些人在同一条船上。
如此,本有反叛之意的人会聚拢过来。
而此时,圣上将与白王一起令人暗地在市井宫中传言中流传出白王的真实身份来。
有叛逆之心者,将会认为这是他们东山再起的一个契机。当今圣上恩宠新臣,新臣后来者居上,他们前浪将会死在沙滩上。如果他们念皇恩,他们就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那些人不念及皇恩,就会拥戴白王图谋造反。
届时便可一网打尽。
而此事,最重要的棋子便是白王白若水。如果他真有图谋造反之意,届时拥兵夺权,当今圣上可能引火自焚。
而最危险的棋子便也是白若水。如果当今圣上对他有一丝疑虑,即便是今日两人密谋,届时三人成虎,白若水若骑虎难下,圣上不想保他,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而这两人现在却在嘻嘻哈哈。
他们已经谋定大事,他们在谈小事。
白若水笑眯眯,喝口茶,“如果是未央在的话,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呢……”
“可能会马上向朕进言严惩倪王。”景惘笑道。
“啊……好想看到他那种正义凛然的表情啊……”白若水笑眯眯地遐想一番,“如果他知道我们会想出这种方法来……他会怎么说?”
“会怒斥朕怎可以身试险。”景惘望定白若水。
“啧啧,我真妒忌你,未央就会想着你。”白若水叹气,“哎,如此一来,我就成了未央眼中的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他一见到我,就会想把我五花大绑起来吧……啊……五花大绑……”
圣上却放下心来。
妒忌、羡慕当今圣上这样的话,也唯有白若水能说出来。如若他闪躲不说,只会表明他心中有鬼,隐隐匿匿。而他会这样说,却正是表明他光明正大,完全没有私心。
景惘感叹。
身为天子,自称寡人,本就是孤独的。
天赐给他江山、百姓,天又可怜他一生孤独,赐给他如此一个好兄弟,又赐给他良臣。
二者于他,均是千金重。
可是他的好兄弟却盯上了他的好臣子。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啊,未央眼里就只会盯着我了。”白若水憧憬道,忽抬眼望定当今天子,“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的萧爱卿眼里心里脑里全是我一人?”
“信。”当今天子微笑,“我信你有这个才能,不过,我想说,没那么容易。”
“噢?”白若水奇了,“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我不好容易把他累到能在御花园睡上三个时辰,你却只与他说了几句话。”当今天子大为叹息,“朕赐给你如此一个好机会,你却把它白白浪费掉。”
这根本不像是白王所作所为。
白若水却眯眯笑,“你怎知我只与他讲了这几句话?”
“朕的耳目不是虚报。”当今天子颇为自得。
“一来我舍不得未央如此劳累又被我捉弄。”白若水摸着鼻子想想那人儿倦及沉睡的模样,“二来,我看他入睡,虽没有与他谈上一句话,然而似与他谈上千言万语。”
“噢?你们已经如此默契?默契到能在梦中交谈?那为何我听闻萧爱卿一醒来见到是你白王殿下睡在他腿上,他慌乱逃走呢?朕还听人告知聪颖如白王殿下,居然也留不住他,被他三言两语逃脱,坐在地上叹息着:被他逃走了呢。”
白若水饶有兴味地抬头观察着他的皇兄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