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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预言。
第一次听到那四个字时我是震惊,而现在,是害怕。古人相信的是天数,是姬受命吕佐之报于齐的古老传说,我相信的是历史。李俶会是大唐第八位皇帝,而安庆绪和史朝义都会是称雄一时的帝王,无论和谁在一起,我都是帝女之相。
我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我没掉了那支钗,结果会是怎样?
我更无数次想过,为什么我放过了那个机会,我没想过杀史朝义,甚至,最紧要的时候,我想的是,他重伤不醒,我不能让李系知道他倒在这里。
我哭的时候他一颗颗吻尽我的泪,他说,珍珠,你别骗自己,你是喜欢我的,要不是你早知道我迟早要与你大哥为敌,你不会喜欢李俶的,是不是?
我不会告诉他,永远不会告诉他我听到这句话时的震撼。他不会知道,十四岁时的我,曾在范阳校场后院掂了脚尖请他吃八宝粥,曾仰望那个白袍儒雅的温润公子,曾想过如果他不姓史该有多好,那以后,我封闭了心,虽然,我曾在幽州城外的马车里犹豫过。
那晚他吻我多次,他的吻很温柔,象捧着个最珍贵的宝贝,除了那第一个吻,汹涌得象要把我揉碎,象是把几年的压抑都倾吐对我。
那晚以后没有人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三个字,李俶再没去过西面那所阁,他只是加倍爱我,护我,对我好,他要我抹去那晚的记忆,虽然那些点点滴滴时常在梦境中重放。
大哥的来信,他要来接我,接郭暧,接四个可爱的女儿,他说不会让历史重现,历史上的广平王妃在安史之乱之后失去踪迹,他绝不允许六月十九的一幕重演。而我则是退缩,我不要再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死去,我不要和他咫尺相望却生死永隔,我也不要,不要再面对史朝义,想抗拒,最终,却原来只有顺从。
“醒了?”他探手揽过我,抚在我心上的手跟着砰砰的心跳起伏得激烈。
“明日你也陪我好不好?”我缠他,他毫不犹豫地答应,虽然明日本不是旬休。
“你忘了吗,明日我带你去选布,量身,你又瘦了,衣服穿着都不合身了。”他交掌合住我的腰肢,古有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他可没虐着我,我却与汉飞燕有得一拼,我怕痒地扭身逃,他贴身而来,“你多日没出去走动,明日我带你去曲江池走走好么?让系等着吧,他那便桥的彩缎生意好得很,多等些时候也是无妨,你知道么,你身上这件粉莲锦缎可是出自他的作坊呢,真是美,美得很。”
第二日,他果真信守诺言陪了我一整日。晨起用了早饭,秋高气爽的天气,马车载了两个小孩两个大人,郭暧和郭清,朝英和我。李俶骑马车边,时而指点街市新开张的酒楼铺面,时而谈论坊间的新鲜趣闻,路经东市还一路买了甜食零嘴,两个小孩乐,街上小贩也乐得合不拢嘴。小贩最是能猜人心意,凡是吆喝夸夫人貌美如花小公子小小姐可爱活泼的,他一概全部打包上车。我怕小孩吃撑了,埋怨他几句,他一头伸来,张口就咬我手上的金线油塔。长安的传统小吃,层多丝细、松绵不腻,其形状“提起似金线,放下像松塔”,我够手到车外,他不顾形象两三口吃完还就着我手擦嘴。“好香。”他笑眯眯,两个都指,油塔和我手,我接了朝英递来的白帕擦手,心满意足又心丝万缕,这样的日子真好,真好。
车到修政坊旁的水榭,远山的是城东汉杜陵,近水的是曲江池畔碧婆挲,九月流花,菊有英,芙蓉冷,芰荷化为衣。中午时分,朝英准备了一应物什,秋思鲈鱼,吴中菰菜、莼菜,还有四只青背白肚的苏州大闸蟹。
鲈鱼去尾,沿鱼脊剖开,两边各切成四条,加盐、糖、料酒腌制片刻,摆出八瓣的菊花形,缀以少许的青红椒丁润色,入蒸架。菰菜也就是现在的茭白,油闷菰菜,西湖莼菜羹。港式蒸蟹法,蟹洗净,用线扎牢,以紫苏叶除去腥味,入锅蒸熟,调了醋、糖、姜汁,备齐剪刀、钳子和挑勺一应工具。
“因见秋风起,乃思鲈鱼脍。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换作是我,也做了那遂命驾而归的张学士。”李俶赞不绝口,一著下去,夹了鱼眼睛肉,一筷给郭暧,一筷给我,我转了郭清碗里,两个小孩刚刚好分。“小郭暧,以后姨姨有了妹妹,三个人,两块肉,你说怎么分?”他逗小孩,郭家小子一嘴蜜糖水,他也说孔融让梨,再多加了一句,“妹妹吃比我自己吃还要香哩!”他大笑,一手一个搂了大笑,真正舒心地大笑。
蟹肉太凉,我是情有独钟,他拗不过,指上发力,“叭哒叭哒”不一会剥了大堆肥肥的蟹肉,小半分了朝英,她带了两个小孩一边亭中边吃边玩,剩下的拨到我盘中,我蘸了醋汁吃得眉飞色舞,他只看着发笑,并不动筷,北方人一向是嫌吃蟹麻烦的。
水是眼波横,
山是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那边,
