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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恒霜不待萧士及说话,已经抢先说道:“胡大人,您不顾嫌隙,又是在为谁出头?被谁指使的呢?”一边说,一边却看着太子妃那边撇了撇嘴。
一直缩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太子妃听见杜恒霜一直将话题往他们这边引,心头更恨,就要出声驳斥,却被太子握住手腕。
太子妃转头,看见太子对她微微摇头,只好委屈地闭上嘴,一脸的泫然欲泣。
萧士及这时才对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内子嫉恶如仇,见不得这些阴私,说话性子急了些,还望太子赎罪。”
太子愕然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萧士及这么说,难道也是在怀疑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他?——好吧,虽然就是他,但是萧士及这么做,可是违背他要做纯臣的心愿,已经将他自己绑到毅亲王那边去了……
太子眯起双眸,淡淡地道:“柱国侯多虑了。柱国侯夫人并无一言提到孤,孤不会多想。倒是柱国侯,可不要想多了。”
萧士及笑了笑,拉着杜恒霜站到毅亲王和王妃后面。
“这是怎么啦?朕来迟了,居然错过一场好戏。”中堂之外,传来永昌帝的声音。
毅亲王和毅亲王妃一起抬头,看见自己府里的大管事面如土色,躬腰站在永昌帝身旁不远的地方。
永昌帝突然造访,毅亲王府的大管事来不及通传,只好亲自领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中堂。
其实他们在台阶下面站了一会儿,将里面的情形听得八九不离十了。
“见过陛下。”屋里的人一起给永昌帝行礼。
“平身。”永昌帝虚扶一把,大步走了进来。
太子和太子妃跟着上前,对永昌帝道:“父皇,您怎么来了?”
永昌帝笑道:“朕的嫡出皇长孙的满月礼,当然要亲自道贺了。”说着,掀开毅亲王妃手里的襁褓瞧了瞧,点头道:“是个胖小子。比你小时候强。”后面一句话,是对着毅亲王说的。
太子笑道:“儿臣记得二弟小时候可是又黑又瘦。这小侄儿却又白又胖,大概是随了弟妹了。”
太子这话说得极为诛心。
如果不还击,就会在有些人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杜恒霜便笑道:“太子殿下真会说笑。小时候什么样子,怎能作数?大家伙儿有谁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不都要长大成人了,才能看出端倪?——陛下经常说,太子殿下、毅亲王,还有平乐公主,都生得像先皇后。可见小世子的长相,是有渊源的。”
、第375章 打嘴
杜恒霜既然把先皇后都搬出来了,自然没有敢再质疑小世子的长相。
太子妃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愤怒,瞪着杜恒霜的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杜恒霜浅浅而笑,看也不看她那边一眼。
萧士及立在杜恒霜身边,双眸如电,看向屋里的人群,反而没有人敢看向杜恒霜。
听杜恒霜提起先皇后,永昌帝似有所感,想起当年跟先皇后琴瑟和谐的日子,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他对着小世子伸出手,“来,给朕抱一抱。”
毅亲王妃心头大喜,知道这是陛下要给他们做主的意思,忙抱着小世子走过去。
太子妃被萧士及护着杜恒霜的样子气昏了头,又看见自己精心策划这么久的计策很快就要无疾而终,一句不甘心的话脱口而出,“父皇,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这么说,肯定是有端倪的。皇室血脉何等尊贵,岂容人鱼目混珠?——不如还是滴血认亲,让今日在场的每个人作为小世子的见证吧。”说完对着杜恒霜的方向偏了偏头,眼底一股狡黠的神气一闪而过。
“啊?滴血认亲?!”屋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太子妃。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太子妃,您真的要滴血认亲?”杜恒霜更是惊讶。
“怎么啦?你们怕了?还是心虚了?”太子妃看见杜恒霜忡然变色的脸,终于一吐胸中的闷气,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
终于还是提到了滴血认亲。
诸素素也笑了。
太子妃……有些意思。
一直缩在后头的诸素素终于走上前,站在杜恒霜身边,笑着对太子妃道:“太子妃殿下,我想再吃确认一下,您真的是要滴血认亲?对小世子滴血认亲?”
“这还有假?”太子妃的气焰越发高涨。
太子很是不安。不知道太子妃如何会提出这样“滴血认亲”的荒诞想法,连忙道:“不用了,这个法子不妥。”
“有什么不妥?”太子妃很是不解。这明明是个最好的法子好不好?就算滴血认亲,证明小世子是真的,但是她有许多法子来证明,那相溶的血,其实是做了手脚的。把一盆水搅混完全没有问题。——他们要的,不就是搅混水,让世人对小世子的身份存疑吗?
没有了嫡长子,毅亲王拿什么跟他们争?!
“你——!”太子恨不得拿布堵住太子妃的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太子妃忿忿不平地往屋里瞧了一眼,却没有看见多少赞同的目光,绝大多数人都是惊讶兼鄙夷地看着自己。
出什么事了?
