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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素、雀环两个愣住,扑哧笑起来。
含素嗔怪道:“姑娘再莫如此,好生吓人。”
雀环机灵的拿了套衣裙来给她更换:“正是,婢子当姑娘要吃人了呢。”
朱沅在两人的相助下换了衣衫,才将换好,宵红就来了:“大姑娘,夫人请您到上房去说话呢。”
朱沅应了一声,整了整衣衫便跟着宵红一道前往。
进屋便见柳氏脸色不好。
朱沅心中一动,坐到柳氏身侧:“娘,又有何事?”
柳氏挥了挥手:“都出去守着。”
宵红、含素两个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柳氏便严厉的盯着朱沅,朱沅气定神闲的坐着,知道这是针对自己来了,便也不说话。
柳氏憋不住:“沅儿,你意欲为何?这月你都‘病’了三回了!”
朱沅笑道:“是不凑巧……”
柳氏一拍桌子:“在为娘面前,还装疯卖傻,没句实在话?!”
朱沅便沉默了。
柳氏拍着桌子道:“你都多大年纪了?啊?原先在苏江未曾予你订亲,是因着知道你爹爹中选,想着你再等两年也无妨,趁着水涨船高给你们姐妹寻门好亲事!如今你已十五了,再耽搁不起啦!你倒好,但凡我要领着你出门,你就弄些妖蛾子!你要气死为娘是不是?!”
朱沅才要张嘴,柳氏又拍了下桌子:“说实话,再来些搪塞,别怪为娘大耳刮子扇你!”
朱沅便抿了抿唇,过得一阵,笑着道:“娘,女儿是瞧着爹爹如今这模样,觉着这嫁了人,到末了都要受苦的。想求了娘亲疼爱,留着女儿做个守灶老闺女呢,咱们家也不怕交几个税钱不是?”
大燕男子二十二、女子十九未曾婚配,是要多缴一项税收的。
但也有些富裕的人家,因着某些原因,心疼闺女,不愿送到别家去受苦的,便会将自家姑娘留着终生不嫁,这样的也不在少数,老了便有子侄供养,也是十分逍遥的。
柳氏一下眼泪就出来了:“是爹娘没给你带个好样……”
朱沅便亲自起身,到一旁耳房中的小炉子上倒了热水,绞了帕子来给柳氏擦脸。
柳氏哭了一阵,平息了下来。
想了想,带着鼻音道:“你这傻孩子,这念头万万要不得。你是少了见识,自以为守灶女容易,其实不然。娘却是见过几例的,初时爹娘在还好,过得二、三十年爹娘去了,兄嫂弟妹这脸色就不同了。远香近臭,你若是要嫁人,在娘家便是娇客,回来个一次两次的,满家欢迎。但若是一个不嫁人的姑奶奶夹在家中,日日对着,生些矛盾意见也是人之常情。再则这姑娘家不嫁人,年纪越大,脾气就越古怪,也是有的。到了那时,再想要嫁人也没处着落,嫂子弟妹酸言酸语的,日子才叫辛苦,上下不靠的。所以这女子,归根到底,还是嫁人的好,那怕是个瘸脚瞎眼的呢,那也是自个的男人自个的家,熬啊熬啊的就出来了,到末了儿孙绕膝,一世也就圆满了。这守灶女是先甜后苦,这嫁人,却是先苦后甜了。老话说得好,先苦不是苦,后苦赛黄连,就是这个理了。”
朱沅心知柳氏说得有理,只是这个理,只是对常人而言。
对朱沅自身而言,是尝过这嫁人滋味的,她是没熬出来!
反倒是现如今,她倒有些想法:不如攒些傍身钱,将来独住所小院,子侄有心呢,就来看看,无心呢,她自个乐得逍遥。
只是这想法,同柳氏是说不通的,今儿才一试探,就差些将她的眼哭成了桃子,再坚持下去,只怕她急出病来,也是有的。
朱沅这么一想,便拍了拍柳氏的手:“女儿听娘的,只是有一条,这婚事,须得女儿自己看准了才成,不然宁愿不嫁了。”
柳氏嗔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自个做主的?”但到底没有真的动怒。
一则如今风气开化,男女婚前相面的也多,二则自个做主总比不嫁是进了一大步的,柳氏便也没有十分坚决,语气里是有些松动的。
朱沅也只能争取到这一步,余下便要一步步来,实在不成,挑个好拿捏的,嫁了也无妨。
当下替柳氏重新上了妆,又说了几句笑话,终于将柳氏逗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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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婆子一边翻炒,一边让灶下的小丫头加把柴。
一锅铲挑开盖儿,铲了些调料下锅。
眼见得窗外晃过道影子,回头看了看,并没见着人,便也没当回事。
这头画绮神神秘秘的向朱泖汇报。
朱泖听得满脸是笑:“你看准了?”
画绮点点头:“婢子看得准着呢,方婆子一点也不避讳,直接就往锅里下了,莫不是真是调料罢?”
朱泖摇摇头:“哼,这是朱沅耍的心眼子,神神秘秘的教人一看就起疑,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旁人反倒想不到这上头来。”
画绮一脸的钦佩:“婢子心思愚笨,比不得姑娘七窍玲珑心肝!”
