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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端着脸盆,盆里还有茶缸,茶缸里则是牙刷和牙粉……这时候还没有牙膏,牙粉就成了一般人用来清洁牙齿的主要物品。不过,身为一名“落后”的大清子民,能用到这样的高级货已经让张成十分满意了。也就是唐州是自己人当家,否则,谁还会在雇工的时候连刷牙这种事儿也管?不扣你工钱就不错了。
“得得得,我就是说太阳大了晒得慌,又没说不干活。你怎么就那么多废话?”李四不满地撇了张成一眼,说道。
“行行行,我废话,我多管闲事,成了吧?”张成笑笑,“不过这大太阳多好啊?有活干,还有冰水喝,你怕个甚?”
“你就不怕晒秃了皮!”
“没让你不穿衣服啊。”
“你就不怕热死我?”
“有冰水嘛……”
“冰水又怎么样?天天喝也腻了,老子想喝冰镇啤酒!”
“美得你……”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沿着小路走到了宿舍边儿上的水槽边。那里,已经站满了人,足有好几十号。不过,人虽然多,大家却并没有乱,反而根据空位的数量排成了几列纵队,按照次序一个个地来。
“听人说唐州现在已经用什么水龙头了,开关一拧就出水……哪像咱们,还得用河水!”各自找了一队排到后面等着,张成又道。
“那你干嘛不去唐州,非得留在这巴拿马下大力?”李四反问道。
“钱呗!”张成叹了口气,“去了唐州,虽说日子可能过得舒服些,可终究没有咱们这边儿拿钱多啊。多下点儿力气,多给老家寄点儿,这才是正经。”
“话是这么说。”前面一个人转过头来,“可咱们这活儿终究干不了多久。顶多再就是几年的功夫……还是不如去唐州挣长久的份子啊。”
“还不是几年一签合同?”张成叹了口气,“我还听说,想成为唐州的正式居民,还得先识字儿什么的……学不到一千个字儿,只能算是暂住。虽说能住一辈子,干活什么的都不影响,可后代就吃亏了。”
“就是。听说连上学都不免费!”又有人接口道。
“你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我就窝火。”张成抱着脸盆咧了咧嘴,“这唐州人好倒是好,做事儿地道,有章有度的,可你说他们非得逼着咱们上什么学……这为什么呀?全都去当秀才了,谁还种地做饭?再说了,咱们是那认字儿的料吗?”
“你自己不去上夜校,怪谁?”队伍里有人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知识改变命运,知识就是力量。这可是人家老师嘴里一直念叨着的……听说,就是因为上过学,学过不知道多少东西,唐州那帮人才能打了胜仗,在洋鬼子的地盘儿上裂土分疆,成了一方诸侯呢。”
“吹吧你就。”李四撇了撇嘴,“我就不信,唐州那帮人之前能比咱们强多少……我看他们跟大清之前的长毛,还有捻军也差不多。只是那花旗国没有曾少保那样的人物,他们才能成事儿的。”
“那也是本事啊。”那人道。
“废话,当然是本事。我也没说那不是本事啊。我就是说那些洋人没用。”李四辩驳道。
“洋人没用?洋人要是没用,能把咱们大清朝逼成那样儿?”那人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人跟人不一样,那洋人跟洋人自然也不一样。”
“行了行了,说这些干什么?”张成这队轮得快,很快就到他洗漱了。从脸盆里拿出茶缸,从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桶里舀了一缸水,喝一口吐出来,又用牙刷蘸了点儿牙粉,开始刷牙:“反正,老子在这儿是挣够了钱了。等到这活儿干完,就回老家置上几十亩地,当地主儿去……”
“听说唐州的地更便宜。回老家置上几十亩,到唐州你指不定就能置上几百亩了呢。”有人笑道。
“不稀罕。”张成摆了摆手,吐出了几口白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再说了,唐州占了人家花旗国的地盘儿,那些花旗国的洋鬼子能甘心?早晚必有一仗。咱们去了唐州,万一就给碰上了,还不是自找苦吃?”
“这话在理儿……”旁边不少人都在点头。唐州跟美国人的关系他们虽然并不是很清楚,可从最朴素的心理推断一下,洋鬼子那么凶恶,如今反倒被唐州给咯了牙,肯定是要报仇血恨的。自己如果贪好处去了唐州,那以后真的就跟那些洋鬼子干仗?大家这几年都挣了不少钱,拿回国去就是好日子,何苦冒那个险?
……
“你都听到了吧?不是我们不努力,敢出来混生活的,哪个不是有点儿脑袋瓜子的?都精着呢!”
工人们挤在一起洗漱聊天儿,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一个临时搭好的凉蓬内,隔着一张草帘子,三个穿着衬衫短裤,头戴草帽的人正在仔细地听着他们的谈论。而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黑瘦黑瘦的年青人。
“确实是个麻烦。”另外一个长得有些白生的中年人摇了摇头,“咱们的政策有偏差啊。”
“何止是偏差?我看就是州府那些人自以为很聪明,总觉得这天下没他们搞家不了的才导致的现在这个局面。他们太自以为是。”黑瘦青年又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不是来了吗?”中年人苦笑了一下,“上面对你们的报告还是十分重视的。”
“你们还好意思说。”黑瘦青年冷哼了一声,“重视?真要重视,会等到现在才来?运河再有两年说不定就能完工了,你们再拖上一会儿,人家就拿着薪水回老家过好日子去了,还招收个屁?”
