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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老婆婆?”六音回眸笑望着青衣男子,“我的身体已经不妨事了,兄台还是上马,我们可以边走边聊。”
青衣男子见他执意不肯上马,也不再推推让让,翻身上马,“兄台是见过那天下第一美人的?不知容色如何?”
六音嘴角微撇,“皇眷姑娘是如何对你们说的!”
古长青低沉地道:“她说,可以令爱者生,怨者死,那就是颠倒众生的绝世风华了,不知这位小兄弟觉得?”
“是吗?”六音与奔马并肩而行,不疾不徐,既不会快一步,也不会慢一步,“我当她对天下第一的容貌一点好感也没有。”
“皇眷姑娘似乎很感慨红颜白发的伤痛。”古长青插口。
“是吗?”六音哈哈一笑,“你怎么分得清她是在幸灾乐祸,还是伤痛惋惜?”
古长青莞尔,“皇眷姑娘并不是把心事摆在脸上的人。”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青衣男子的马匹在奔跑中踩到了一块碎石,马步一滑,马儿长嘶一声,前蹄跪了下来,把马背上的青衣男子甩了出去。
青衣男子猝不及防,身体已经凌空,然后他还没有发力后飘,就感觉到有人挽住了他的臂膀,轻飘飘地向上一冲,然后轻轻巧巧地落了下来。
“公子?”古长青大为意外,他虽然知道六音武功不弱,但是见他带伤在身,不免存着几分轻视之意,结果眼见他一揽一抱,直飞上天,似乎完全不必着力,这一冲,就并非自己可以做到,不免脸色为之一变。
青衣男子惊魂稍定,转过头来,“你——”
入目是六音一笑的神采,那一刹那,虽然觉得他容颜未免有几分枯凋之色,但那一笑灿烂夺目,把他的脸色和眉目的憔悴都压了下去。
六音见他突然之间呆了,不免有几分莫名其妙,“怎么?你受伤了?”
青衣男子长长吁了口气,“不不,没有,兄台武功高强,倒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六音打断他的话,“这样的话我已经听得太多了。”他低下头去看白马,那马扭伤了前蹄,站不起了,他慢慢地从怀里摸出一条丝帕,“格拉”一声接上了马的腿胫,然后用那丝帕扎了起来。
那是一条很精细柔软的浅黄色的缎子,一般来说,是仔细讲究的女人,才会选择用这种东西做衣服,而六音这一条缎子是狭长的,并非衣裙,而更像一条衣带。
古长青等人只是觉得奇怪,却不知道,这带子是什么东西。
那是六音当年用来系腰上玉铃的丝带,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带在身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在此刻拿了出来,就为了给马儿疗伤。
是代表着如今的六音,再也不可能回去了?永远的只是一个江湖道上的路人,再也不是宫廷里头一笑掷千金的少年公子,公子少年?
青衣女子看不懂六音眼里过于深沉的悲哀,只是觉得,他虽然说是在治马,但是他的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那条丝带上,缠绵婉转的,像看着情人,像看着某一段很美、很美的时光。
那一定是他情人的丝带,青衣女子只能如此想。
“我要走了。”六音绑好马腿,“过半个月它就会和以前一样,半个月之内,最好不要骑它。”
“公子要走了?”古长青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说要走,“后会有期。”
六音不与他拱手,看了那绑在马腿上的带子一眼,似乎有留恋,也似乎什么都没有,风吹开他额前的发缕,他就此掉头而去。
“很奇怪的人。”青衣女子看着六音离开,“他好像很开朗,又好像很落寞。”
“江湖奇人,总是有各种怪癖的。”古长青和蔼地解释。
马匹既然已经受伤,他们三人只好慢慢地走,走了莫约三个时辰,突然遥遥地有马蹄声传来,一匹黑马马蹄狂奔,凌乱得连节奏都听不清,一个女子从尚未停稳的马背上一跃而下,清声喝道:“古长青!你看见他的人没有?他的人在哪里?”
古长青错愕地看着她,来人衣袂飞扬,居然是皇眷,“你问的是穿黄衣服的那位公子?”
皇眷显然是刚刚狂奔而来,喘息未定,但是那眼神凌厉如刀,“他人在哪里?你们见到他了,是不是?他的人在哪里?”
“他刚刚走。”青衣女子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皇眷姑娘?”
皇眷一个转身,衣袖霍然带起风声,“他走了?他这,这莫名其妙的人!”她为了什么事情狂怒,但是却不愿说出来。
“他走了,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姑娘莫约是追不上了。”
“六音!六音!你好!你很好!”皇眷气得脸色苍白,“我记着你一辈子!你很好!”她飞身上马,一提马缰,正要往六音离开的方向追去,突然之间,看见了绑在马腿上的丝带。
三个人看着她,她的神情,就像刹那间被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怔住了。
很耐心地才打得很整齐的丝带,带子的尾端,在风里飘——
无声无息,似乎很美,很自然。
她明白六音仔细绑着这带子的心清,刹那间,她恍馏记起了,三年前初见的六音。如今,有谁可以从这条沾满尘土的带子上,看见他往日的风光?
