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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正嬉玩之时,锦儿走进房道:“巧儿姐,妈妈叫你。”
巧儿忙起身,“你们继续绣,我先走了。”
“姐姐,慢走。”
日子也就这样平淡地又过了十来日,绢儿除了每日跟着巧儿学一个时辰的刺绣,其他倒也没太大的变化。张家娘子因手中搁的活太多,虽有巧儿帮衬却还是不够,便叫纱儿与绫儿做一些简单的锁边针线活,绫纱二人甘之如饴,一直以来二人因不像锦儿与绢儿一般终日忙碌做事,心中万分不安,恐被转卖给他人。
重阳渐近,家中需备“避邪翁”和“延寿客”,以及添置些应节气的物事,张家娘子便与邓大娘商量进县城,绢儿得知邓大娘有机会外出很是羡慕。到这个时代一月有余,绢儿却始终没有机会跨出内院这道门,去看看外边是何模样。
见绢儿一脸郁意,邓大娘自知其心事,便向娘子央得绢儿跟随出门。
张家娘子见绢儿人乖巧老实,便允了。
于是天未明时,锁子驱着牛车,张家娘子一行三人坐在车厢中,车后还跟着位黑壮的佃客骑着毛驴。绢儿虽心情十分兴奋,但也只将车帘掀开一点缝隙向外看,只见放眼望去,远处山青云淡,虽日出山头,天未放亮,田间却已是繁忙之景,金色稻子沉甸甸,各家佃客吆喝着已在田间忙碌着秋收准备,若非田间农人衣饰不同,绢儿恍惚间产生自己并未离开那个时代的错觉,曾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蹩脚的梦。
一时间绢儿魂不守舍。
张家娘子见绢儿模样只是一笑,邓大娘却拍打绢儿,嘴里道:“眼珠都飞到外边去了,若不愿意坐在车中,你便坐外去。”绢儿明白邓大娘话中之意,眼睛一亮,只看着张家娘子,见对方点了点头,喜笑颜开叫锁子停住牛车,跳上前边驱件的板子上。
坐在锁子旁边,自由观看周围的山水人家,绢儿很是高兴,但不一会便有些受不住了,毕竟牛车在路上颠簸,坐着并不会让人很舒服,古人虽已习惯如此颠簸难受,绢儿却还未适应,只暗想若下次再坐车,须做上几个坐垫才行。
小厮锁子倒是一个话多逗笑的人,一路来张家长李家短滔滔不绝,讲起没根的故事一箩筐。经他口,绢儿才明了邓大娘口中说的“避邪翁”和“延寿客”是甚底,原来前者是茱萸,后者是ju花。登高远望,赏菊吃菊插茱萸是重阳节过节习俗,缺一不可。
“妹妹,一会别说话,待转过这个弯,有处仙境让你看。”锁子道,十七岁还未变稳重的他这时挤眉弄眼,越发将他那双细长眼弄成一条线,倒让绢儿一看,想起了现代的某位笑星,一时间偷笑不止。转弯处是个半山腰,一边是山,一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山丘,坐在车上,风吹动着衣袖,让人有种轻飘飘的感觉,顺着锁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当时便让绢儿感到惊叹,远远的一处山,竟被树叶装扮成红色,那红色就如同水墨山水中出现的一点渲染着的红墨艳丽而夺目,让这一片秋色之景绚烂生动了许多。
“真美。”牛车已过了转弯处,眼间那处美境便消失不见,绢儿有丝轻微惆怅。
锁子道:“那地方美虽美,可再向前走却是一处凶恶之地,据说在那边有一处强盗窝,里边的强盗很是凶恶。”绢儿眨着眼睛,半信半疑。境色终有看腻的时候,待绢儿新鲜感过之后,便感觉车程实在漫长无比,自家整个屁股仿佛随着牛车的颠簸已经麻木的快要脱离骨架组织。绢儿再次发誓,下次绝不再坐在车外边,毕竟车里舒服多了,待到下午回乡之时,绢儿却知道这车里也不好过,闷气得很。
从卯正时出发,到巳正时,绢儿终于见到了远处一片夯土城墙,那时她已困累无比。
豆蔻梢头春色浅 第九章 县城见闻
走近县城,绢儿更为失望,低矮的夯土城墙破破烂烂,城里放眼望去土坯房杂乱修在道路二边,除了来往的车、轿多些,道路宽点,在绢儿看来与一路上所见的村庄差距并不是很大。
进了城张家娘子便吩咐着先去帛铺,将之前绣的物事换些丝线与钱两,再去嘘市。
到了帛铺却见门前围了一群人,张家娘子不便前去,便支小厮打探一番,过了一会,锁子回来道:“昨日一汉子在帛铺买了六丈整布,却不料今日那汉子来店中要换布,说买回的布不是整布。店主却说卖出的是整布,二人争执不下,才引来众人围观。”
见店门前一时半会不会清静,张家娘子一行人只得驱车先去嘘市。
只见嘘市里零散搭了一些摊铺,卖各类吃食、卖自制麻布、卖陶制品、卖竹篓子的小农吆喝买卖,便不一一说道。
绢儿虽对这古代的农贸市场很有兴趣,只可惜坐车半天已是筋疲力尽,当然嘘市里并不太新奇的物品也是让她提不起兴趣的原因之一。只跟在邓大娘身后,瞧她与商贩卖买交易,倒也长了几分见识。
不一会,邓大娘便买好所需物品,一些由佃客驮在毛驴上,一些放入车中。
见绢儿盯着路边炸果子的谗样,邓大娘便拿出备好填肚的果品饼子,张家娘子也不讲究许多,让几人不分主仆分而食之,毕竟时辰有限,须赶在落日之前回到村里,才是正事。
再次驱车到了帛铺,却见人早已散去,邓大娘扶下娘子进了店门,绢儿抱着绣好的物事跟在后边,锁子与佃客站在帛铺外边喂着牛驴,也好休息片刻。
一进铺子,店家认出娘子,将娘子领进店内阁房中,与娘子交谈了几句,便取走绣品,一会进来一位女使,送上茶汤,在旁边伺候。
过一会,店家取来二贯大钱交到邓大娘手中,并道:“娘子所需的丝线我这里倒是都有,只其中二色还须细找,且稍等片刻。”
“烦老丈费心了。”张家娘子谢过店家。
邓大娘细细将大钱放在搭袋中,随口问道:“午时吵闹之事是甚底?”
