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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到我身上来找安慰,我和你大哥一样,在生你的气!”小草急坏了。“你们为 什么这么凶嘛?为什么要生我的气嘛?”
“哦!我已经憋得够久了!”世纬大声说:“打从身世一说穿,你不肯认爷爷奶奶, 那时候我就想骂人了!可是不忍心,舍不得,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聪明解事,自然会渐渐觉 悟,谁知道你始终是这个样子,怎么能让我不生气?你变得这么残忍,这么狠心,简直让 我对你失望透了!”
漱兰被世纬的声色俱厉惊动了,她瑟缩的往后退,非常害怕的说:“娘!我们回家去 吧!”她扯著朱嫂的衣袖:“走吧!娘,咱们快走!”小草回身,抱住了漱兰。“这里就 是‘家’了!”她大喊著,哭著:“娘,你,我,和外婆,都已经有‘家’了!我们再也 不走了!”她一抬头,对振廷和静芝,哀声的喊出来:“爷爷!奶奶!我是爱你们的呀! 我虽然不开口喊,可我是爱你们的呀!爷爷,奶奶啊!”
振廷冲过去,把小草拥入怀里,顿时间老泪纵横。
“孩子啊!”他喊著:“你这一声叫得艰难,我们也听得可贵呀!”祖孙五人,终于 紧拥在一起了。漱兰虽然有些瑟缩,但是,被小草那样热烈的挽著,她也就柔顺的接受了 。
世纬和青青,安慰的互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漾著泪,两人也都微笑起来。
22
终于到了离别的前一晚,世纬和青青,真有说不完的离愁别绪。青青拿了一个荷包, 上面绑著红绳子,举起来给世纬看。“我给你做了一个荷包,我要你贴身戴著,就像小草 戴著她的荷包一样!”“里面有东西吗?”世纬问。
“有!”青青打开荷包,倒出里面的东西,一条金链子,一副金耳环,一个金手镯, 还有一张平安符。“这个平安符,是我去大明寺为你请来的,你随身戴著,让神明保佑你 平安的去,平安的回来!这些首饰,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曾经拿这些东 西向你当当,这是我唯一仅有的一些首饰,那天你不肯当,这些东西就一直在我身边!”
第一次见面!奔驰的马车,追来的人群,新嫁娘装束的青青,叽叽呱呱的小草,要当 当的首饰……一时间,旧时往日,如在目前。相遇那一天,好像还是昨天一样,怎么倏忽 之间,就要离别了呢?世纬真是愁肠百折。
“青青,”他握住青青的手:“这是你全部的家当,你不留在身边,给我干什么?” “你这一路上,又是船,又是车,中间有一段还要走路……你在立志小学教书,没有什么 薪水,那个华……华又琳身上有没有钱,也搞不清楚,即使有,你也不好用她的。虽然老 爷给了你一些盘缠,你推三阻四,只拿了一半。我想,万一你在路上缺钱用,岂不是糟糕 ,所以,这个给你藏在身上,有需要的时候,卖了它好应急!”
世纬又感动又激动。“这万万不可!”“你别‘万万’不可了!”青青急了。“我是 ‘万万万’要给你的!‘万万万万’要给你的!我在傅家庄,有老爷、婆婆、月娘照顾著 ,不缺茶不缺水,你出门在外,谁来照顾你?”
“好好好,我收,我收著!”世纬连忙说:“你不要急!让我贴身放著,反正过完年 就回来了!让它成为我带走的一件信物。我带走了它,必然要带回它!带回它,连同我自 己,一起交还给你!”“你说的!”青青感动至极的喊:“这是你说的!说过的话,不能 赖也不能忘的!”“不会赖,也不会忘!”世纬解开领口的扣子,把荷包挂在脖子上,塞 进衣服,贴身放好。用手紧紧的压在胸口的荷包上。“这是一个好沉重的荷包,这也是一 份最甜蜜的负荷!青青,让我再告诉你一次,短暂的离别,只为了长久的相聚!让我们一 起来忍受这种痛苦,你知道,煎熬越多,痛苦越深,将来的甜蜜和欢乐也就越多!”
“可是,”青青担忧极了。“你这一路上,和华……华又琳在一起,只怕你就会…… 你就会……”“你以为我是见异思迁的人吗?”
“不是的!”青青喊:“回到北京,你要面对好多好多问题呀!你爹你娘,他们不会 轻易放过你的!你出来了快一年才回去,总不能一回家就和爹娘闹革命,所以……我要告 诉你的是;如果你有什么不得已的决定,我会……我会心甘情愿的接纳,我会的!我会的 !”
“青青!”世纬震动的说:“把北京留给我吧!让我去面对那一切吧!你只要等著; 等我拿答案来面对你吧!反正,你心里要说的话,我都懂了,全懂了!”
“你一定要尽早回来呀!”青青千叮咛,万嘱咐:“我会一天天数日子的!”“我也 会一天天数日子的!”
