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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有点血性的大臣还要试图坚守城池抵抗刘知远,王淑妃不从。
这时一位三司使(主管财政的大臣)名叫刘审交的说道:“我是幽州人,说话做事能不为幽州人着想吗?如果为幽州着想,当然应该固守京师,等待契丹来援;但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自从城中大乱以后,无论官家还是私人都已经穷竭到底啦,没死留下的百姓也没多少,如果再被围一个月,那就连一个能喘气的人都没有啦!恳望诸公不要再说啦,太妃言是,一切都听从太妃的处理决定。”
最后接受了王淑妃的意见,放弃抵抗,迎接刘知远。
不贪财货的枢机大官
投降刘知远,涉及一个名分问题,李从益,怎么称呼?原来萧翰安排的是“知南朝军国事”,这个“南朝”指的就是“中原”,“知”就是代理、执掌,那就等于是个“代理皇帝”的称谓,王淑妃觉得不妥,毕竟“天无二日”。臣僚中的翟光邺奏上一策:称“梁王,知军国事”,去掉了“南朝”,确定李从益是“王”不是“帝”,这样,在迎接刘知远这位“汉帝”时,似乎名正言顺。
诸臣同意。于是,起草表章,称臣迎帝,表中恳请天子早日莅临京师。
而后,王淑妃、李从益母子搬出宫禁,出居到私人府邸,将皇宫让了出来。
翟光邺,是五代时为数不多坚持读圣贤书的人物。史称此人有“器度”,做事“慎密敦厚”,而这些行为都是出于天然,并非装出来的。他不是贪吝之徒。按照儒学原理,邦无道,发财,是一种耻辱,他知道自己在乱世,于是,坚持不发财原则。所以,他虽然做官很久,而且做到中央宣徽使、枢密使这样的枢机大官,他还是不想发财。家中有老母,他相当孝顺,兄弟很多,也很和睦,翟氏家族都能恪守本分,甘于粗茶淡饭。他一直处于家无余财之中,以至于他的住房都是租赁来的,也只不过聊避风雨而已。全家人吃的也多是粗粝之食。一般人忍受不了的贫穷,在翟光邺这里却“处之晏然”,安然自若,富贵贫穷,被他看得很淡然。有朋友来,则赊酒待客,谈说终日,没有厌倦。士大夫对他这种甘于贫困,且安然处世的君子之风,很是赞赏。
他治理政事,也主张“宽静”,不多事,能容事。后来他权知京兆尹,做汴梁市长时,前任的很多烦杂苛刻之政,全部罢免。市民对他也有赞誉。
当年他在处理安重诲事件时,也很果断;现在处理李从益“知南朝军国事”问题,也表现出了识大体,免予流血的思考。应该说,翟光邺能力不大,也没有什么突出的业绩,但他是在乱世恪守儒家伦理,坚守“贫而乐道”颜回之风的士君子。这就非常难得。他在做汴梁市长时,病甚将死,就在卧室召来亲随,告诫他们说:“我气绝之后,马上带着我的尸体回家乡洛阳,不得在京师汴梁停留,以免叨扰军政部门。”
这样的人物,居然生在乱世五代十国!
两个无罪之人的死
且说王淑妃和李从益,他们在翟光邺等人安排下,如此低调来做临时执政,从哪个方向看,都不具备对刘知远构成威胁的可能。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刘知远的狠戾与凶恶。
月内,刘知远进入汴梁后,随即安排郑州防御使郭从义先进入大梁宫禁之中“清宫”,擅杀的刘知远给了他一道密令:做掉李从益和王淑妃。
这位郭从义,他的父亲跟后唐庄宗李存勖有私交,很得庄宗信任。郭从义还是孩子的时候,庄宗就很喜欢他,看他跟自己的儿子年纪差不多,就常常让他进入宫中,与几个皇子们在一起玩。这之中,郭从义跟少年李嗣源最为友好,很玩得来,史称二人“情好款狎”。等到李嗣源做了皇上,郭从义也得到升迁。现在,刘知远下辣手,命他来杀李嗣源的太太和儿子,郭从义冷血,要了二人的性命。五代历史,江湖险恶、宦海险恶、人情险恶,无情无义一至于斯。
王淑妃临死前对人说:“吾儿为契丹所立,何罪而死!何不留之,使每岁寒食,以一盂麦饭洒明宗陵乎!”
我儿子是被契丹人立为皇帝的,我们不想做啊,我们有什么罪而至死呢?为什么不能留下吾儿一个,让他每年寒食节时,能带上一碗饭洒在明宗陵墓前祭奠他呢?
