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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武德皇帝有些懊恼地抱怨道。
裴寂叩了一个头,说道:“陛下不杀秦王,朝廷内外均谅解得,但封秦王建旌旗于洛阳,却绝不可行。自秦以来,天下一统四海归一,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岂有不受唐主诏令宣敕之王?陛下若如此措置,恐陛下百年之后,大唐天下势必东西分裂刀兵不息。还请陛下三思!”
武德皇帝晒道:“然则朕百年之后,如何能令建成关爱世民不以刑伤?朕允世民之洛,就是不愿看到朕身后兄弟之间骨肉相残的事情发生。若是不令双方皆有所顾忌,难道朕还能让这两个目下斗得你死我活的畜生自己回心转意不成?朕之所以这样措置,说开了就是朕现在这两个儿子哪个都不敢信。”
裴寂坚持道:“即使如此,也断不能使秦王将整座天策上将府原样搬往洛阳,天策府军政分立,各司其职,俨然是一个小朝廷。文官如房玄龄、杜如晦者,若逢盛世皆是贤良臣子,若逢乱世其能当不亚于萧、曹。再加上秦叔宝、程知节、尉迟恭等不世良将,秦王若为不轨,谁能治得?”
武德皇帝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也罢,朕这一番就依了你,你即刻去承乾殿宣达朕敕,将房、杜二人调离天策府另行委任,这两个人是文官,就在世民身边亦无大益。留着那些不识字的武夫,当足保世民一家性命了!”
裴寂应喏,复问道:“若是二人效法程知节不肯奉诏又当如何?”
武德冷笑道:“如若二人胆敢抗敕,就立地擒拿至大理寺问其欺君之罪!去吧,放心,朕料世民就算不肯,此刻也断然不敢抗敕的……”
第四节
更新时间 20060505 10:28:00字数 5538
大唐监国皇太子李建成正襟危坐在东宫显德殿内的正座之上,大殿内除了几个贴身侍候的内侍臣外,只剩下大刺刺坐在偏席上的齐王李元吉和一个掌管东宫门钥禁卫刑罚的太子率更令王晊。太子位居储君之位八年有余,身周鸿儒参佐经士赞画,涵养极好,此时虽听得大为不悦,面上却不肯带将出来。倒是齐王在一旁不住冷笑,笑得王晊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我倒未曾料到,尉迟敬德竟是个不爱钱的将军。他还说了些什么?你不必忌讳,大可原话复述!”李建成轻轻晃着盏中的茶,温言道。
王晊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躬下身躯回禀道“当时尉迟敬德连个客席都不肯给卑臣让,他就那么大马金刀坐在太师椅上说,他是个粗人,自小没读过书,家里祖上八代也从未出过读书做官的,是恰逢天下大乱,自己又有把子力气,这才抗槊投军,几次都差点死在沙场之上,若不是遇到秦王殿下,此刻怕是早已和刘武周埋在一个坟茔里了,秦王救了他的命,古人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个道理他虽出身行伍到也明白,是以这辈子打定主意要用这条性命报答秦王。自从入朝以来,他并无片甲之功于太子殿下,怎敢当得殿下如此丰厚的赏赐?他若是受了太子的赏赐不助太子,便是受人钱财却不与人办差,贾人尚且不屑为之,若是收了赏赐私下里为太子效命,就是对秦王本主怀了贰心,徇利弃忠的小人,太子殿下重金收买来了,又有何用?”
李建成听毕微微笑了笑:“话虽粗了些,却也不无道理。看来武人到也并不全是争权逐利之辈,到是我们小看了他了。”
李元吉冷笑道:“大哥也忒仁厚了些,人家这是拿着棍子公然打你储君的脸,你居然还能甘之如饴!尉迟恭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天策府一个屠狗杀彘的莽夫罢了,竟然就敢这等倨傲无礼。王晊再怎么说也是太子家臣东宫詹事,他就敢连个座位也不让?他这不是轻慢王晊,是压根没把你这个未来的大唐之主放在眼里。这种人属狗的,你愈是看得起他他就愈是蹬鼻子上脸。大哥你好言好语送金银珠宝他不要,二郎的鞭子却挨得蛮惬意的。嘿嘿,要我说,对这种货色废什么话,直接打杀了就是,谅父皇也不会重责。”
李建成瞪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管管自己那张嘴巴吧,否则早晚挨参。别看尹阿鼠打了杜如晦就觉得天策府中个个都是好欺负的。尉迟敬德在军中号称万人敌,一匹马一杆槊纵横军阵杀人如麻,上一遭若是尹国丈遇上的是他,恐怕就有再多家丁护卫都是自找难看。就算他把国丈的脑袋拧下来,有二郎护着,父皇也不会真的处置于他。上一遭程咬金抗旨,老二跑到长生殿跪着说了几句话,父皇便轻轻放下了。这人是个武夫,若是没有十足把握,还是暂不理会为好,否则没的惹来一身晦气,反为不美!”
