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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杜恒霜是大嫂,萧泰及是小叔子,总要避忌一下。怎么可能知道小叔子在家,做大嫂子的还巴巴地赶过去见客,自然是推不过去了。
那婆子却以为二少爷病了,不用她多说,夫人都会主动来瞧一瞧。毕竟是二房亲自上门来请诸郎中,况且今日二奶奶的娘亲和妹妹们来了,夫人也应该过去看一看吧?——都是亲戚。
大概夫人还不知道二奶奶的爹和娘来了?
那婆子就忙道:“我们二奶奶的娘亲来了,还有二奶奶的父亲,已经去慈宁院瞧老夫人去了。”
婆子嘴里的二奶奶就是说的萧泰及的妻子龙淑芝。龙淑芝的爹就是龙香叶的亲弟弟,也是萧士及和萧泰及的亲舅舅。龙淑芝和萧泰及两个人也算是亲上加亲。
杜恒霜哪里会不知道二房来了亲戚呢?
举凡有人上门,都要报与她这个当家主母知晓,由她发了对牌,才能凭着牌子把人领进来。
因毅亲王府的事儿,杜恒霜对柱国侯府的后院门禁管得更加严格。一般上门的亲戚朋友。带几个丫鬟婆子都要事先说清楚。进来之后,有专人陪着,不能随意在这里走动,以免出现些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杜恒霜就“哦”了一声,淡淡地道:“我正打算一会儿带着两个孩子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也好去见见龙家老爷。”
那婆子无法,只好带着诸素素一个人去二房住的院子。
萧泰及他们住的院子,在柱国侯府的西南边,跟杜恒霜住的正院隔得有些远。
但是院子还是非常大的。
四进的院子。比外面一个中等人家不差分毫。
诸素素跟着那婆子走进来,绕过院子中间的插屏,来到二房院子的上房。
龙淑芝和她娘亲在暖阁说话,萧泰及在旁边相陪。
大白天的,萧泰及一般不在内院。应该是在外面铺子里。
但是今儿因是岳父、岳母到访,他就没有出去,而是在家里陪客人。
那婆子在暖阁前回了一声,“二爷、二奶奶,诸郎中来了。”
“快请进来!——大嫂是不是也来了?这边坐……”暖阁里面传来龙淑芝欣喜的声音,紧接着暖阁的门帘打里面一掀,一个圆圆脸的丫鬟从里面探出头来。侧身请诸素素进去。
诸素素堆着满脸的笑走进去,对屋里的人微一颔首,问道:“孩子呢?”
龙淑芝从炕上下来,发现诸素素后面没人跟着。忙道:“大嫂呢?大嫂怎么没有来?”
诸素素咳嗽一声,“夫人去给老夫人请安了,这会子没得空。”见暖阁厘米没有孩子,就又问了一声。“孩子呢?”
龙淑芝有些失望,问道:“夫人去了老夫人那里。会不会再过来?”
“这个我却不知道。不过夫人现在有了身孕,容易累着。刚去给老夫人请安,还要安排晚上的饭食,不一定有功夫过来。不过夫人让我向亲家太太问好,请您多担待些。”诸素素眉眼一搭,就明白龙淑芝想拉着杜恒霜给她在娘家做脸呢。
龙淑芝的娘亲崔氏是清河崔家旁支的嫡女,因萧士及的关系,她娘家曾被纳入清河崔家的嫡系以内。
但是萧士及不受清河崔家的拉拢,崔家对她娘家也就淡了。
崔氏在龙家自己做主惯了,因是崔家女,一直是高人一等,就连柱国侯府她都自矜身份,没有经常过来。
就偶尔来一次,杜恒霜这个寒门庶族出身的商家女,居然就这样大模大样,连亲戚情分都不顾了,见都不见她一面。
崔氏心里很是不虞,面上极力忍耐,没有带出来,只是低头喝茶。
诸素素当没看见,只给奶娘抱来的孩子诊了诊脉,道:“这孩子身子弱,以后尽量不要抱出去。但是在屋里,也不能门窗关的太严实,要经常通风,保持洁净,特别是孩子住的屋子,穿的衣裳,用的东西,都要干干净净的。”
龙淑芝心不在焉地应了,谢了谢诸素素。
萧泰及笑着道:“诸郎中……哦……不,应该很快就是安国公夫人。不知安国公打算什么时候迎娶诸郎中?”
安子常求陛下赐婚,和诸素素订了亲,这是最近长安的一大盛事,甚至比崔家的“鸾台选婿”还要轰动。
崔氏在旁边听见,这才有些动容,道:“原来你就是安国公的未婚妻子啊?——怎么还在行医呢?应该在家里绣嫁妆备嫁吧?”
诸素素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的嫁妆不用自己绣,都是绣娘备好的。”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道:“我的手,只会扎针,不会绣花。”
看完孩子,诸素素转身就走,一刻也没停留。
等诸素素走远了,崔氏才沉下脸来,道:“你一直对我说你们在这府里千好万好,怎么如今过成这个样子?——大哥没有大哥的样子,大嫂也没有大嫂的样子。这是浑不把你们当人啊!”
