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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罩飘开,六音这才抬头,一缕黑发随风扬起,他在空中一个转身,衣袂俱扬,以侧面“嗒”的一声轻响落在了会场上。
那一刹那会场鸦雀无声。
他一落下来,就似笑非笑地翘起了嘴角,扬起的是一股纯然的笑意,接着微微一侧手,一招“孤鸿式”,左右画弧,“铮”的一声,古长青和清剑两柄长剑互撞,爆出了一串火花。接着,六音微微伏身低头,左右手各施“挫剑式”,把两柄长剑都夺在手里,在一夺的时候,他双手各自拂了五个穴道。然后,才扬身,左右双剑,一剑指贺兰春山额头,一剑指她咽喉,卓然而立。
贺兰春山脸如死灰,铁青着一张脸,她不想再做挣扎了,落在六音手里,论容色论武功,她都输得一败涂地!
一边观战的尊皇终于呵呵一笑,“果然是六音公子,我今日见到,还不敢相认,土里难藏夜明珠,公子绝世风华,终是不会湮没默默无闻,今日一战,公子扬名天下!”他并没有扬声,但是这几句话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六音回头一笑。他这一笑,也许台上台下千百人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这个时候,贺兰春山大旗下的那些蒙面人纷纷发出如梦初醒的声音,“啊——”他们纷纷揭下蒙面黑巾,一片茫然,“发生了什么事?”
六音转头,那一缕黑发在眼前,他一扬手,一柄长剑破空而出,把绣着一个“贺”的大旗从中射断,接着左手再扬,另一柄剑“霍”的一声加快速度,一剑插正那个“贺’宇,把半截断旗钉在了会武台上!
大风展旗,猎猎作响。贺兰春山脸如死灰,毫不抗拒地任由那些刚刚清醒的人唾弃痛骂,她太清楚了——六音,根本就是苍天派来毁灭她的克星!
容隐看着六音双剑出手的风采,终于极其难得地微微一笑,拿起一杯清茶,他一饮而尽!
姑射悄然而凝听,只听得在人群喧嚣之中,有一缕萧声静悄悄地扬起。她不知不觉伸指拨弦,琴萧齐鸣,那是一曲新词。
六音双剑出手,衣袂与台上残旗并飞,听得琴萧声起,回身一笑,随着清淙的曲调,他笑吟道:“临分把手,叹一笑论文,清狂顾曲,此会几时又?”一笑既毕,他一掠而去,直落入一辆马车,一提缰绳,马车撒蹄而去。
千百人怅然回顾,只听车内有人漫声清唱:“怎知他、春归何处?相逢且尽樽酒。少年袅袅天涯恨,长结西湖烟柳。休回首,但细雨断桥,憔悴人归后。东风似旧,向前度桃花,刘郎能记,花复认郎否?君且往,草草留君剪韭,前霄正任时候。深杯欲共歌声滑,翻湿春衫半袖,空眉皱,看白发樽前,已似人人有。临分把手,叹一笑论文,清狂顾曲,此会几时又?”
姑射轻拢慢捻,直至歌声远去,余韵消散,人与马都不知去了何处,才轻轻一叹,“临分把手,叹一笑论文,清狂顾曲,此会几时又?”
当真,人如此潇洒,歌如此好,马如此快,相逢旋即分离,当真要问一句:“此会几时又?”
当年年少轻狂时候,是“怎知他、春归何处?相逢且尽樽酒”;是“君且住,草草留君剪韭,前霄正任时候。深杯欲共歌声滑,翻湿春衫半袖”,她微微一笑,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六音当年的繁华,但却可以依稀猜到。
从今而后,应是“少年袅袅天涯恨,长结西湖烟柳。休回首,但细雨断桥,憔悴人归后。东风似旧,向前度桃花,刘郎能记,花复认郎否?”一段天涯羁旅,把人的性情容颜,改了又改,只有心,依然如故。此时此刻,看白发樽前,已似人人有。姑射不禁温柔地看着容隐,看着他一头白发,温柔的微笑,果然是白发傅前,已似人人有——
“临分把手,叹一笑论文,清狂顾曲,此会几时又?”她抬头看着夕阳变成的星光,悠悠地笑,“刘辰翁这一句写得文气了,如果改成‘临分把手,叹一笑论武,清狂顾曲,此会几时又?’岂不妙哉?”
容隐听着,也只是淡淡一笑。
那一边,艳蝶猛然记起,“爷爷,就是刚才那人!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在论音谷回欺负我的,就是那个人!刚才在台上的那个人广!”
尊皇哈哈一笑,他早已料到,除了六音,又有谁敢在论音谷口教训他这个不成器的孙女?
“孩子,你要爷爷给你报仇,可要你能够追得上人家,把人家找回来才行啊。”
艳蝶回想着刚才六音的一笑,脸上竟有些红,
“我……”
尊皇哈哈大笑,“回去吧!”他一挥衣袖,“人家是天下第一,你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在想,我们的孩子应该会很漂亮才对。”六音在马车里摸着下巴想。
皇眷板着脸,“我们的孩子?你自己生吗?”