这一番话说得如此悲酸,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刘知远当初曾跟石敬瑭一道,在明宗李嗣源麾下做事,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丝毫不念及往日情分,杀害了两个无罪的人。这事已经证明:无论刘知远有着怎样的“雄才大略”,他也不是奄有天下的圣君。乱世太久了!怎样才能统一、安定?孟子早有言:“不嗜杀人者”方有望统一吾土,天下太平。这样的人物,还要等待十几年,直到赵匡胤建构大宋帝国。
张砺恨怒而死
耶律德光死后,中原一时无主,从京师到边境,到处一片混乱。契丹撤退回草原,要走出河南穿过河北,这一路原来乃是河朔三镇的辖境,从南到北依次为魏博、成德、范阳。耶律德光已经走过去了,现在是留守中原的契丹守将们再走。而在太行山的那一面,刘知远则在从山西往南走,向着洛阳、汴梁挺进,大将史弘肇为前锋,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无人阻挡。两路大兵相向而行,一在东,一在西。刘知远的南下部队,有一种满怀希望的浩荡之气,契丹北撤的部队则有一种匆匆忙忙的迫促之相。
河朔三镇,有个契丹守将名叫麻答。此人出身于契丹贵族,是契丹太祖“天皇王”耶律阿保机兄弟的儿子,自幼被收养在宫中。麻答与耶律德光感情很好。在跟从耶律德光南下中原的几次战役中,他都有不俗的表现。讨平石重贵时,他收服博州刺史,擒过德州刺史,屯兵滹沱河时,曾与耶律德光一起,逼降杜重威。
耶律德光进入汴梁,留下麻答管理河北,虽然另派他人做安国军节度使(治所在恒州,今属河北保定),但真正的实权人物则是麻答。当时河北一道,相当于河朔三镇都属于他的辖区。
这年夏季六月,萧翰北撤时,曾来到恒州。当时投降契丹的名相张砺也在这里。萧翰就与麻答会合,派出铁骑包围了张砺的府邸。张砺卧病在床,但还是抱病出来接见他们。
萧翰数落他说:“你当初是不是对先帝说我们胡人不可以做节度使?我还听说,我已经是节度使啦,而且是国舅,你竟敢在中书告我!还有,先帝留我守大梁,让我住在宫里,你却说不行,是不是?还有,还在先帝面前告我和麻答,说麻答爱抢人财物,说我爱抢人女子,是不是?今天我一定得宰了你这个混蛋!”说话就命令亲兵把他锁起来。
张砺生病,身体虚弱,还撑起一股囊气,高声说:“这些事都是有关国家大体!我确实说过这些话。要杀就杀,还锁起来干什么?不必锁!”
麻答此际表现得比萧翰理性。他认为大臣不能杀大臣,尤其不能擅杀大臣,就极力解救张砺。他知道张砺为草原帝国付出了不少智慧和才能。
萧翰这才勉强将张砺释放。
但当天夜里,史称张砺“愤恚而卒”,张砺又恨又怒而死,具体死因不明。
“僭妄”之徒麻答
麻答其实是一个相当傲慢的草原枭雄。他见到中原人士很无礼。有些中原人吓得只好对他卑躬屈膝。
恒州有个大员名叫崔廷勋,此人长得仪表堂堂,留了一副美须髯,地方官也曾做到藩帅节度使、朝中官也曾封赏侍中宰辅级,在河阳做官,也曾“得民情”,深得百姓喜爱,投降契丹后,也有战功,甚至打败过后汉名将武行德。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在耶律德光死后,回到河北镇州成德军,见到麻答,居然“趋走拜,起、跪而献酒”,小步趋走,站起来盛酒,而后跪下给麻答敬酒,一副下人之相。而麻答呢,居然“踞而受之”,坐在地上,劈着俩腿,摆出一副傲慢的架势,坦然地接受他的献酒。
此人还特别地“贪残猾忍”,贪婪、酷毒、狡猾、残忍。他似乎就是那种以刑杀、恐怖手段统治辖境的传统恶人代表。
民间有珍货,他必劫掠;世间有美女,他必强取(不是“娶”,而是“取”。笔者行文,于此类关节,遣词造句,必试图“尽精微”。读者幸勿囫囵放过。再自我表彰一次)。因为契丹欺凌中原士庶,四境之人几乎无法正常生活,于是纷纷结伙为“盗贼”。麻答为了平息“盗贼”,就常常抓捕四境村民,诬称他们是“强盗”“贼寇”,而后,或割下这些人的脸皮,或挖出这些人的眼球,或砍断这些人的手腕,最后用火来烤这些人,慢慢将人烤死。他试图用这种办法建立自己的威风或权威。
他还常常带着惩治“盗贼”的刑具或是工具,刀子啦、钩子啦、斧子啦、火石啦,挂在车上。车子左右更悬挂着被处刑人的内脏,什么肝脏啊、胆囊啊,还有四肢,什么手掌啊、脚丫啊,等等,不一而足。府邸里也满是这些刑器,或人身上的部件。这位魔头就在这些血腥的物事之间起居,每日谈笑自如。
出入府邸时,或者穿了皇上才能穿的赭黄袍,用皇上才能用的御辇,用的东西也大多都向皇上看齐。还自己解释说:“这些玩意儿,你们汉人以为不可以用,在我们契丹国,没这些忌讳!”
他再能耐,也不过是契丹国主封赏下的一个节度使,但当时因为政事堂宰相人员不足,他就冒用皇帝的名义,给当朝几位知名宰辅下发“牒文”,命冯道兼判弘文馆,负责文秘工作;命李崧兼判史馆,负责实录工作;命和凝兼判集贤馆,负责档案工作;命刘昫兼判中书,负责政事堂工作……这就是“僭越”。因为他又没有管理天下的能力,所以又可以称之为“狂妄”。加在一起,就是“僭妄”。史上“僭妄”者,几乎没有一人有好下场,麻答也不例外。
颇有胆气的两个军官
冯道等人,此时随着萧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