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
又送君归去。
若到江南赶上春,
千万和春住。
我应景念了首宋人王观的卜算子,他望去那远山近水,再回头望我,举袖拭我唇边醋汁。“下回再莫动手了,你的心好,做得菜更好,哪个男人能尝到是有幸,只是我不要你累着,刚才油溅起有多危险知不知道。”他拢我袖仔仔细细看,刚才菰菜下锅时暴了油,我是没溅着,他从不做家事那声响吓得他以为出了大事。
“我们家乡有个说法,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我笑道,这至理名言搬到唐朝也是适用的,至少对他,他含了酸酸甜甜的梅子酒哺我,含糊说道,“珍珠,我的心早是你的了,倒是你,只能想我一个,知道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回应他,一心回应他。他扶持我,抱起我,大步如飞,水榭纱幔飘扬,温温柔柔地拂面,拂胸,拂颈,如我的手,如我的心,他极力把持,在进房的一刻跌向柔软的毡。“珍珠。。。你很不同。。。这些日。。。很不同。。。”他在喘息中挑开我裙带,抱我躺上他的袍,我交颈缠他,白瓷的肤上眩得微微粉红,他的唇落下,舌挑过,齿含住,朵朵半梅,娇艳如花,我要它盛开,永不褪去。
醒来的时候已在床上,裹了被,腰腿酸麻。我照镜梳发,镜中的我眉眼含羞,难掩嫣然。这些日我缠他紧,他也少自制,几次在府外,他抱我直冲进房,以地为床,饶是朝英见势就躲也暧昧得撞了几次。就如今日,我只懂得点起他的火却不懂灭火,他不依不饶了许久,欢爱中的时光总是短暂,我迷迷糊糊睡去,一觉起来已是日落西山。
朝英还是不在,这丫头想是一边躲得远远了,我散了发鬟,披衣转去前院,他正背身站在水榭亭中,面对一池秋水,身姿优雅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俶,怎不叫醒我,不是说要去便。。。”我由后揽住他腰,贴着他宽背娇嗔,他背脊一下僵直,一动不动。。。
“李——系——”我惊住,他一点一点化开,维持那个姿势,不变,直到我松手,他转身,“珍珠,是我。”
这是我第二次把他认做李俶,他的背身,太象。
“我等王兄,他去了东市,片刻即回。”李系交了我手上,温温和和地笑,他免我尴尬,闭口不提刚才的事,刚才我失态地掉了手上的钗,几乎将那支玉钗落进曲江池里去,是他手快先接住,为此我头还撞上他下颌。
“我刚才睡了一觉,所以,所以忘了去便桥,让你白等了。”我解释,磕磕绊绊,理屈词穷。早说了要去便桥绣坊挑布,由早上到落日,李俶也是,由得我睡了那么久,让人家白等一场。
“哪里的话,王兄吩咐,系自当照办。”李系瞟我一眼,立刻飞快转头,动作快得显了刻意,我以为他是恼了,诚诚恳恳地继续解释,他再扭头,我诧异,跟着转去,转来转去,转到再无角度,他别扭举手,“珍珠,你扣错了。”
我腾地脸红,直泛红到露出的每寸肌肤。一觉起来颈上点点的吻痕实在难掩,我特意穿了立襟盘扣的衣服,结果还是顾此失彼,最高一处的盘扣错扣了下一颗去,模样怪异不说还引了人注目,标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珍珠,醒了呀。”李俶适时回来,我掩了颈子应声就想退开去,“我买了西施八宝,还热着呢。。。你脸怎么那么红?”他攥住我,一手飞快掀开我袖。嗯,他轻嗯,指间掠过锁骨边缘,扣上盘扣,动作娴熟轻柔。都是你的错,我无声嘀咕,他捋了我发,随手一挽,接了钗插入。“好了,小傻瓜,我都看会了,就你苯苯得学不会。”他牵我到桌边,从食盒了取了碗出来,是西施八宝,真还温热着,我低头大口吃粥,他看着我吃,目光溺得近乎纵容。
“王兄,系先走了。”李系突然发声,我吐一下舌头,他还在,被动地当了一阵电灯泡,还是指数极高的那种。
“嗯,杨家现在嚣张得很,你小心着了。”李俶没回头,两指在桌上弹着,“啪”地一点桌沿,“你做事一向有分寸,不用我多说自然能安排得好。那个女子你既中意就收了,出身门第都不是问题,只是,要在你娶妃之后,给达奚旬足够的面子,你说对么?”
“是,王兄说得是。”
李系回答得爽快,等我从碗里抬头想打个招呼,他已走出水榭,背身笼于落日余辉。“李系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美不美?”我抓住几个关键词,追问他,他撇嘴笑,笑我当他是万宝全书,笑骂说他忙得很,公事家事一大堆,不象我那样八卦地把自己的二弟调查得一清二楚。吃饱睡足,我满足伸腰,他手抚上我腰线,“小珍珠,为夫可有喂饱你?”他一语双关,暧昧得我又一脸血红。
“明日可不能这般睡了,那绣坊主事抱了百八十匹布等了一下午,我打发他明日到府里来。对了,过几日我要去次陕州,尽早得赶回来,好么?”他伴我坐车回府,暮色落尽,行到东市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