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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在黄土高坡-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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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虎娘记的跳下车说:“咋办啊,咋办啊!”
金虎一握车把:“妈,坐车上,咱去县城!”
拉着车走,前十来里路,是土路,凹凸不平,金虎怕车太颠,所以走的慢,张燕躺在车上,疼的难忍,又不好叫出声来,只得要紧嘴唇,一阵阵疼,好像一个巨人用两个粗大的胳膊扯着人的两条腿,使劲撕扯,把人从裆下撕成两半。张燕嘴唇已经咬出血了,她小舌尖已尝到血的咸味。又一阵疼袭来,她忍不住便“啊”了一声,虽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拉车的金虎和坐在车脚上的金虎娘仍然听到了,金虎娘安慰道:“娃呀,忍着点,就快到了。”
金虎把脚步加快,车颠簸的大了一些,张燕疼时也不敢再吱声了,疼的厉害时,便扭动几下身体,咬紧破了的嘴唇,好不容易上了公路,路平了,有路灯了,车子颠簸的小了,金虎这时便甩开大步,拉着车,飞快地向县城奔去。
路边电线杆上的灯远远的才有一个,灯下绕飞着星星点点的蚊虫,一路上看不见一个人,也见不到一个车,只有这辆小板车碾压路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张燕感到疼痛轻了些,在经过一个路灯时,晃晃淡淡的灯光照在他们的板车上,张燕仰头看了看望见金虎古铜色的背,上面车子的盘带深深地陷在古铜色的后背上,从右肩膀斜着到左腰,而后被的其它部位,沁出一粒粒汗滴,满满的,像蟾蜍的皮一般。
“生了生了!”到了县医院,才两个钟头,一声就把娃接生出来了。
“是男娃是女娃啊?”金虎的娘问。
“是女娃。“穿白大褂的护士捧着个肉呼呼,皱巴巴的娃娃说。
“来!让大伯看看!”金虎接过娃,捧着,仔细观看。
“是个女娃啊。”金虎娘瞭了一眼,不情愿地接过娃。
“女娃咋了,女娃也好,我家还没女娃呢。”金虎说。
“现在闹计划生育呢,生个女娃怕不让再生男娃了。”金虎娘说:“那咱不绝了……”
“绝甚啊,满村都是姓李的,全国有一亿人姓李讷,姓李的绝个一两千万,在全国照样大姓,怕甚?”
“绝了,那以后房归谁?”
“归着女娃吧!”金虎指指母亲怀中的女娃说。
“归她,她嫌老鼻子了,到时候嫁个外姓,东西不归了人家了?”
“想那老远干甚啊,您可别当着张燕的面露不喜欢。”
“我知道。”金虎母亲点点头。
张燕躺在病床上,身上像散了架一样,疲软无力。她在似睡不睡间,似乎听到金虎和金虎娘的对话,心里好像明白,自己生了个女娃,自己婆婆好像不太喜欢,心中便有几丝惆怅,好在她似乎又听到大伯子说喜欢自己生的女娃,心里又添一些安慰,她摸了下肚皮,鼓鼓的肚子瘪了,她又使劲摸摸,没摸到伤口,好像娃不是开刀取出来的,她有些放心了,太困了,头一歪,睡着了。
这是几时啊?张燕醒了,她第一眼见到的是睡在自己身边的娃,刚生下时,她看了一眼,模模糊糊,只见一个长着黑头发的小脑袋在眼前晃,她点了下头,护士便给抱到门外让婆婆看去了。现时,仔细看看,这是自己的娃啊,睁着大眼,愣愣地看着自己,脸皱巴巴的,像个放了一年风干的南瓜。
怎么长的这样啊?张燕心里不禁嘀咕了一句。可是又一想,人家都说小孩刚生下来时,皱巴难看,长几天就好看了。对,还是看看有没有毛病吧,她便观察孩子的脑袋,眼鼻舌耳,胳膊腿,十个手指,十个脚趾,发现孩子全身没异常,这时她才放下心,她搬弄娃时,娃哇哇的哭了,哇哇哇,哇哇哇。
这娃怎么哭了呢,咋办啊,张燕正手足无策时,护士进来了说:“喂奶吧,等甚呢?”张燕忙坐起,解开上衣,给娃喂奶。
“给张燕接出来,回村吧?”金虎母亲说。
“才上午十点,刚生了就回村,她受的了吗?”金虎说。
“现在是夏天,又不是冬天,捂严点,坐车上,我抱娃,也捂严点,你拉的慢点,不就行了。”
“住一天医院,明天再回行不?”
“一天要十块钱呢,接生就花了四十,再住一天再花十块,把咱家两年的分红钱都花了,回去咋过日子,以后,你还娶婆姨不?”
“现时管现时吧,刚生了就回去,几十里路着了风了再病了,那看病钱更多。”
“你咋这样呢?自家也不是大户,也没甚钱,没本事又生个女娃,还要在这住下不走了?”
“就歇个一两天吧,何况,生女娃也不赖她……”
“不赖她赖谁?”
“赖银虎,人说,生女娃男娃,是男人决定的,不是女人的事。”
“屁话,那以前生七八个呢,有男有女,咋说?”
“生七八个,我听说,男的那天横,就生男娃,女的那天横,就生女娃。”
“还有这话?”金虎娘不相信。
张燕真在医院住了两天后,才坐着金虎的板车回村的。他们奔来早上准备起身,但金虎娘说,病床费都缴了两天,为甚不再多呆几个钟头,反正多呆几个钟头也不再要钱,吃过中午饭,她们上路了,中午的太阳热烘烘的,怕颠坏小娃,金虎走的慢,小板车慢而稳地向前移动。
望着金虎紫铜色的后背,上面压着些草杆杆和几捧沙,张燕问:“金虎哥,这两日,娘在病房里陪我,你哪睡的?”