李元吉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我就不信,他那些个战绩,多半倒是自己吹出来的罢了!洛阳之战我也在前敌,来来回回只见他在老二身边转悠,老二身边亲卫数千,哪里用得着他来保护?里里外外,也不曾见他杀得多少贼人。我看他也多半是徒有虚名。”
他这话说得连王晊听着都不禁想笑,且不说尉迟恭之勇举世闻名,就是这位齐王殿下自己,也是领教过的。两年之前武德皇帝校场观兵,这位亲王殿下不顾身份亲自下场与尉迟恭比试技艺,结果被尉迟恭空手走马夺槊,且连夺三条,颜面尽失,此番犹坐在这里大言不惭贬低尉迟恭的武技。说起来,这位殿下脸皮之厚,在宗室子弟里也算得独一无二了。
李建成听得也连连皱眉,虽说王晊是自己的贴心近臣,却也不便当着他的面直斥这位品轶高贵的亲弟弟。他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道:“看来二弟在用人上确实高明,尉迟恭本是脑后生具反骨之将,竟被他调教得如此服贴,不弃不渝,就这一点而言,我们就自愧不如!”
李元吉笑道:“大哥,不是弟弟说你的不是,老二之所以能够管住手下这些桀骜不驯之徒,全凭心狠手辣这一条。洛阳城破之时我就在军中,他杀单雄信等人的时候,眉头都不眨一下。当时那么多将军跪在那里求情,黑压压满堂甲胄,他竟视若无物。你看他平日在朝中满口仁义道德一副谦谦君子面孔,出了京满不是这么回事。在军中他竟是个霸王。大哥,你若是在这个狠字上输与了他,迟早要吃大亏。”
李建成转过头看了看元吉,长叹一声道:“马上得天下可,马上治天下则天下必乱!这是为政者的常识。为君者若不能德才兼修,如何能为天下表率?执政者若不能恩威并用,如何震慑文武群臣?只是如今不在其政,难为其事。父皇春秋鼎盛,我此刻若是太过嚣张扬狂,父皇必定以为我与二郎同样人了。老二在军事上没得说,只是太不懂得收敛韬晦。父皇尚且在位,他便自顾自在天策府中做起小皇帝来了,又怎怪得父皇疑忌?”
李元吉哼了一声:“那年多好的时机,我在府中伏下甲兵,只需一声号令,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秦王殿下?早变了一堆肉泥了!”
李建成变色道:“你还敢提那件事?当时父皇在侧,且不说若是伤了父皇,你我便是悖天理灭人伦的畜牲。就算父皇毫发无损,当着老人家的面杀掉二郎,即使父皇不治我们大逆之罪,而因此事生出点什么病症来,旁的不说,‘孝祶’这两个字,我们此生就再也莫提了!”
李元吉苦笑道:“大哥,你是要做皇帝的人呐!怎能这般畏首畏尾?只要老二一死,父皇难道还能把皇位传给别个么?只要大位在身,什么忠义廉耻孝祶,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么?大哥平时何等聪明睿智,怎么一到这个节骨眼上就犯糊涂呢?你也是带过兵历过战阵的,临阵犹豫反复,丧失了战机,最后丢掉的就是身家性命呀!”
李建成摆了摆手:“这个话题我们暂且不议也罢,这个尉迟敬德看来不是一个用禄位前程羁绊的人。也罢,既然他不肯背主,我们也就不勉强了!父皇驱逐了房杜,就是断去了天策府的两个文胆,剩下那些个武将终归只懂得厮杀,朝情政略,就非他们所能解了!”
李元吉大摇其头道:“太子这话,臣弟不敢苟同。朝廷储位之争,虽不像边关战事般凶险,却也断不可忽视武将的作用。历来得天下者,尧舜以下,臣弟还未曾听闻有不动刀兵以德化四海的。成汤嗣夏,无士卒之力桀焉肯善禅?武王伐朝歌,牧野一战血流的能漂起棒槌。春秋五霸战国七雄,除却宋襄公外哪个不是用刀把子说话?若无百万甲兵,始皇帝安得一统?韩信若不失兵权,一世英雄又怎会死于深宫妇人之手?曹孟德若仅空口白牙,其子又怎能篡汉?”
以齐王肚子里那点墨水,竟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王晊倒也吃了一惊,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齐王殿下此番所言,倒是句句皆是金石良言,殿下还要深思才是!”
李建成点了点头:“仅仅调开两个文臣,还不足以制约二郎,天策府内多军将,且多能征惯战之士。这批人跟着二郎,终归没个下场,也实在可惜。为国家社稷计,还是把他们一一调开才好,一来削去了秦王羽翼,二来也为国家保全了一批人才!只是还应找个合适的机会才是!”
齐王元吉呵呵一笑:“大哥,我没有你肚子里那么些个弯弯绕。这个尉迟敬德既然不肯归顺我们,留着迟早是个祸害,嘿,臣弟做事讲求干净利索。武德殿内豫让荆轲剧孟郭解之辈甚多,此事也不用再多商量。最迟明日晚间,总要除了这个大患才好。”
说罢,李元吉站起身向太子行了个礼,径自离席而去。
王晊看了看忧形于色的李建成,劝慰道:“殿下不必太过忧虑,齐王的话虽说粗鄙了些,也还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李建成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说道:“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说的倒是头头是道,他做得了么?此番赠金于尉迟恭,本意只是投石问路,我本来以为西府那边经历张亮一事,众臣将总归有些离心背德。尉迟敬德攻伐之术虽佳,节操却不堪一提。而今看来,连此人都不肯在这个时候背叛,二郎这个小朝廷,依旧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