“当然是你生,你已经是我老婆了!”六音不客气地搂着她的腰,“我这就带你去成亲。”
“不要脸!谁答应嫁给你了?”皇眷啐了一口,白了他一眼,眼神却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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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番外篇——通微和降灵在秘密
白云楼。
风烟飘摇,楼宇的帘幕随风飘荡,扬起了层层喜气。
“恭喜!恭喜!”
“江兄英雄年少,如今娶得东风女侠为妻,郎才女貌,当真是天作之合。”
白云楼上,是江南山庄少主江南羽的大婚喜筵,人来人往,贺喜祝福的人多得不可胜数。
江南羽一身新郎衣装,喜气洋洋,但是眉宇之间总是有一些期待和不满足的神色,开心得有些勉强。
“怎么?”身边英姿飒爽的女子也是一身喜服,见状悄悄地问。
“没事。”江南羽报以一笑,然后叹了日气,“我只是想见我的两位朋友,我原本以为今天是我的婚宴,他们一定会来,看来,是我高估了我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江南羽的妻子杨菱是与姑射完全不同的女子,姑射清远,杨菱却是豪爽而利落的,她没有诗情画意,但却是非常能干和实际的女子。只有经历了风霜之后,江南羽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姑射是一种太遥远的梦,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梦幻,因为太美好,所以令人倾倒,却未必适合每一个人。
“两位朋友?”杨菱讶然,“是‘白发’夫妻俩吗?”在最近的江湖传闻之中,白发出奇惊人的才智武功,已经形成了另一种令人心醉的神秘气质。
“白发?”江南羽却长久以来一直把他叫做“容隐”,说起“白发”他倒很不习惯,呆了一呆之后才反应过来,有点失望,“是啊!”
“我也很想看看这两个传说中的人物,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了不起。”杨菱哼了一声,“我就不相信,白发会比你更加杰出,他的武功会高过你?才能会高过你?我不信!”她补了一句,“我也不信站射有那么美。”
江南羽苦笑,“恐怕你夫君要让你失望了。”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杨菱飒然一笑,“近十年来,江湖最了不起的少年英雄就是你啊!”
“最了不起?”江南羽笑了笑,摇头,“菱,你涉世还浅,你不明白这世上有多少风云人物。你说我最了不起,只不过,你没有看见什么叫做出类拔萃,什么叫做令人自惭形秽!有些人物,高远得让人只能仰望、羡慕、崇拜,却无法到达他的高度,站在地上看着她和他越飞越高……而我,永远追赶不上,非常让人泄气。”他说到最后,几乎是自言自语地抒发一些他已经压抑了很久的感慨。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杨菱皱眉,柳眉儿高扬。
江南羽笑笑,“你不需要听懂,你只需要好好爱我就可以了。”
杨菱也笑了,有点娇羞,让一个有些棱角分明的女人有了些许温柔。
“新郎新娘拜堂。”
江南羽和杨菱并肩走入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
此时满座宾客都开始纷纷道喜,一片喧哗。
“恭喜恭喜。”
“风雷堡堡主赠送新人翡翠花瓶一对……断魂刀何大侠赠送新人八寸短剑‘红尘’一把……”有人在大声宣布哪里的英雄赠送了什么礼品,毕竟这是盟主的公子成亲,没有重礼就不显得隆重了。
“等一下!”本应该微笑着接受祝福的江南丰突然低声对报礼单的人道。
那人一呆,各位原本在互道恭喜的英雄好汉也是一呆,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一静下来,就听见琴声。
遥遥的琴声。
弹的是一曲《贺新郎》,曲调轻盈,虽然似乎隔得很远,但是声声清晰。
似乎经过了许久,又似乎时间过去得很短暂——众宾客都被这轻轻远远的琴声迷醉了心神,等到清醒的时候,才发觉琴声已经绝响许久了。
一股莫名的遗憾油然而生,还未来得及叹息,就听见一个声音冷冷淡淡地道:“当年为红颜一剑宁作死,如今问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一句自然人人大惑不解,但是江南羽却永生不忘,当年的年少轻狂,曾经为了一个女子,去刺杀那一个如天深远的男子。蒙一顿教诲,震动了灵魂,才有了今日盛名满天下的江南羽。他对着空中一拱手,朗声道:“一言之恩,终身不忘!”
遥遥地传来女子的一声轻笑,“言重了。”等她“言重了”三个字说完,人人都听得出他们已经遥遥远去,连声音都渺茫了。
江南丰拈须微笑,他依稀记得当年武林大会那个走过去居然一眼也没有向自己多看的男子,那声淡淡的“在下姓容”仿佛还在耳边,那样的男子,那样的女子,本不是这纷繁的人世可以束缚的。
这时,宾客之中突然有人似乎是突然从酒醉中清醒过来,跳了起来,大叫一声:“喂喂喂!等一等!容容!我找你好久了!快点给我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快点给我回来——”他拖长了声音叫。
容容?所有的人莫名其妙,众目睽睽瞪着那个几乎在发酒疯的人。
那是一个长得很精致漂亮、玲珑可爱的少年人,一身的锦衣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