“我还用哪睡,我就睡在板车上。”
“就睡板车上,咋不上旅店或车马店住一宿?”
“那不要钱啊,人要店钱,车要地钱,我睡板车上,省了店钱,也看了车,又是个热天,怕甚,剩下的两三块的买两斤糖,给娃冲水喝。”金虎头也不回地说。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惆怅
这个金虎,张燕嫁到他家七八个月了,和他说过的话都没有这两天说的多,见面只点点头或笑一下,就是一桌吃饭,也很少见金虎说话,只是银虎说,原以为金虎三十一二岁没娶婆姨,是个又憨又笨的人,没想,自打自己养孩子开始,金虎跑前忙后,吃苦劳累,着实让张燕对这个哥另眼相看,觉得他是个真正的男人,是个女人可以依靠的顶梁柱。
可是为甚没娶婆姨呢?张燕以前问过银虎。银虎说:“山西这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养男娃,不养女娃。男娃长大了能种地,能当兵,能挣钱,女娃长大了能干甚,一嫁人就走了,男娃女娃,吃一样的粮,为甚这份粮不养男娃呢?”
“那生了女娃咋办?”
“把头按尿盆里,呛死。”
“真残忍!”
“所以山西人家一半都四五个男娃,没女娃或只有一个女娃,不是婆姨没生下女娃,是生下女娃给处理了,长大后,男后生多,女子少,所以打光棍的人就多,为了娶婆姨,男人就争,就争强好胜,最有钱,最棒的才能博得女子欢心。这样,好男也就配女子出好苗,后代娃就强壮了,选优的,淘汰赖的,山西人一代就比一代强了。另外,光棍多了,没后代,山西人口也就控制住了,四川河南,山东都是一亿或七八千万人,山西只有两千万,怎么控制的,还不是光棍控制的。”
“那金虎哥为甚没娶婆姨?”
“还不是错过了。”
二十岁的时候他也有个相好的女娃,好了两年,人家嫁军人了,金虎伤心两年,挑,没想到人家还挑他呢,三磨二耗的,到了二十七八岁,时候过了,钱又不旺,上门提亲的也就没了。后生和姑娘一样,年轻的时候鲜亮着呢,好似花一样,没开时叫花骨朵,要开时含苞欲放,开了时鲜艳无比,蔫了时,就似秋风扫落叶,也不鲜亮了,也没香气了。
姑娘十六七到二十五六,也就十年时候,年轻时候一过,也就成开过的花,丢了纱帽的官一样,蔫了。
小伙子呢,好时候和姑娘差不多,十七八,二十来岁,脸无皱纹,眼睛明亮,挺胸昂首,肌肉凸起,然而,一过三十,虽不像开过的花那般落败,但也是脸上添上咒文,眼睛虽还明亮,但像十五的月亮前飘过一片白云,挺胸昂首,胸没前几年发达了,后背倒弯了,头两年胳膊上和胸脯上的肉是硬的,三十岁后,便软多了,金虎错过了娶婆姨年龄,家又没有多的钱撑着,打光棍,便也不奇怪了。
张燕坐月子,婆婆给做吃的,鸡蛋,面条,家里有甚好吃的,婆婆都舍得给张燕做了吃。婆婆给洗自己的衣裤,小娃的小衣裤及娃娃屁股下垫着托屎尿的旧布,婆婆是个好人,拐着个小脚,忙前忙后的,让张燕感动极了。
张燕坐月子,住在她的东屋,大夏天的门还给挂了个棉的门帘,捂的屋里热热的。婆婆说:“产妇不能着风,捂着难受一个月,不得病半辈子不受罪。”东屋房檐下挂了两串红红的辣椒,这就是告诉人们,这屋里有产妇正在坐月子,请勿打搅。果然,院里来了看望的,串门的一见红辣椒,便不进东屋了,到婆婆住的正房去了。
张燕在屋里吃,在屋里拉屎,一捂一个月,中间,她在屋里也听到同学校的另两个老师来看望她,但一见房门挂着红辣椒,便知趣地到公婆的堂屋去了。也听到知青左小菊和左小莲,徐风霞来院里看她,但也让忙到院中的婆婆给拦住了,给她们请到公婆住的堂屋,去嗑瓜子,闲聊去了。
张燕在这十米大的屋里关了整整一个月,说是坐月子,还不如说是坐紧闭一个月。
一个月刚过,张燕便把屋门打开,窗子支开,一股清凉的空气钻进屋里,让人吸了,心里舒畅的很。她把孩子放到炕里边,盖好薄被,用枕头拦住,便急不可耐地走到公婆住的堂屋。
“妈,您倒是告诉我,银狐到底为甚还不回来?”张燕终于把这句憋在肚里一个多月的话说了出来。
“为甚,路没修完呗!”公公磕了磕长烟锅里的灰,说了一句。
“我生孩子都一个月了,我是给他生的,他连个请假时间都没有,是不是有什么事了?”张燕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能有甚事呢……”公公低着头,从烟荷包里掏出烟末,往铜烟锅里装。张燕突然看到,公公原来还黑的头发白了许多,而拿烟末的手,哆哆嗦嗦地在往烟袋中装烟。
他咋了,咋一下老了呢,为甚手也哆嗦了呢?张燕不安地又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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