朱泖拿着帕子掩了嘴笑:“且先看看这粉末起了些什么用处,先莫声张,将这把柄留待关键时用。”
画绮连忙应下:“婢子保管不透露一言半句的,……只是凤歌那……”
朱泖皱了皱眉,想了想才道:“她虽不识眼色,忠心倒是毋庸置疑的。”
画绮眼神一黯,又笑着道:“是,姑娘最是眼明心亮的。”
朱泖扶了扶头上的簪子:“走罢,殷姑娘要等得性急了。”殷姑娘就是方家的表姑娘,是方夫人娘家的侄女,接了来玩的。
画绮应了一声,赶忙出去招了凤歌同严妈妈来,拿起早收拾好的包袱,一道往上房去。
朱泖进得屋去,正见着朱沅在同柳氏说话,不由撇了撇嘴,到底因着心里痛快,并未再作脸色。
“娘,女儿要去方家同殷姑娘打双陆呢。”这时候的双陆还是项贵族游戏,像朱家这样没有底蕴的人家,是不会的。柳氏是极为支持朱泖去学习这项游戏的,免得来日短了这手不会,只是几次要求朱泖教会朱沅,朱泖却是支支唔唔的,柳氏便有些不乐。
此时想了一阵:“今日让你姐姐一道去罢。”
朱泖脸色一僵:“娘,人家没下帖子给姐姐,如何好贸然前去?”
朱沅低着头喝茶,不出声。
柳氏道:“如今你同殷姑娘这般熟稔,横竖只是几个年青姑娘寻人作耍,让你姐姐一道去散一散心,有何不可?想来她们也不会怪罪,且你姐姐的性子走到何处都不讨人嫌的,必是能让她们喜欢。”相熟的人家,带着姐妹前往,并不算失礼。
朱泖勉强笑道:“姐姐近来喜静,别勉强于她了。”她眼巴巴的望着朱沅,指望她推拒。
朱沅将茶杯一放:“我也是闷了,与妹妹出去走走也好。”
朱泖便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柳氏满脸是笑:“好,好。姐妹两个同进同出的,才亲热!”
朱泖此时,再也推拒不得了,便狠狠的剜了朱沅一眼,点头应是。
含素立即喜滋滋的去收拾了两身衣裙,几方绣好的帕子、香囊等零碎,同着雀环、龙妈妈一道来了。
朱泖勉强维持平静,等了柳氏放行,转身便走。
朱沅便自若的走在后头,也懒同朱泖搭话。
两人各上了顶小轿,婢女妈妈们在一侧跟着,同往方家去。
第17章
待到了青石胡同,便见着连绵一堵围墙围着方家的宅院。
方家比朱家大了许多,朱家不过是座三进的小院子,方家却是两座五进的宅子并在一块,一边住了主人,一边住着奴仆。且这两所宅子还是自家的宅院,并不是租赁的。就这,也是因着一则天子脚下要低调行事,二则燕京寸土寸金,是以才只建了两所五进的宅院,到了后头方荣恩外放之时,方家便时建了个园林,内里院落重重了。
朱泖只当朱沅是个土包子,有心要讽一讽她:“姐姐可别露出些张惶样子来,凡事只管看着便是。”
朱沅也不答话,镇定自若的跟着朱泖往里走。
朱泖一看她这样,憋了一肚子气,后头又想:就让她丢回脸才好,下回看还敢不敢同自己一道出门了?
如此一想,脸上便又有了笑模样。
门房先进去报了信的,因此两人才走到半道上,便有个婢女迎了出来:“我家姑娘知道朱姑娘来了,因着先来了些客人,便命婢子前来迎接。”话说得客客气气的,但姿态却极其倨傲,对着朱泖尚且看了一眼,朱沅却只扫了个眼角了。
朱泖满脸堆起了笑:“还要香梅姐姐来迎,常来常往的,倒是客气了,生生的将我当成了外人。”
这骨头轻得!朱沅都不忍心看,微微将头别到了一边。
香梅却面无异色的受了:“两位姑娘这边请,姑娘们都在落英院里。”
香梅头也不回的走,朱泖连忙跟上了。
香梅领着两姐妹并仆妇一连过了三道门,这才听到里头有姑娘们的欢声笑语。
从月亮门中进去,便看见院中摆葡萄架子下一张石桌周围坐了五位姑娘,正在说笑。
看见朱家姐妹了,纷纷起身:“啊呀,朱妹妹来了。”
当先一个姑娘,穿着白色的短襦,鹅黄长裙,身上饰物并不多,但腰间的玉佩成色极好,簪上的红宝石也有指甲盖大小,件件都是压得住场面的。
她矜持的笑了笑:“朱妹妹来得晚了……这位是?”在场的姑娘当中,数气质,数穿戴底蕴,她是首位。她便是殷舜美了,此刻她是主人家,这话由她来问才合适。
朱泖笑了笑:“这是我姐姐朱沅,平素喜静的,今日也跟着出来走动一二。”
殷舜美便颔首道:“沅妹妹早该来了,多一人我们也热闹些。”殷舜美转而介绍,指着左手第一位道:“这位是薛云碧姑娘。”
待朱沅与她见过礼,又依次介绍了苏云彬、何庭芳、唐清波。
姑娘们各自叙礼,殷舜美神态间淡淡的,反是其他姑娘热情些。
何庭芳看了看朱沅,又看了看朱泖,捂着嘴笑:“泖妹妹,你们家爹娘必是偏心你姐姐了,这样貌生得有五成像,你姐姐却是好看许多!”
其他几位一看,都纷纷赞同。
这就正戳到朱泖的痛处了,只她也是个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