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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题是,眼下他东军已被那老将杨凌打地四分五散,尽管附近的雪丘尚有项青与罗超的近万骑兵,但关键在于这些骑兵皆被北疆大军限制在某些小区域上,无法援救到博陵,单凭博陵关隘内这寥寥三千左右兵将,严开说实话没有丝毫信心能抵挡杨凌的进攻。
毕竟那杨凌并非是寻常的将领,那可是他们梁丘家的大爷、北疆之虎梁丘恭所创初代渔阳铁骑的兵将,论资历、论经验,岂是他们可以相提并论的?
想来想去,东军唯一的胜算也只有依靠梁丘舞的武力,但问题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杨凌根本不与东军硬碰硬,他利用高明的围城断粮战术,一步一步削弱着东军士卒的战力,以至于如今的博陵城内东军士卒,每日口粮仅仅只有往常的小半,这微薄的食物,如何支撑起东军进行高强度的作战?
守,只有守,在屡次突围不果的情况下,死守博陵关隘,已是东军唯一的出路,然而就在这艰难的时刻,梁丘舞却主张要相应冀京那边的战事,尽可能地将杨凌以及燕王李茂麾下另一半的北疆大军拖在此地,绝不叫其支援冀京,这简直就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
“小姐,容末将说一句……”就在严开寻思着如何劝说梁丘舞之际,陈纲沉思了一番后,忽然压低声音对梁丘舞说道,“小姐,陈纲我虽屡屡怒骂那杨凌匹夫乃是缩头乌龟,但说到底这也只是逞逞口舌之快罢了……那个老匹夫确实厉害,是我陈纲有史以来见过的最难缠的家伙!
前番十余次突围,我方均未占到便宜,就算是小姐亲自统帅突围,亦屡次被那个老匹夫用强弩逼被关内……小姐的勇武,陈纲心中清楚,若不是记挂着我东军兵将的情况,不欲麾下儿郎损失过重。单凭小姐一人,天下何处去不得?
因此,末将提议,小姐您……就往冀京去吧。与姑爷的冀州军汇合,冀州军的强盛,如今已得到证明,在短短一年内,便将三王势力与太平军贼子扫荡干净,若小姐到了军中,冀州军必定是如虎添翼,到时候,李茂不再话下!”
梁丘舞越听越是心惊,毕竟陈纲在话中透露出的意思。竟是要叫她梁丘舞独自突围逃生。
似乎是注意到了梁丘舞激动欲言的表情,陈纲抬手打断了她,持重老成地说道,“我东军神武营乃冀京四镇之首,前番得悉冀京被围、陛下被困。却屡番突围不成,无法援救京师,这已然给我东军蒙羞,如今种种迹象表明,姑爷或已率得胜凯旋之师回援冀京,并且大有可能已在战场了狠狠挫败了李茂的锐气……这可是天赐良机呐!若小姐此刻前往冀州军,助姑爷平息燕王李茂的叛乱。我军亦能一扫之前蒙羞的耻辱,不愧历代先皇对我东军的器重!”说到这里,他单膝叩地,双手重重抱拳,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局为重。请小姐速做决断,突围前往冀州军!”
梁丘舞闻言面色为之动容,几番张嘴欲言,但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清楚地记得,当初在冀北战役时。在战局不妙时,亦是陈纲率三百东军勇士独力断后,奋命厮杀,这才给了她梁丘舞喘息机会。
但是作为代价,当时陈纲所率的三百骑,亦个个英勇战死沙场,就连陈纲本人,浑身上下亦受数十道创伤,险些就难治身亡。
然而即便如此,今时今日,陈纲仍然义无反顾地提出了断后的请求。
“陈二哥……”
“嘿,不愧是‘万夫莫敌的鬼将’所说的话,端得张狂霸气!”严开哈哈一笑,出言调侃道。
“万夫莫敌的鬼将……”陈纲咧嘴笑了笑,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冲着严开说道,“‘遇严不开’,没了老子,给你两千兵将,你能够守几日?”
仿佛是听懂了陈纲话外深意,严开虎目微微一凛,笑骂道,“你这个多事的家伙不再更好!两千兵将,严某我守个十日半月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何等狂妄、何等霸气的言论,面对着老将杨凌那包括西军解烦军在内的八万兵卒,严开竟说出能死守十日甚至是半月的话来。
“那就行了!”长吐一口恶气,陈纲回顾梁丘舞正色说道,“准备一下,小姐,我等即刻突围!”
“陈二哥……”见陈纲自作主张,梁丘舞愣住了。
只见陈纲与严开对视了一眼,用带着浓浓温情的口吻,低声说道,“小姐,我与老严,都是看着您长大的……陈、严、项、罗四家,世代受东公府器重,我等祖辈、父辈,皆在老太爷、大爷、二爷手底下为将,而今时今日,便是我等兄弟为东公府捐躯的时刻了!从眼下起,陈纲与严开,便不再受将军将令了……”
旁边严开亦笑着插嘴道,“虽然我与陈纲皆已年过三十,不过,小姐还是容忍我等任性一回吧……”说到这里,他几步走向屋外,沉声喝道,“传令下去,替陈纲将军点一千精壮儿郎,助上将军杀出突围!”