店家脸色晴转阴,诉苦道:“大娘你是素知我家帛铺一向童叟不欺,向是唾弃骗人的勾当。今日分明是那汉子自家剪了布,却赖上了店里,坏店的名声。”
经店家道来,这汉子是城中下苦力的下户人家,家贫一直未娶妻,直到几天前才娶了位娘子,因他娘子带了钱两做嫁妆,汉子才得有钱剪六丈布。谁料昨日店家明明卖出的是块整布,今天却被汉子污说是破布。因老板怕被他这番吵闹坏了名声,只得重新剪了布给他。
绢儿站在旁边听,却越听越熟悉,依稀记得原看过一本古本译文,那书中有段内容与眼下发生的事情十分相似,只是一时半会起不起来书里故事的来龙去脉。
等到离开帛铺出城行了一段路时,绢儿终想起了,一时脸色微变,张口欲言又止了半天,不知该说不该说。
张家娘子见绢儿表情一惊一乍,倒是很奇怪,便问道:“可是有甚底心事?”
绢儿几分犹豫之后,便小声道:“突然想起原在家曾听人说过一个骗人的故事。”
邓大娘道:“你这女儿,活像葫芦里的豆子,倒一下只出一粒,甚底骗人的故事你说道一番,也好解这途中枯乏。”
绢儿说的故事来自于一本她曾看过的古代骗术译本,虽详细内容已记不得,但大体内容却还能说出,只是在说出口时,她有心想着用什么口气或语言说这故事,才符合如今年龄身份,故有意结结巴巴,叙述混乱的说。
故事说的是城里有个人叫曾三,他为人痴蠢,以掏下水沟为生。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家贫势单,一直未娶妻,却不料有一天路上遇见一位妇人与他搭话,说无处可住能否暂住他家。曾三同意,便把妇人引回家。吃完饭,妇女便与曾三母亲说愿意为他家媳妇,并说带了一些钱两,可以作本钱,还可以干缝补的活计。
曾三母子自然高兴答应,当天便娶了那妇人。过了几日,妇人拿出自家的钱叫曾三去买布,要给曾三母亲做一身新衣服。曾三自然洋洋得意,便前往布店里买了二片青布回来。谁料那妇人趁人不注意,将青布分别剪去些,便对曾三说:买回的布是碎布,被布店欺负了。
曾三听了,便去换布。自然店家不愿,双方争执起来,因店家怕坏了名声,只得重新剪了布给曾三。谁料这新剪回布被妇人又背地里用剪刀刺破,并再次告诉曾三,新拿回的布是碎布,布店欺负人,并挑唆曾三拼命去与店家闹。
曾三被激怒,果然又到布店,争持之中双方动起手来,曾三便带了伤回家。妇人假惺惺说:“我和你娘去告官。”便到官大人那里递上了一纸状纸。回家便灌醉了曾三后,将他置死。
次日妇人便哭闹说是店家弄死了曾三,布店老板担心吃官司,就与曾三婆媳商量出钱二百缗要求撤回申述状纸,婆媳二人同意便领钱而归。过了两天,妇人席裹钱两而逃,再也没有消息了。大家才明白那个妇人原来是个骗子。
听了绢儿的故事,张家娘子脸色沉重许多,与邓大娘互望了一眼,却不出声,只听着厢外牛蹄踏地发出的单调声音。
绢儿眼角小心扫过二人,嘴里道:“也许是我多心,二事只是偶有相似。”
邓大娘叹了一口气道:“故事里妇人真是狠毒之人,骗财故然可恨,夺命却是枉法。不过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娘子是否提点一下店家小心被诈,如何?”
张家娘子道:“毕竟这样没凭没据的说却不稳妥,由自家们去说更不合适。”
邓大娘想了一会,拍手道:“记得锁子说过,他在县里有房远亲。”
张家娘子点了点头,“这还使得。”
邓大娘将锁子叫到了车厢中,许他今日休息一天,锁子自然高兴。
之后邓大娘将绢儿讲的故事说了一道。
锁子机灵,听后笑嘻嘻道:“娘子既然放小的休息,小的正好去亲戚家走访一二。这等奇事,用做下酒的唠叨恰是好的。”
于是锁子骑着向佃客借来的毛驴乐颠颠地赶去县城,佃客接过锁子的鞭子继续赶着牛车回村。
一路回家无惊无险。
豆蔻梢头春色浅。。/ 绢儿身世
张家娘子浴过身,坐在梳妆台前,只穿了一件雨过天青绣罗纱衫子,下穿着淡色素绫裤,身后巧儿正细梳着娘子头发。
张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