龙淑芝脸上飞红,拉着崔氏的衣袖摇了摇,道:“娘。您可别这么说。大哥、大嫂对我们仁至义尽了。”
萧泰及咳嗽一声,做个眼色。
奶娘便抱着孩子下去了。
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欠身出到外屋候着。
暖阁里面只剩下崔氏、龙淑芝和萧泰及三个人。
“好了,这屋里也没有外人了。有话你们就说吧。”崔氏敲着身旁的炕桌,问龙淑芝和萧泰及。
“说什么?”龙淑芝挪了挪,有些不安。
崔氏点着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还问我?——我问你们啊!都是做爹娘的人了,怎么就不多长个心眼儿?!”
说起自己刚生的儿子,龙淑芝心情好了许多,笑着道:“娘。我们家凡哥儿还小,才刚满月呢,想那么多做什么?”
萧泰及也跟着笑了笑,道:“我大哥是柱国侯,跟着他。我们凡哥儿以后一辈子也不用愁。”
崔氏简直被这两个人气倒了,就差拿鞭子来抽醒他们,道:“大伯父怎么能跟亲爹比?也不是我说你们,当初,你们可是有爵位的。泰儿是伯爵,我们淑芝还是伯夫人。如今呢,你们就是两个白身啊。住在这府里。你们还不如外院的大管事。真是何苦呢!”
这话如针一样扎进萧泰及心里。
他忡然变脸,不悦地道:“岳母晚上留饭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头也不回地掀开帘子,自己出去了。
龙淑芝知道萧泰及是生气了,一个劲儿地埋怨她娘,“娘啊。我们过得好好的,娘非要说三道四。是嫌我们日子过得太好,要给我们找些事做么?”
崔氏见萧泰及还敢跟她甩脸子,心情更加恶劣,对龙淑芝道:“娘是为你好。你自己想想,当初你是伯爵夫人,泰及是伯爷,你们在那伯爷府,是不是比在这里畅快多了。”
那是在杜恒霜和萧士及都双双“被死亡”的时候,萧泰及“借袭”了大哥萧士及的爵位,成了萧家的家主。龙淑芝当然就是伯爵夫人,也是后院主持中馈的人。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萧士及和杜恒霜两个人居然都“死而复生”,一前一后回来了。
好似一夜之间,萧泰及和龙淑芝的爵位和诰命都没了,若不是老娘龙香叶还活着,萧士及肯定要把他们俩赶出家门了。
往事历历在目,如同表面结了痂的疮疤,外面看上去似乎已经好了,里面的血肉模糊只有自己知晓。
当年意气风发,当家做主,现在却是寄人篱下,要跟下人一样,盼着从侯爷和侯爷夫人手里漏下一点好处,才能养活一家大小。
龙淑芝低下头,不再反驳崔氏的话。
崔氏知道龙淑芝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就挪到龙淑芝身边坐着,给她出主意,“现在你们有了儿子,难道不盼着他以后也能有好日子过?甚至也能继承一个爵位?”
龙淑芝忙道:“娘,大哥有自己的儿子啊。而且现在大嫂又有了身孕,如果再生一个男胎,跟我们凡哥儿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崔氏的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问道:“若是我有法子,让泰及能立点儿功,以后……他封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啊?!”龙淑芝悚然而惊,“娘能有什么法子?”又道:“娘若真的有法子,不让爹去做侯爷?或者再不济,让弟弟得这份大功,为何要给我们家二爷?”
崔氏撇了撇嘴。她倒是想这样啊,但是人家看不上他们龙家,只盯着萧家呢……
“是这样的。我前一阵子回娘家住了几天,跟崔家大房的老爷说了会儿话。崔大老爷说了,若是泰及能帮太子妃和太子做点儿事,等太子登基,你们不就是从龙的功臣?——到时候,何止封侯,说不定也能够弄个国公做做呢……”崔氏越说越美,恨不得自己的女婿马上变成国公爷,女儿就能做国公夫人了。
在崔氏心里,封国公已经是到顶了,封王从来没有想过。
龙淑芝听见这话,又惊又喜,忙道:“娘说真的?——真是太子妃的意思?”
龙淑芝知道,太子妃崔真真。就是清河崔家大房的嫡长女。她如果发话,十有会成的。
“我还能骗你?如果你们愿意,喏,让你们泰及过两天来我们家,太子妃会另外派人去我们家,跟泰及说话。”崔氏今日专门到柱国侯府,就是为了这事儿。
龙淑芝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到时候我带着孩子跟二爷一起回娘家。”
崔氏满意地笑了,跟龙淑芝又闲话两句。就起身道:“我去大姐那里瞧一瞧。你坐着别动,别去外面吹风了。刚满月不久,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龙淑芝只好目送着崔氏离开她的院子,往龙香叶的慈宁院去了。
先前杜恒霜就借口去龙香叶的慈宁院请安,没有来龙淑芝和萧泰及的院子。
今日是十五。杨氏去庙里打蘸去了,只有龙香叶一个人在慈宁院。
自从杨氏来了之后,龙香叶就被迫跟她一起守节,过得苦不堪言。
不能穿华衣美服,也不能吃山珍海味,更不能沾荤腥。每日只能关在屋子里绣绣花,看看书。别的什么都不能做。
杨氏会种地,但是柱国侯府当然不需要她种地,她就打算等开春了在院子里种花,还要拉着龙香叶一起劳动。
龙香叶这两三个月真是过得生不如死。听说天气暖和了还要出去晒大太阳刨土种花,龙香叶就恨不得老天一道雷劈下来,将多管闲事的杨氏劈死算了。
如今她日日晚上念经的时候,都在默念“杨老太婆去死去死去死……”
今日她弟弟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