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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阳历三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日子。一列从广州开往北京的列车正由南向北飞快地奔驰,只见它一会儿钻进隧道,一会儿穿越平原,一会儿横跨河流,列车车轮碾过铁轨时发出的卡嗒卡嗒声乍听起来是那么的有规律有节奏,这些声音像一组组快乐的音符,在春天的大地上跳动。
在这列火车的一节卧铺车厢里 ,乘载着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个子男人体形硕大,约摸有1、8米以上的个头。他一会儿从卧铺上站起来,望着车厢外向后流逝的原野发呆,一忽儿又躺倒在卧铺上,望着上铺的床板出神,很显然他的心里正被一股力量激荡着,让他无法平静。矮个子身材略显消瘦,前额有一点微秃,他坐在对面卧铺临窗的位置,身子斜倚在茶几上,面前放着一个保温茶杯。只见他右臂轻压在茶杯盖上,左手轻压着右臂,手指不停地在茶几上敲击,双眼瞟向窗外,显得十分地悠闲。
列车外的田野里到处弥漫着春的气息,远远地望去,生机盎然。道路两旁的菜地里油菜花竞相开放,一团团一簇簇清新亮丽的黄色撩动着人们的眼睑。铁道边的果园里,桃花梨花也正吐出芬芳,那馥郁的香气被疾行的列车挟裹着,随风飘入窗来,让人心旷神怡。远远的河岸边,一株株杨柳树也刚长出新芽,那万千纤细黝黑的枝条间,绿意似有似无,正是烟笼十里长堤的时候。
“老高,这次广州之行对我的触动太大了。”高个子再次从卧铺上爬坐起来,望着窗边的矮个子说。
“说说看,都有些什么感触,”矮个子从窗外收回目光,盯着面前激动不已的高个子。
高个子听到老高这样一问,立刻来了精神,“老高,我是当着真佛不念假经,说实话,我快做了一辈子的老报人了,是第一次看到报纸还能这么办,这给我的启发可真是太大了,放开他们办报的方针政策不说,单是他们现在走的这种发行路子,就让我大开了眼界。你是我的老上级了,我还真想将这办法引进来,在我们报社也试它一试,你看行得通吗?”
“这话你可真是说到点子上去了,老江,”听到高个子的话说到此打住,言辞中甚至有主动请缨的意思,矮个子也兴奋起来,他习惯性地捋了捋头上稀疏的头发,望着高个子笑了。说心里话,作为沿江市市委宣传部的部长,他这次是有意识地将他这个老部下带到广州参加会议的。在他看来,眼前的江承望作为沿江晚报的一社之长,稳重有余而冲劲不足,不过这也是自己当初欣赏他并扶他上马的原因之一。因为无论任何人,作为一家党报的社长,他都必须严谨,坚持原则。否则他们在工作上的一点点疏忽,都会在社会上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甚至酿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现在随着国家改革开放工作的进一步深入,改革的步伐已经由企业单位转到事业单位上来,很多原来名义上的泛事业单位在这种新的形势下也将面临自负盈亏的问题,沿江晚报作为市一级党报,一直靠国家财政吃饭的日子眼看着不会长久了,自己必须提前决断,为沿江晚报寻找一条新的出路。前段时间听说广州的一家周末报为了顺应改革的潮流,已经走在了同行业的前列,他们借改革的东风将自己完全推向了市场,并取得了骄人的成绩,这件事对其它报社来说,不吝是一个福音。出于这些方面的考虑,这次高老庄就是带江承望来南方取经的。想到这里他扶了扶眼镜,望着江承望笑了笑,“那你决定怎么做呢,我这次带你出来就是来偷拳的。”
江承望笑了笑,“那得看你老领导怎么下指示了哦,你指挥棒一挥,我马上就冲锋陷阵。”说完,他笑眯眯地望着高老庄。从心底里说,他很佩服他的这个老同学及直接上司。高老庄在很多问题上都有独到的眼光,处理事情也干净利落,不留珠丝马迹。经过多年的合作,他们已经从上下级关系发展到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关系了,同时因为官场严格的等级制度,也培养出了江承望的一种奴性,他对高老庄是惟命是从,多年来他在领导面前从不擅作主张。这也是他在报社社长位置上一直不倒的原因之一。
在江承望眼里,这次高老庄一反常态,从广州参观学习回来,不等回到沿江市,在火车上就一再追问他对此行的想法。江承望早就揣摸到了高老庄的意图,他故意显出激动不已的神情,果然在情绪上感染了他的上级。
此时高老庄的手停止了敲击,习惯性地摸了摸了脑门,而后右手像作报告似地挥了起来,“办报上面是做不出大文章的,那一定要跟着党的声音走,我希望你这次回去,一定要在报纸的发行上做足文章,尽快改变目前报社连年亏损,老吃财政饭的局面。我们为你提供方便,给你政策,你可一定要把好事办好。”
听到高老庄作此指示,江承望在一旁躬腰垂首,唯唯喏喏,“是,是,老领导,你放心,我这次一回去,马上就着手把方案拿出来 ,先从发行着手,一定尽快改变报社目前的现状,把局面打开。”
第1节
初夏的时候天黑得晚,快六点钟了,太阳还斜挂在西边的天上不肯落下去。夕阳的余晖虽然没有中午烈日当空时那般炙热,但是也给人一种热气难当的感觉。何况关动荡所处的这座城市历来就有着“火炉”之称,虽然才过了六月,气温就已经连续几天超过了33℃度,热得很。城市里的人们坐着不动还感觉不到天气的炎热,但是只要稍微活动一下,就会热得浑身是汗了。
