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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主席老徐回到家,爱人还没睡,黑着灯躺着,见他回来,问:“逮着了?”
“没逮着,估计他们今夜不来了。”
“我怎么听见你在院里跟别人说话?”
“那是楼上李师傅的二儿子,刚下晚班回家,撞见我了,只好和他应付几句。”
“那小子也够辛苦的,开个公交车,要跑晚班,每天差不多夜里十二点钟才能回家。”
“他们跑公交的现在好啊,一月能挣四五百块钱,比我这个处级工会主席挣的多,世事难料啊。”老徐感叹道。
“睡吧,他们今天不来踹门了,咱们睡个安稳觉。”老徐爱人说道。
夜里那么静,风是那么凉,月是那么圆,只有一两声发颤的蛐蛐叫声,在这静寂的夜里一声声叫着,老徐一家正睡的香甜,“咣咣咣”防盗门又被人踹了三脚。
“老徐,老徐,又有人踹咱家门了!”爱人从梦中惊醒,忙去唤老徐。
“我醒着呢,你小声点,瞧我去逮住兔崽子们!”老徐恨的咬牙切齿。
他悄悄穿上衣,拿起门后的棍子,站在门后,老徐屏声静气,静候着再次踢门时,猛地拉开门,冲将出去将那踢门的人抓住,狠揍一顿,然后将他押往公安局。
他在门后等,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腿都站麻了,踹门声仍没响起。
他们真贵啊,怎么我一站门后,他们就不踹门了,难道他们长了顺风耳,千里眼,能从门外老远的地方看到屋内我正在静候他们,怪了,再等等,老徐劝慰自己。又等了半个小时,屋外还是没有人踹门,老徐这时是不是不怕他踹自家的门,反而希望这时有人踹他的门了。
但是,事情都是怕它来它偏来,盼它来它偏不来,要不有句成语叫事与愿违呢,可能人们的许多事都是和人们的想象相背的。
老徐又等了半小时,已经夜里三点钟了,爱人在床上说:“算了吧,别在那守株待兔了,人家踹你门后早回家作春秋大梦了,你还在门后瞎等,等什么啊,快睡吧,明天还上班呢。”
老徐无奈,只得搁下木棍,回床睡觉。第三日,晚上九点多钟,老徐刚想拿上棍子到外面蹲坑,爱人叫住他说:“到外边蹲什么啊,天怪凉的,没抓到踢门的,再把自个凉病了,值不值啊,你要想逮住他,不如在屋里门后候着,他如果在踹门,咱拉开防盗门就追出他能跑到哪,即使追不到他,瞭他个背影,也能认出甲乙丙丁来。不外乎就是他们那几个下岗工人,明天到派出所告他去。”
老徐一想也对,他踹两脚就跑了,前后不过几分钟,加上来回路程,一小时也够了,自己为了抓他要等几个小时,从时间上算下来,还是自己付出的功夫多,不要再说在外风寒露宿的,自己躲在屋里门后,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自己搬个椅子放在门后,坐着候他,几个小时自己也不受罪,和他耗未见得耗不过他。
于是老徐搬了把椅子,椅座上又垫了个海绵垫,靠椅背坐着,手拿着棍杵在地上,像武僧持械打坐般,等待踹门者的到来。
话说,功夫不负苦心人,老徐坐到夜里十二点半,果然听到楼道里响起一阵脚步声,这回老徐聪明了,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索性悄悄把防盗门的锁打开,让门虚掩着,只要防盗门一被踢,不用开锁,他推开防盗门便能追出去。
他把椅子搬到一边静候着,这时脚步声果然在自家防盗门前停住了,随后“哐——哐——”几声踹门声,老徐大吼一声:“兔崽子,你还踹门啊!”推开门就追。
也怪,老徐动作不能说不快,可是门外的黑影比他还快。“蹭蹭”几下,两道黑影便在他前几步蹿出楼道,奔向院门,向小路上跑去。
守了几天,憋着一肚子气,老徐哪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呢,于是望着黑影拼命追,三追两追,便上了公路,公路上路灯晃晃,虽是深夜,仍是车来车往,一簇簇车灯的亮光闪的人睁不开眼。
老徐正懊恼寻不着人时,忽然看见前面一百来米外的路灯下,有两个人在往自己这边看,并窃窃私语。不看还好,一看老徐几乎气炸了肺,路灯下那两人竟是赵亮和和气二人。
老徐想都没想,疾步来到他们面前,一扬木棍,大声说:“你们两个兔崽子,站住,可逮住你们了!”
赵亮和和气一边往后退,一边说:“你要干甚么,你要打人啊?”
“我打你们,就打你们,你们跑到这里,我就逮不着你们了,你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抓住你们!”说完,抡起棍子便打。
“打人啊!”和气喊。
“抢劫了!”赵亮喊。
没喊两声,刚好一辆巡逻警车经过,见一大汉抡棍追着两个人打,又见那二人高喊:“打人啊,抢劫啦!”忙停下警车,跳下两警察,一个箭步,将那黑大汉扑倒,夺下他手中木棍,说:“胆大狂徒,怎敢拦路抢劫!”边说,边麻利地给老徐戴上手铐。
“我是工会主席,你们不能铐我!”老徐一边挣扎一边喊。
“你是哪的工会主席?”一个警察问。
“我是汽车厂的工会主席!”老徐理直气壮。
“哪个汽车厂的,谁证明?”另一个警察问。
“第二汽车厂的,他们俩能证明!”老徐指指赵亮和和气。
“她是你们厂的工会主席吗?”先前问话的警察问。
赵亮和和气对视一眼,两人暗笑一下,赵亮说:“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他上来就拿棍子打我们,还说什么此树是他栽,此路是他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赵亮一边说,一边自己都笑了。
两个警察也被逗笑了,说:“这是水浒里的话吧,你们说清了,他是不是抢你们了?”
