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学英语有什么用啊,咱们和英语国家又没外交关系,外交部一年只招三五个翻译,要会英语的,外语学院的学生多少都等着呢,哪能轮上你这个靠啃英汉字典学的会英语之人,我看你还是算了吧,想想招工的事吧?”
“什么,最近又有招工的事?”李全旺听见这句话,立刻把英语字典往床上一扔,站了起来。
“是,是。县机械厂招学徒工,给咱村一个名额……”单丁一结结巴巴把不太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给咱村一个名额,人定了没有?”李全旺问。
“还没定,但是我想去,我和大队都说了。”
“哥们儿,你消息够灵的,既然你想去,又一个名额,那我就别和你抢了。”李全旺表现出一种大度的神情。
“可是,我还不知这机械厂是什么样,多大,在哪,生产什么……”单丁一说。
“你不会去看看啊,又不远,到那一看,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你明天陪我一起去?”
“你招工,为甚让我陪你去,不去!”
“去吧,去县城我请你吃饭,一碗大肉面,再添一个白水羊头?”
“除非,你看机械厂不满意,不想去,把指标让给我,我才陪你去!”
“可是我作不了主啊?”单丁一说。
“这你别管了,大队,公社的事,我去说。”
“好!那咱明早就去。”单丁一想,县机械厂,是工业,又是搞的机械有什么不愿去的,让给你,做梦去吧。
单丁一在县机械厂办公室唱了一支歌,跳了一个舞,把县机械厂办公室主任和县机械厂厂长惊的目瞪口呆,办公室主任连声称赞说:“歌唱的好,舞跳的更好,比地区文工团的演员水平不差,你来我们厂,我们厂宣传队一定会搞上去,今年十一县里文艺会演,我厂不会再闹个垫底了。是人才,是人才!”一边说,一边示意身旁的厂长。
厂长是个四十来岁,个子不高但有些胖的中年人,见办公室主任向他递眼色,于是开口道:“这娃不赖嘛,招工有你村的哇?”
“有,有。”单丁一点头。
“你身体没甚病吧?”
“没。”单丁一又点头。
“你父母不是黑五类吧?”
“不是。”单丁一再次点点头。
“那我就拍板了,你检查下身体,要没甚病,我就要你了,你来这儿,一边工作一边抓厂里的宣传队……”
“行行,谢谢厂长,谢谢厂长!”厂长走后,单丁一问:“咱这机械厂属国营厂子,还是集体厂子?”
办公室主任有些好奇地看看单丁一,又望望站在单丁一身边的李全旺说:“是集体所有制。”
“厂子现在又多少职工?”单丁一又问。
“三班搞,七十来人。”
“厂子有多大?”
“你看,这不是办公房带厂房,有两排呢,占地也快三亩了……”办公室主任挺自豪地说。
“生产什么?”单丁一继续问。
“焊些拖拉机的后槽帮,生产些自行车的挡泥板,还生产些钉子,车床车些汽车上用的螺丝……”
正文 第一百章 身世
办公室主任的介绍使单丁一心里有些失望,没到县里时,他心想县机械厂总有些高大的厂房,轰隆隆转动的车床,行走的吊车,一卷卷一捆捆的钢板,和流出火红滚烫铁水的化铁炉,怎么厂区也得有个一里半里长,可是到乡里这厂子一看,仅有两排多平房,平房就和知青住的房子一般高,根本不像厂房,再看院里堆的,只有几木箱螺栓和堆在地上的几堆钉子和几个正在焊接的拖拉机的后厢,而工人,也只有三三两两地在干活,有的蓝工作服脏的发亮,有的蓝工作帽歪戴着,还有的坐在螺丝箱子上在抽烟,这只跟一个小修理站一样,怎么叫县机械厂呢?单丁一看到这些心理有点不太高兴,便问厂办公室主任:“这厂子这么小,学徒学几年?”
“学三年啊。”办公室答。
“学徒期间每月挣多少钱?”
“十六块。”
“不是十八块吗?”
“那是国营厂子,集体所有制厂子就是十六块钱。”
“三年学徒后呢?”
“三十块。”单丁一沉默了。“你如果看不上这厂子,可以不来,我们再招别人。”办公室主任让单丁一问烦了,于是说道。
“我确实不太想来,和我想的差的太远……”单丁一说。
“没关系,没关系。”那位办公室主任面无表情地说。
“您看,他不想来,我来!”李全旺突然说。
“你想来我们厂?”那办公室主任好奇地看看李全旺。
“想。”
“你不嫌我们厂小,挣钱少?”
“厂小有发展,挣钱少,是现时,以后发展了挣钱就多了……”
“呵,小伙子痛快啊!厂子小怎么就有发展呢?”
“你想厂子小,好选项目,选了好项目,发展就快。厂子小人少,我只要能干一些怎么也能当个小头吧,当个车间主任副厂长,几年后也有希望。”李全旺讲的眉飞色舞。
“小子挺有野心啊,会文艺吗?”
“不会。”李全旺答的很勉强。
“会什么?”
“英语。”
“英语?”
“对,英语!”