两人真是“剪不断,理还乱”,难舍难分。就在这时候,华又琳敲敲房门,走进来了 。
“世纬、青青,”她笑嘻嘻的说:“我不耽误你们两个话别的时间,讲几句话,我就 走!月娘给咱们北京两家长辈,带了好多吃的喝的,我还没收拾好行李呢!”她从怀里摸 出一张十行信纸,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多字。她把信纸交给世纬:“我把你这大半年来 的所行所为,归纳出十大罪状,写出来给你看看!”“十大罪状?”世纬错愕的说,接过 信笺:“你准备回北京,跟我算帐吗?”“是啊!总要给我爹娘,和你爹娘一篇报告,这 就是我的报告!你不妨念出来给青青听一听,看有没有冤枉你的地方?”
世纬打开信纸,念了出来:“一、任性而为,不顾父母。二、患得患失,举棋不定。 三、随波逐流,随遇而安。四、顾此失彼,优柔寡断。五、自命风流,到处留情。六、将 错就错,当断不断。七、拖拖拉拉,牵牵绊绊。八、不曾自扫门前雪,管尽他人瓦上霜。 九、理不直偏偏气儿壮,心不正所以影儿斜。十、经常乱发恻隐之心,随时陷入困兽之斗 。结论;匹夫之勇,自不量力,误己误人,罪莫大焉。”世纬念完,抬起头来看著华又琳 ,心里涌上一阵啼笑皆非的感觉。但是,对于这“十大罪状”,竟有些儿“知遇之感”。 尤其第十条;“经常乱发恻隐之心,随时陷入困兽之斗。”把他个性上的缺点,简直是一 针见血的揭露出来。至于“理不直偏偏气儿壮,心不正所以影儿斜”就有点“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了。他瞪著华又琳,又皱眉又瞪眼,最后,却失笑了。“好,”他认罪的说: “我有十大罪状,怎样呢?”
“是啊!”青青著急的接口,她对这“十大罪状”,实在听得糊里糊涂,却生怕这些 “罪名”,让世纬回到北京之后,没有好日子过。“你收集了这些罪名,要做什么呢?”
“我要做什么吗?”华又琳看看世纬,就调转眼光盯著青青。“我说过,我要给这个 人打一打分数。现在,我终于把分数打出来了!青青,我告诉你,何世纬在我的评分下, 是根本不及格!”青青绷紧的情绪,骤然放松了。梗在胸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这 才明白过来,华又琳在这离别前夕,送来这“十大罪状”,分明是给她的一颗定心丸呀! 她目不转睛的看著华又琳,心情澎湃,说不出自己对她,有多么感激。这个华又琳,实在 是个奇女子呀!如此高贵,如此聪明,如此潇洒,又如此解人呀!让她和世纬一路同行到 北京,希望他们之间,没有故事,没有火花,似乎也是件不太容易的事呢!她刚刚放松的 情绪,就又开始紊乱了。
“好了!你们继续话别,我去收拾行李了!”
华又琳翩然而去。青青掉头看世纬,见世纬一脸的佩服与感动,望著华又琳的背影发 怔,她就更加心绪如麻了。
第二天,世纬和华又琳动身回北京。
青青、小草、绍谦、绍文、石榴、振廷、静芝、月娘全都到码头上送行。华又琳和世 纬好不容易,才跨上了一条小船,这条小船要划到运河中央,把他们送上大船去。所有的 旅客,早已陆续上大船了,世纬他们的行李,也早已送上大船了,只有他们两个,因为每 个人都有那么多的“叮嘱”,所以,是最后送上大船的旅客。两个人站在小船上,还不住 的对岸上众人挥手,而岸上的人,一面拚命挥著手,一面开始对世纬“喊话”:“过了元 宵节,你如果还不回来,我就带著青青、石榴、绍文、小草……全体杀到北京去!我是言 出必行的!你听到没有?”绍谦喊。“听到了!听到了!”世纬喊著。
“不要忘了我们啊!”绍文挥手大喊。
“一定要回来啊!”小草跳著脚喊。“到了北京要写信来啊!”静芝喊。
“见到爹娘帮我们问候啊!”振廷喊。
“路上要保重啊!”月娘喊。
“自己照顾自己啊!”石榴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喊得热烈极了。
大船忽然拉起了汽笛,沉重的汽笛声把所有的喊声都打断了。小船缓缓向大船移去, 由于水流的关系,小船沿著岸边划了一段。青青眼看小船将去,心中一急,千言万语,全 涌向喉咙口。她身不由主,就沿著岸边,追著小船跑了起来。一面跑著,一面疯狂般的喊 了起来:
“世纬,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跟人打架啊……”
“知道了!回去吧!”世纬拚命挥著手。
“在路上不要管闲事啊……”青青再喊。
“知道了!我有前车之鉴,不会再犯!”
“你的腿受过伤,不要走太多路啊……”
“知道了!”“你的棉袄,在蓝色的背包里啊……”
“知道了!”“你最爱穿的白毛衣,在红色的箱子里啊……”
“知道了!”“早晚天凉,一定要加衣啊……”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