“他拿棍子打我们,你们也看到了,他半夜三更,拿棍打我们,不是抢劫,是干什么?”和气接上说。
“他们两人踹我家门,我才追出来打他们的。”
“怎么,他们踹你家门,你家住哪?”
“就住那,汽车厂宿舍!”老徐指指不远处的家。
“是吗?”警察问赵亮。
“我们不认识他。”赵亮一口咬定。
“走,到他们家”三人刚进汽车厂宿舍大门,和气便高声喊:“工会徐主席拦路抢劫,被警察逮住了,戴了手铐了!”赵亮看到,一个个窗户都亮起了灯,许多窗户都探出了头。
在派出所的审讯室,一个警察把工会主席老徐的手铐打开,老徐揉了揉被拷了一个多小时的手腕,委屈地说:“事实证明了吧,他们俩就是我们厂的下岗职工,为了报复,每天晚上到我们家踹我们家防盗门,我憋了几天,终于让我看见追了出来,才打他们的。”
“你怎么证明我们踹你家防盗门了?”赵亮问。
“不是你们踹的,是谁踹的?“老徐反问。
“不是我们踹的,是谁踹的我们怎么知道,你平时净干缺德事了,你的仇家不知道有多少,保不住你一二十年前结的仇家回来踹你家门一脚呢。”和气也冷声冷气地说。
“要重证据,你们双方讲话都要讲证据!”审问他们的一个年轻警察敲敲桌子说。
“当然讲证据了,”老徐气愤地说,“我家自从被踹门,不到一分钟我就追了出来,后来到大路上就看见他俩,不是他俩踹的,是谁踹的?”
“你在大路上见的我们,并不是在你家门前看见我们,怎么证明我们踹你门呢,大路人多了,车多了,踹你门的人踹完后跑了,或是坐车溜了,都有可能,不能因为我们站在大路上,就说我们踹你家门,你当时为什么不在你家门口或院里抓住他呢?”赵亮又问。
“他们跑的太快了,我没追上。”老徐喃喃地说。
“没追上,还是根本没追啊,如果你想陷害我们,看见我们在大路上聊天,回你自家哐哐揣了防盗门几脚,又假装追人,拿棍子出来,你在你家门口和院里当然抓不住嫌疑人了。没准你自个在导演贼喊捉贼的把戏。”赵亮冷冷的说。
“你们两个别胡搅蛮缠,查看一下门上的鞋印,印证一下,不就可以分清是谁踹的了吗?”老徐终于找到一个验证办法,斜着眼看看赵亮和和气,点点头,充满信心的模样。
“门上没脚印!”一个老警察说。
“怎么会呢?”老徐说。
“因为踹门的脚套上了塑料袋。”那老警察解释。
“真没准是他自己踹的,踹之前脚还套上塑料袋。”赵亮和和气一言一语地说。
工会主席老徐自从被抓到公安局那件事后,凡是下岗工人的事,他便不再主动出头了,而是一见下岗工人的事,便往后退缩,照他的话说:“懒得搭理这帮无赖!”
赵亮和和气他们,便也似打了个打胜仗一般,心里美滋滋的,可是美是美,下岗的问题仍然没解决,下一步怎么办呢,下岗工人又商量商量,决定让家有小孩的下岗工人晚上吃晚饭时到厂长,书记家去蹭饭,就说:“下岗了,没的吃了,请领导给口饭吃吧。”
大家商量了一下,谁带孩子去厂长家,谁带孩子到副厂长家,谁带孩子到书记家。厂长家,副厂长家都有人去,可是去书记家,下岗工人都缄默无语了。
大家觉得老周这个书记人还是不错的,对下岗工人也没冷眼相看,没有恶声恶语,又有胃病,到这么一个老头家去闹是否有点过了,于是有些不忍,但同情是同情,办事是办事,为了下岗工人能重新工作,大家最后决定,还是要到党委书记老周家去要饭。
霍大僚的儿子刚四五岁,晚上六点钟,霍大僚便领着儿子到了厂长家,厂长一家人正在吃饭,霍大僚敲门进去,厂长放下碗说:“大僚啊,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嘛,厂里正在研究你们下岗工人的事,你怎么到我家里来了?”
霍大僚说:“厂长呀,我实在没办法了,不上班,我就没工资,家里的钱都花完了,饭也吃不上了,大人饿些还好忍,孩子饿的顶不住了,吵着嚷着非要饭吃,我只好把他带您这里,给我们口饭吃吧。”
厂长和厂长夫人一听,竟愣在那里,束手无策。霍大僚给儿子一使眼色,那个四五岁虎头虎脑的儿子便跑到饭桌前,拿起饭碗便吃,夹上盘里的菜往口里送,霍大僚见儿子吃上了,也可怜兮兮地说:“厂长,我也饿的厉害,是不是也让我吃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