“可是我们厂不用英语人才,对不起了,你们另找别的单位吧。”
李全旺好是懊恼,唉叹道:别人嫌机械厂小,挣钱少,集体所有制不去,自己想去,却被人拒绝,而原因仅仅是人家要招文艺特长的,自己没文艺特长,只爱学学英语。
学英语,一方面是初中时,他英语成绩在班里不错,考试时英语总是班里前几名,他便觉得考试成绩前几名,便是他的荣耀,当老师念着他的成绩,同学们向他投来羡慕或佩服的眼光时,他的自尊心便得到了满足,于是他便爱学英语这门课了,越爱学成绩便越好,同学们投来羡慕的目光便越多,他的自尊心便得到了更大的满足。插队了,别人都抽烟喝酒,打牌聊天,他性格有些孤僻,同学的话讲,说他不大合群,他想搀到同学中间一块玩牌,一块喝酒,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觉得自己和同学们虽在一个牌桌上,一个酒桌上自己仍和其他同学难以融洽到一块,就像水面漂的油滴一样,他虽然在水面飘着,被水包围着,随水一起沉浮飘荡,一旦静下来,他仍然是一滴油,孤零零飘在水的上面。
李全旺这种孤独的性格是和他的出身分不开的。自小,他记得他曾有父亲,也有母亲,父亲长的很英俊,梳着油光的坟头,留一个小胡子,母亲长的很漂亮,细细的眉,大大的眼。可是,大概他刚记事两三岁时,父母便都不见了,其后他便一直住在舅舅家,在舅舅家附近上小学,在舅舅家附近上中学,从舅舅家去插队,春节回京也是回舅舅家,舅舅家就是他的家,他的出身也只填舅舅,舅妈的名字,他出身的成分也填舅舅的小职员政治成分。可是,在他四五岁的时候,胡同里的小孩追着打他,喊他叫小日本,打他喊打到小日本,他心里便疑惑了,自己是个中国人,怎么小朋友喊他小日本呢?
他回屋问舅舅,舅舅含含糊糊地说:“听他们小孩瞎说,你明明是中国人,穿中国衣服,吃中国饭,说中国话,住在北京,怎么试小日本呢?他们可能嫌你个头矮,才骂你是小日本。”一席话,说的李全旺糊里糊涂,点点头,相信了舅舅的话,认为自己是个中国人,绝不是小日本。
小学上中学时,他考上了重点中学,上第一节课,走进教室,教室是推拉的木门,地板是一条条长木板钉成的,他感觉这教室很熟悉,似乎自己曾在这样的房间里住过,只不过房间消协,他问老师,这门怎么有铁轨,是推拉的呢?
老师说:“这是日本式的教室,解放后,一直没拆,还在利用。”他心中的一根松掉的弦又被挑了起来,难道他小时候曾在日本式的房屋住过?难道自己真的和日本人有什么瓜葛?他心里有些害怕,忙把怀疑自己和日本人有瓜葛的事深埋心底,不去想,不去说,少和同学接触,少言少行动,让心底的秘密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文化革命,他眼见红卫兵抄地地富反坏的家,抡起部队皮带的大钢扣,抽打地富反坏右,走资派,抽得他们头上流血,身上掉皮。他吓得冷战不断,浑身哆嗦,生怕自己和日本人有些瓜葛的事被红卫兵知道,也被打也被游斗,那时,给自己订一个里通外国的特务,日本的狗崽子,都是可能的,他曾为此夜里惊醒过多少次,吓得直流冷汗。
幸亏舅舅只是一个普通职员,文化革命开始,只在单位被批判了一下,便没事了,李全旺才放下心来。
插队时,他曾问舅舅:“我要去山西插队了,您实话告诉我,我爸妈到底还在不在?”
“早死了。”舅舅依旧重复着十几年前对他说的话。他没再问,但他从舅舅那有些躲闪的目光看,他觉得舅舅的话也许不太真实,但十几年都这么说,十几年他连一次也没见到父母,也没得到他们的音讯,不想也得相信父母早已去世了的话。
又过了一个多月,上李村的一个男知青去县机械厂上班了。李全旺听到这消息后,心里更加郁闷了。他寻思:不知何时,自己也能被招工走,脱离农村,自己也能按月领一份工资,不再依靠舅舅和舅妈,自己能够在经济上独立地生活。正在他盼望有正式工作之时,北京的舅舅来了一封信,让他立刻回北京,家里来了人,从国外来的,是来找他的。他看了信,开始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仔细想了一下,便联想到自己可能有日本亲戚这上面,因为小时别的小朋友骂自己是小日本的事又想起,所以他有些意外,又觉得不太意外。
他向大队请了假,说自己的母亲病故。大队革委会主任一听,立刻批了假,并安慰他:“不要太伤心,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毛主席说: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并让大队会计给他开了回北京的介绍信。拿到大队的介绍信,李全旺暗自好笑,说自己母亲病故,虽然向大队扯了谎,但又不是扯谎,因为母亲确实去世了,但是去世已多年,自己只不过把时间往后推了推。他准备了一下,向老乡买了几斤葵花籽,几斤醉枣,便打道回京了。
一进舅舅家,舅舅不在家,他问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