“就是。”第三个人同样也是一个年青人,皮肤同样也是黑黝黝的,听到黑瘦青年的话也紧接着说道:“再怎么说,这巴拿马运河基地也有好几万人,最多的时候差不多有七万……都快有唐州一半的人口了。你们真要是重视,早干嘛去了?”
“早干嘛去了?嘿,当然是跟美国人,跟加拿大人,跟英国人死磕去了。”中年人叹了口气,“刚刚那个工人不也说了,你们也都听到了,咱们唐州是美国人和加拿大人的眼中钉,内中刺儿……不趁着咱们立足未稳地先收拾了,难不成还等到咱们羽翼丰满了再动手?”
“你少来吧。”黑瘦青年冷哼了一声,“当我们在这儿穷乡僻壤的不知道情况?美国人什么时候动过手?还有那加拿大,不也被咱们郭大司令给打得割地赔款?这也敢叫立足未稳、羽翼未丰?”
“那按你的意思,就眼看着给加拿大修铁路的那些华工被人迫害,咱们就当没看见?”中年人脸色沉了下来,反问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黑瘦青年连忙摇头,“我就是不舒坦。凭什么我们这边儿就跟后娘养的似的?”
“你是后娘养的?”中年人脸色更加阴沉,“在这巴拿马,管着几万工人,每年的投入少了你一分没有?那些工人该有的东西少了供应没有?从手扶拖拉机开始,唐州有了新的东西,凡是能用得着的,哪个不是先供给你们?你们是后娘养的?那谁才是亲娘养的?你说给老子听听!”
“我……”
“我什么我?就说你不会说个话!”见黑瘦青年被中年人噎住,第三个人瞪了他一眼,又伸手拍着中年人的背,“老何,别生气。我们怎么可能是后娘养的?这么说,还不就是为了让西雅图重视咱们一点儿嘛。”
“重视,当然重视。”老何叹了口气,“可这重视也得分情况啊。再者,你们自己的工作就做好了?”
“什么意思?”黑瘦青年有点儿不悦,“这巴拿马运河沿线上百个工地,老子几天就走一个来回。工人想什么,做什么,老子头一时间就能知道。出了什么事儿,马上就给解决……你再看看这片工地。光看那些工人早上刷牙洗脸用的水吧,那也是老子安排人每天晚上就从河里提出来,烧开,再装回桶里,给他们备着的……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不让这些工人喝生水得病吗?”
“而且每个水桶还都配个盖子,为的就是担心夜里时间太长,被什么蛇虫鼠蚁的掉进去……”第三个人也赶紧说道。
“就是啊。”黑瘦青年拍了拍手,“老何你自己看,这叫没把工作做好?”
“那为什么这些工人还都不愿意去唐州定居?”老何反问道。
“何禄源,你找碴儿来的是吧?”黑瘦青年恼了,“刚才你自己没听到啊?人家都不是傻子,人家也担心去了唐州会被洋人给打过来……谁不惜命?这些人都是从大清那边儿过来的,哪可能不怕洋人?你当他跟咱们一样,尸山血海的杀出来,看着洋人就跟看死狗一样?”
“那你说,唐州到底危不危险?”何禄源显然也有些火了,瞪着黑瘦青年质问道。
“唐州当然危险。要不然,咱们布置那么多后手干嘛?”第三个人拉住了正想说话的黑瘦青年,抢先说道。身为巴拿马运河工程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他当然知道郭金章等人在哥伦比亚安排的后手。从当初周小顶、朱初六一帮人顶着华工的名义踏上哥伦比亚的领土,再到展开训练,还是他在美国工程师的面前打得掩护呢。而且,他们还是周小顶等人的后勤部门,按时向山地师提供必要的给养和弹药。否则,以哥伦比亚的实力,怎么可能供养得起那么装备精良的一个师?
“既然知道,那你们就应该清楚,巴拿马在唐州的整体战略规划上有多么重要。”何禄源冷哼了一声,“后娘养的?……你们自己摸着胸口想一想,要不是信任你们,要不是觉得你们可堪重任,这么大一个工程,这么多工人,这么重要的中转关节,凭什么交给你们?”
“那你凭什么说我们工作没做好?”黑瘦青年叫道。
“你还好意思问。”何禄源再次冷哼了一声,“几年了?嗯?你可别告诉我这些工人是在最近才想透唐州很危险这个道理的。可你们都做了什么?人家想不通,你们就应该给人家去开解,去劝导,可你们呢?只会躲在那儿叫唤,报告上也只会说难办、难办、办不到……州府一直压着这些报告,那是给你们面子。看在你周正林、席长寿在西雅图防御战的时候,一直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