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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亮说:“李兵到太原机械学校上学去了,葛存天调到公社当团委书记,其余的人没什么变化。”转念又说:“你来厂几个月了,怎么不回村看看呢,村里虽说不上是咱的第二故乡,咱们也在那呆了好几年,回村看看吧。”
王大力听赵亮的话回村探望,他觉得,村里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远远看到村头那颗高大的老榆树,心里便有一种泪要涌上眼眶的感觉。村里是寂静的,清新的,没有钢厂那震耳欲聋的噪音,也没有漫天满地弥漫的灰尘。
王大力径直到了男知青的住处。这里已不是男知青的住处了,男知青大部分都已离开村,屋子空了,村里没走的女知青就搬到了这里。
王大力走进知青大院院门,见屋檐下有一个抱膝缩在那里,衣服倒也干净,只是头发蓬乱,上边还沾着树叶和草棍,一双眼睛迷茫地看着王大力。这是谁啊,是知青吗?王大力走近一看,原来是董秀芬。
“董秀芬!”王大力叫了一声。董秀芬胆怯地望了他一眼,目光对视一下,便忙把目光躲开。“董秀芬,是我,王大力!”王大力感觉董秀芬神色有些异常,但仍然叫了一声。
“你是谁,你是谁啊?”董秀芬好像根本不认识王大力,把身子往墙根又缩缩。
“我是王大力啊,去钢厂的。”王大力解释。
“你是油田招工的吗?”董秀芬问。
“不是。”
“你是大学招生的?”董秀芬两眼发直地问。
“也不是。”
“你不是招工的,也不是招大学生的,你找我干什么?我不认识你!”董秀芬说完,一扭头看别处去了,还顺手从地上抓了几根草棍,往自己的头上乱插,小说嘀咕道:“别个卡子,顺顺头发。”
她怎么回事,怎变成这样啊?看着昔日一起插队一起劳动的知青变得半疯半傻,王大力的眼角湿了。
恰好这时,左小菊出工回来,见到王大力站在门口,高兴地问:“你回来了?”
“她,出什么事了?”王大力指指缩在房檐下的董秀芬。
“她油田招工没要,上大学又没上成,神经受刺激了。前一段还好,只是不爱说话,瞎想,这一段病情重了不少,我写信通知她家了,过两天她弟弟接她回北京。”
王大力来到知青伙房的院,一边叩响徐风霞的屋门一边喊道:“徐风霞在吗?”屋门没上锁,叩了几下,屋门却没有打开。“徐风霞,徐风霞!”王大力知道屋里有人,又喊了两句。
屋门开了道缝,徐风霞从缝中看是王大力,便把门打开了。“你怎么不开门啊?”王大力好奇问道。
“我睡着了,没听见。”徐风霞说。“你回来了,屋里坐。”徐风霞把王大力让进屋。
王大力见梦琼坐在炕上正在玩一个干了的玉米棒子,用小手一粒粒地从棒子上往下抠玉米粒,小脸涨的红红的,只抬头看了一眼王大力,又用心地去抠玉米粒了。王大力心里明白,小梦琼没睡,你徐风霞能睡么。见炕上的小桌上,放着几张写满字的纸,便不自觉看了一眼,也巧,看到那一排排最后的字是:王大力二十块。
“什么二十块啊?”王大力在炕沿坐下问。
“没什么,没什么。”徐凤霞忙收起桌上写了字的纸。
“写我的名字,我怎么不能问呢?”王大力刨根问底。
“唉——”徐风霞长叹一声:“这都是债啊,许加添赌钱老输,拉了不少饥荒,人家要债的老来上我这要,我能还得还,还不上的先给人家打个欠条,以后有钱再还。还有,许加添为了凑钱去赌,管熟识的人去借,人家识破他的伎俩不借他,他又找理由去骗,说孩子病了,老婆病了,要钱看病,又说要回北京往回带鸡蛋,给人的北京家带去骗人钱,在我的追问下他承认在你那也骗了二十块钱,我把他欠人的钱都记住,以后好还人家。”
“他怎么这样啊?”王大力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二斤糖和两包饼干,把糖放到桌上说:“这是厂里发的保健糖。”
“你们还有保健糖?”徐风霞问。
“我们干饿时有害工作,国家为了保护我们身体,每月都发保健糖,茶叶和肉票。我是运料的,享受吸尘保健,炉前工享受高温保健,热风工享受煤气保健。”
“你工作挺累的,糖留给自己吃吧?”徐凤霞说。
“我一个大男人,老吃什么糖啊,把糖留给梦琼吃吧!”小梦琼玩的正用神,见有人说她名字,便抬起头,向王大力笑笑,露出几颗小小的嫩牙。
“叫,叫!”徐风霞说。
“爸!”小梦琼奶声奶气地叫了声。
“什么,叫我什么?”王大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
“爸——”孩子又叫了声。
“她管我叫爸呢?”王大力笑着对徐风霞说。
徐风霞脸红了一下,随后声音暗淡地说:“许加添和你两个人都长的黑,小孩又分不清,叫错了……”
“叫我爸没事,我还愿意给梦琼当爸呢。”王大力玩笑说。
“你要给她当爸当然好了,最起码我不用还那么多债。”徐风霞的生意很低。
“他现在还赌啊?”
“有钱就赌,没钱借钱赌,现在借也借不出来了,赌的也少了。”
“他挣三十来块钱,够养活你们娘俩和他赌钱的吗?”