此刻,关动荡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沙滩裤,脚上趿拉着一双塑料拖鞋,正在楼道里穿来穿去,忙着做晚饭,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背心。
这里是一幢三层楼的房子,红砖红瓦,是那种老筒子楼式的结构,长长的房体就像是一节多层火车厢,整个房子只有一个楼梯上下,这个楼梯开在房子背街那一边的正中央。从楼梯进来后,中间一条长长的甬道左右展开,甬道的左右两边都是房间,所有房间的门都向着楼道开,窗户向外。这幢房子早年间一直是厂里的男单身宿舍。后来因为厂里的住房紧张,有些单身职工到了结婚年龄却没处安家,就通过各种渠道,在厂里打通关节,硬生生将自己的单身宿舍用作了婚房。
这世间的事大致上也就是这样,凡事只要有一个人敢为天下先,接下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也许就是动物们爱模仿的本性。后来这种形式愈演愈烈,那些接近婚龄的青年早就红了眼,他们在其它地方弄不到房子,就将眼睛死盯着自己的单身宿舍,有关系的则在厂里走些门路,将单身宿舍据为已有;没关系的就瞒着厂里偷偷地和同宿舍的哥们打商量,让其搬出,强行将宿舍占了结婚,造成一种既成事实。厂里因为一时也无法解决这些大龄青年的住房问题,时间长了,类似的事情多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认了。现在的三层楼,是单身职工和已婚人员杂居。有那些有远见的人早就预言说,厂里的单身宿舍楼迟早有一天会变成鸳鸯楼的。
关动荡所住的房间是208室,正处于楼梯右边房体靠北边那一排的正中央,他们一家三口在这个19个平方的房间里已经住了好几年了。谈起这间房子,说是关动荡强占的呢,也不像,说是请同宿舍的哥们帮忙让出来的呢,似乎也不确切。想当年,正当关动荡和女朋友丁妮的关系发展到要谈婚论嫁的程度时,宿舍里考了四年研究生的小尹忽然传来佳音,说是被上海一所学校录取了;而另一位室友刘哥则在一位做生意的朋友的鼓动下,在厂里办了停薪留职,离厂出外谋发展了,基本上一年四季在外面跑,根本就不回宿舍里住了。关动荡觉得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同丁妮商量之后,他将这两位室友拉在一起,请他们吃了一顿饭,房子的事情就算定了下来。至今谈到这件事情,关动荡都觉得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恩赐。要不然以他的资历,想在厂里面排队分到房,那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要谈买房,那就更是想都不用想了,因为关动荡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基本上没什么积蓄。从参加工作的第一天起,关动荡就清楚地知道,今后自己的一切都要靠自力更生。
关动荡成家以后,自然也就少不了要跟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打交道,做饭也就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由于是单身宿舍楼,三层楼里自然也就没有地方设厨房。关动荡做饭时也就只能因陋就简,在楼道里面完成了。他先是弄来一张桌子放在楼道里,然后在上面摆上猛火炉,就算是把厨房的架子搭了起来。紧接着他将炒锅和各种调料都配齐,就可以在楼道里炒菜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厌其烦地将猛火炉子搬进搬出的,以免占用了公共通道。后来日子长了嫌麻烦,他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张废弃的课桌,在桌面上挖了一个洞,把炉子放在抽屉里面,让炉眼从洞里露出来,然后把炉子固定好,加上锁,整个课桌俨然就变成了一个简易灶台。他把这个简易灶台摆在自己门边的楼道里,干脆就把楼道当厨房了。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关动荡的锅铲在锅里翻炒时发出刺耳的响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整个楼道里面被他弄得油烟弥漫。刚下班回来的单身汉们,有的捂着鼻子,快速通过楼道,回到房间里重重地关上门,以示抗议;有的则悠哉游哉地从关动荡身边走过,并探头看看他锅里的菜肴,嘴里说着,“香,恩,真香。”然后目不斜视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关动荡此时无暇他顾,他要忙着做完饭,而后将在宿舍区内玩耍的儿子小米找回来,边吃边等老婆丁妮下班。丁妮回来接手家里的事情后,他就该去厂里上班了。哪晓得他这里正忙得不亦乐乎,忽然看到从楼梯口上来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报纸,上楼之后见门就敲。还没有等关动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