太子妃很是不解。
“请问太子妃。您想用谁的遗骨来滴血认亲?是毅亲王的遗骨,还是毅亲王妃的遗骨?”诸素素慢条斯理地问道。
太子妃窒了窒,明显察觉到出了问题。
滴血认亲而已,为什么扯到“遗骨”?
遗骨,就是人死后的骨头。
毅亲王和毅亲王妃。都不是死人吧?
诸素素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滴血认亲……不是用父母的血,和孩子的血一起滴入水里,看看相溶吗?
如果相溶,就是有血缘关系。
如果不相溶,就没有血缘关系。
难道不是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太子妃百思不得其解。
毅亲王满脸悲愤地一步步走过来。扑通一声在太子面前跪下,眼含热泪地道:“大哥,你对我不满可以。不要把气撒在我儿子头上好吗?我二十多了才有第一个孩子,还是嫡长子……你这样针对他,我这个做爹的比死还难受啊?大嫂要我的孩儿滴血认亲,好,我和兰舟。今日就死在你们面前,让你们拿我们的遗骨滴血认亲。这样总行了吧?!”
说着,毅亲王又膝行到永昌帝面前,对他磕头道:“父皇,孩儿不能再侍奉父皇了。大嫂用孩儿和兰舟的性命相逼,口口声声要滴血认亲,才能认我儿的身份,孩儿实在没有法子,只有以死明志了。”
毅亲王妃也赶紧抱住孩子跪到永昌帝跟前,哭着道:“王爷和我都去了,他们怎么会放过我们的儿子?——王爷,我们一家三口毙命于此了。这是我们的命,我们不怨别人,只怨自己没有早死,好让大哥大嫂放心……”
“二弟、二弟妹,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啊!”太子急得满头是汗,忙过来要将毅亲王拉起来。
太子妃愣在那里,喃喃地道:“滴血认亲而已,又不是要你们的命?你们这样是做什么?”
诸素素嗤笑道:“太子妃,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小世子的爹娘还活着呢,你就要给他滴血认亲,岂不就是要小世子的爹娘的命?”
太子妃拂袖不悦,“真是胡说八道。我只说滴血认亲,你哪只耳朵听我说要他们的命?——你要扯谎,也当扯得圆乎些。不要危言耸听,我可不是吓大的!”
“这我就不懂了。”诸素素一摊手,“您口口声声坚持要给小世子滴血认亲,可是又坚持不是要毅亲王和毅亲王妃的命。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如何自相矛盾?!”太子妃大怒。虽然心里狂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控制,但是她不能放任这些人给她身上泼脏水。
她不过是要滴血认亲而已,没有要人的命!
可是诸素素接下来说的话,却将她打击得面如土色,双膝一软,就在永昌帝面前跪了下来。
原来诸素素摇着头,啧啧有声道:“太子妃,您到底知不知道,滴血认亲,是要用孩子的血,滴到大人的骨殖之上,看血液是否融入骨殖!——试想如果真的要对小世子进行滴血认亲。岂不是就要杀了毅亲王和毅亲王妃,然后滴血到他们的遗骨上认亲?又或者,不用杀死他们,只要活剐了他们,露出骨殖就可以了?啧啧,还说不是要人的命,简直是青蛇口中信,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啊!”
诸素素知道,古代的“滴血认亲”。讲究血相溶者即为亲。但是这个“血相溶”,并不是如同后世以讹传讹的做法,将两滴血滴到水里看是否相溶。而是将后辈的血。滴到先辈的骨殖上,看看能否溶入骨殖以内。
可见就连古人都知道,对于血统的认定,是慎之又慎的。滴血认亲,是要在亲长去世的情况下使用的法子。如果亲长还活着。谁要滴血认亲?——亲长的说法,就是依据!
看见太子妃如同五雷轰顶的样子,诸素素又好笑,又警惕。以后,她可要万分小心谨慎了……
中堂上的绝大部分人,此时都相信了这个闹剧。不过没有嫡子的太子妃和太子一手主导的。至于为什么针对的是毅亲王,原因当然是心照不宣了。
太子妃极力控制着自己,可是全身却止不住地打摆子。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得意的最后一招,原来不堪一击……
不仅没有力挽狂澜,反而将太子和她推向更不堪的境地。
毅亲王拿袖子抹了抹脸,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永昌帝道:“父皇,如果您也不信。儿臣只有一死。”说着看向诸素素道:“诸郎中在这里。我们一家三口死后,请诸郎中滴血认亲。还我们一家三口一个清白!”
永昌帝这才开口道:“够了!——好端端的,要什么‘滴血认亲’?!朕的嫡长皇孙,岂容这么羞辱践踏!”说着,从毅亲王妃手里接过小世子,笑着道:“好齐全的孩子,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又问:“他可起了名字?”
毅亲王妃含泪摇头,“未曾。只是起了小名,叫蝎奴。——王爷说,起个贱名好养活。”
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有个贱名,这个规矩是约定俗成的。屋里的人都跟着点头。
永昌帝便笑道:“既然他已经有了小名,朕就给他起个大名吧。”说着,沉吟几分,道:“不如叫他‘承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