“哪够啊,每次回来,就拿点兔肉羊肠子,钱半年多没拿回来了。不光不往家里拿,还从我这往出拿,我挣这三十块钱,养活我们娘俩都够呛,还要填补他。”
“也够难为你的。”
“唉,哪像你啊,一人挣钱一人花,又不赌又不嫖的,嫁了你也比嫁他强!”
“你哪时看上我了,在砖窑连句话你都不和我说。”王大力心动了一下。
“你整天就知道扣坯,连和女人搭讪都没做过,谁能和你搭上茬啊。”
“唉,咱出身不好,家里又穷,村里的女知青有哪个能看上咱?”王大力说。
“有人看上,怎么没人看上。”
“谁?”
“赵卫红啊。”
“胡说!”
“嘿,你不相信,我在砖窑上可看出来,赵卫红看你的眼神和瞅别人都不一样,谈起你来也不说你坏话。”
“我怎么没感觉呢?”
“你能知道什么,你那时候还没长熟,是个生瓜蛋子。”
每星期二,忻县东街便自发地形成一个自由市场。早**点,县城附近的弄明便三两个相跟着来到东街,用自行车驮着蔬菜,睡过,粮食以及活鸡,活羊及打死的野兔,狐狸等来这里交易。
他们沿街两边摆摊,摊都不打,没有桌椅,有的在地上铺块布,有的甚也不铺,直接把货物摆在地上。年初这自由市场只是三两个人卖个活鸡,半袋萝卜,几棵白菜,县城的工人民兵也来抄过几次,这些人见带红袖章的人来了,骑车就跑,工人斌并也没抓到俩人,他们一走,不远处卖货的人又折回来,照样卖,他们又抄,那些人又跑,他们一走,那些人照旧回来卖货。
无奈之下,索性工人民兵一个星期只一三四五六日几天抄,单单星期二不抄,那些做买卖的农民鼻子灵着呢,一下闻到了星期二不抄的气息,便一个传两个,两个传四个,星期二摆摊的便越来越多,渐渐摆出半里多地了。
钢铁厂离县城五里地,下了班,知青们又没成家,除了睡觉在屋里敲敲扑克,实在没什么去的地方,县城是他们除了工厂外,唯一常去的地方。而自由市场又是他们最感兴趣的地方。
这天下了夜班,刘炳坤,杨树林和苟石柱三人吃过早饭相跟着到了县城。在县城转了转,一个小时慢脚笨步的,也转了大半儿,转着就转到东街,东街上已然熙熙攘攘,人多塞巷了。
“今天星期二……”刘炳坤说。
“当然是星期二,看,卖货的多少。”杨树林接着说。
“咱们逛逛去。”刘炳坤道。
正文 第十二章 帮忙挨打
三人从西头往东头逛,粮食,菜和老乡用高粱穗做的扫把还有杆做的放饺子用的器具,他们都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摊上的死狐狸,死兔子,小个活的山羊和关在笼子里向你瞪着圆圆眼睛的一尺多高的老鹰。他们问问价,拿起看看又放下,相等逛完后,一块钱买两只野兔,回去放院里的灶上墩了吃。
正逛之间,杨树林一拉刘炳坤的一角,悄声说:“看,前面俩钳工?”
“哪呢?”刘炳坤问。
“哪呢,正要下包呢。”刘炳坤顺着杨树林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见两个各自拿着一把扇子的人,眼不看摊上的货物,也不看路,而是盯着前边一个妇女腋下夹着的一个花格头巾包成的小包。
“他们要下了,咱们跟上去。”杨树林说。于是三人紧赶几步,来到那二人附近。这是,其中一人从后边猛撞了那妇女一下,那妇女差一点被撞倒,向前跌跑了两下,回头骂:“你瞎了眼,瞎撞甚呢?”
“我撞什么,我撞你了么?”那撞人的小伙还挺冲,一边大声问,一边用那把破蒲扇往女人身上乱比划。
女人被蒲扇弄得一边倒退,一边嚷:“你装我,你还有理?”
“我怎么没理?”那把破蒲扇直接点向妇女夹包的胳膊,妇女便用夹包的那只手去推蒲扇,手刚扬起,腋下的包便掉下,这时,早已站在妇女身边的另一个拿蒲扇的人,便把包接住,悄悄溜走。
“站住,你偷人家包!”杨树林大喝一声,过去揪住偷包的人。那人一愣,忙把包丢到杨树林脚下。
“你偷包,偷人家妇女的包!”杨树林声更高了。正在奇怪拿扇子的人为甚突然走了的妇女,呆愣在原地,突然听见偷包二字,一摸自己的包没了,赶紧喊:“我的包!”随即转身,见包在杨树林脚下,忙捡起:“我的包,我的包!”
“包里东西丢没丢?”刘炳坤问。
妇女一边打开包一边说:“里边是十来块钱,三斤粮票和几尺新扯的布。”她看了看,说:“没丢!哪个短命的,丧了良心,偷我个女人的包!”
“他!”杨树林指那个偷包人。“他!”那个偷包人反倒把手指向杨树林。
“你是小偷!”“你是小偷!”“你和另一个拿扇子的共同偷包!”“你和那个拿扇子的偷的包,包在你脚下!”“你拿扇他也拿扇!”“我哪拿扇了?”杨树林一看,他的扇不知何时没了。“日毬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