天下——第一美人?皇眷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丝带,六音,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用这个来报复我!你在报复我!我不原谅你!我绝不原谅你!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那马腿之旁,颤抖着,伸手去触摸那丝带,就好像不久之前六音触摸她的脸颊一样颤抖地,充满着不确定和恍惚。
丝带光滑如昔,一如从前一样温柔。
那马匹也许不太能分辨给它疗伤的人,低下头来舔舔皇眷的手掌,把她当做了六音。
皇眷呆若木鸡地看着那马,看着马眼中的温柔,那温柔,本不是给她的。
“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古长青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皇眷突然失常成这样。
皇眷松手,看这丝带的尾端自手心飘开,在风中飞。她眼中有泪,“我?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呢?我,我,”她突然笑了,那眼泪也同时掉了下来,“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我如果有事,他岂不是太笨了?太笨了?”
古长青等人面面相觑,愕然不解。
皇眷闭上眼睛,却是语带嘲笑地道:“你们不必去找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了。”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皇眷淡淡地道,一点表情也没有。
自古长青离开后,皇眷一直过了很久,才发现六音所呕的那一口鲜血,鲜艳的色泽一直不褪,她到了那一刻才愕然发现,原来,与六音的长歌为敌的,是九寰恨曲!
那是一种非比寻常的魔功,以哨子发出,中者毫无知觉,一直到两个时辰之后,突然呕血而死。她一时没有察觉是九寰恨曲,吹萧插了进去,她以为是在帮他——不,她的确帮了他,但是,六音却撤尽全身真力,为她筑起一道无形力墙,阻拦魔功。所以,她也听了九寰恨曲,却毫发无伤,而六音却真气岔经。然后疗伤,她以为是在疗伤,却不知道,为九寰恨曲所伤,本不应该就动真气,一动真气,吐出艳血,就代表着魔功入体,无药可救!
她只不过是真力转了一圈,六音却为她赔上一条命。而她毫无所觉!毫无所觉!六音也根本就不打算让她知道!
这算什么?算是——我害死你的?我逼死你的?六音啊六音,你这是在报复我吗?她狂骑奔来,要抓住他问个清楚,但他却不给她机会,除了这条淡黄色丝带,他什么也没有留下。
留下丝带,是表示,你已经下定决心等死,再也没有心愿要成为当年的六音。
你是在表示,断绝昔日的繁华?是在表示,你再也不能回去了吗?
你这算什么?为文嘉抵命?为了报复我?
还是,你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恨,只不过,苍天安排你这样的结局,你就——认了?
不!不可以!你认了我不认!你不可以死在别人手上!你要死,也要我亲自下手,才可以去死!我还没有允许,你就不可以死!
她掉转了马头,摇摇晃晃地,往六音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 ☆ ☆
六音其实并没有走很远,他只是走到了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深深吸了一口气,摊开双臂,躺了下去,对着天空,微微地眯起眼,带着一抹淡淡的慵懒的笑意,看了夕阳一阵子,然后就闭起眼睛睡着了。
身下的是清新柔嫩的青草地,夕阳的柔光如画一般,给他原本风采盎然的五官均匀地涂上一层颜色。一朵粉紫色的小花,在他脸颊旁边轻轻地摇晃,单薄的花瓣,在风中颤抖,一点点娇怯的幽香,一点点摇曳的风情。
此情此地,如果可以带着微笑睡去,即使永远不再醒来,也是美丽的吧?如果有幽魂在六音的上空盘旋,必然也看不出,六音慵懒的笑意之中,没有任何悲伤的味道,或者痛苦的阴影。
远远地隐约是天打雷了,又隐约有马蹄声,六音没有理会,益发地睡得恬静安详。
过了一阵子,有马蹄声,有人。
那个人冷冷地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吐字如冰:“你还要在地上躺多久?”
六音似乎是睡着了,恬静慵懒地翘起嘴角,带着安详的笑意,却眼睛也不睁开地咕哝一声:“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扰人清眠吗?”
一股比他脸颊旁边的花香还要尊贵的香气淡淡地侵来,香气的主人和他贴得很近,呼吸可闻,“你起来,我带你去疗伤。”
“疗伤?”六音睁开了一只眼睛,很有趣地眨了眨,“你不是很希望我死吗?”
皇眷冷冷地看着他,残酷地咬着嘴唇,“我还要看六音你的丑脸,你如果现在死了,我怎么能甘心?你就是要死,也要死在我手上,我怎么能让你死在别人手上?”
“你的头发乱了。”六音躺在地上看她,却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轻轻抬起手,为她绾好微乱的发丝,然后叹了口气,“我死在谁手上,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皇眷感受得到他指尖的温热与他轻轻绾发的温柔,心头不知不觉乱了节拍,脸色犹如寒霜,她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