“得令!”在屋外守卫的东军士卒听到,当即二话不说去传令了。
“严大哥,陈二哥……”望了望严开,又望了望陈纲,梁丘舞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她很清楚,若是她这么一走,博陵的三千东军势必会全军覆没。换而言之,严开与陈纲这两位亲如兄长般的部将,可是用自己的性命强拼着,欲替她杀出一条通往冀京冀州军的顺畅大路啊。
“大局为重!”拍了拍梁丘舞的肩膀,严开用一副长兄般的口吻低声劝道。
望着严开与陈纲二人毅然决然的坚毅目光,梁丘舞忍着眼眶内的晶莹,咬牙点了点头。
因为,若是冀京境内,冀州军确实已将燕王李茂逼入绝境,那么,无论说什么,她东军也不能叫杨凌的那六万北疆大军再过去搅局。
非常之时,就必须壮士断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杨凌这支北疆军拖死在此地,集中力量将燕王李茂率先擒杀!
“严大哥,陈二哥……保重!”
见梁丘舞的眼神逐渐从不忍犹豫转变为坚毅决然,严开与陈纲对视一眼。欢喜地哈哈一笑。
“那就……出发!”
时隔半月,博陵关隘的门户缓缓打开了,而与此同时,燕王李茂麾下老将杨凌已率数万北疆大军在关前摆好阵型。
“唔?”眼瞅着那缓缓开启的博陵关隘大门,老将杨凌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捋着胡须喃喃自语道,“奇怪,竟然出动出关?”
从旁,部将田凯怀疑道,“莫非这关内的东军。已得知冀州军或将派遣援军至?”
“应该不会……”杨凌摇摇头,仔细分析道,“东军四将的项青与罗超二人若得知冀州军或有援军至,这不奇怪,毕竟人家每日率骑兵奔袭在外。可博陵已被我军团团围住,按理来说得不到消息才对!”
“那就是对方见势不妙,准备再次突围了?”
“多半是了!”捋了捋胡须,杨凌老神在在说道,“见老夫大军叩关,不死守,反而欲应战么?有意思。不愧是东军!传令下去,叫各军稍安勿躁,只要严密防守,纵然那梁丘舞再是强横,也无法杀出重围!”
“得令!”
这边正说着,博陵关隘内已冲出了一支骑兵。据杨凌目测差不多有七百骑左右,而这支骑兵冲锋的方向,竟然是他杨凌的本阵?!
见此,杨凌眼中浮现几分惊诧。
纵然是他戎马一生,作战经验极为丰富。此番亦被那七百骑东军骑兵那堪称自杀性的冲锋搅地心中纳闷。
要知道他这边可是有着六万多的大军啊,单凭七百骑兵对其发起冲锋,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能做得出来这种事的,想来东军之中也只有他了吧……万夫莫敌的鬼将,陈纲!”杨凌面色波澜不惊,淡然地看待着远方冲锋而来的七百东军骑兵。
说实话,对于陈纲这种莽夫所为,杨凌打心底是看不起的,毕竟当初北疆之虎梁丘恭之所以能制霸草原,依靠的可不只是过人的武艺,谋略,才是渔阳铁骑当时制衡的关键。
然而即便如此,当杨凌瞅见远处的陈纲时,亦不由得面露吃惊震撼之色。只见那陈纲竟脱掉了上半身的铠甲,赤着上身,脑门上亦绑着一根白布,上书一个“死”字。
显然,这厮既然杀出关隘来,就没想要活着回去!
而但凡是被他撞见的北疆士卒,皆遭拦腰斩死厄运,下场何等的凄惨!
很难想象,明明是北疆一方占据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但是在陈纲那番忘命般的冲锋下,竟逐渐呈现溃散之势。
不得不说,对于这等胆气彪悍的猛将,即便杨凌因为某些事对东军有些偏见,亦不由他心中对陈纲肃然起敬。
“看来当年此子率三百骑突袭十万北戎骑兵一事,果然不虚呐!只不过……老夫可并非咕图哈赤啊!”重哼一声,杨凌抬手一指陈纲的方向,严厉地喝道,“弓弩队准备,目标前方东军骑兵七百骑,放箭!”
果然,杨凌不愧是极擅用兵的将领,见陈纲来势汹汹,他却不与硬拼,指挥军队调开了骑兵与步兵,仅用弓弩手压制那七百骑兵的来袭,以至于接连几波弓弩的激射过后,那七百骑兵顿时死伤惨重,就连陈纲本人胸膛亦中了一箭。
“该死的!”一把拔掉胸口的箭矢,陈纲转头望向杨凌本阵方向,怒声骂道,“杨凌老匹夫,你个缩头乌龟,只会仗着兵多,算得什么豪杰?可敢与陈某大战三百回合?!”
杨凌听闻此言为之失笑,见左右侍卫表情气愤,他摆摆手淡淡说道,“不必在意,老夫本来就没想着要当什么豪杰!就让他去骂吧,此人骂得越凶,就愈发证明此人已然技穷!”说罢,他转头回顾左右侍卫说道,“弓弩莫停!”
“是!”
不多时,又是一波弓弩朝着陈纲那七百骑兵激射而去,霎时间,东军七百死士人仰马翻,只看得关内梁丘舞心中激怒。
“不可!”似乎是注意到了梁丘舞的神色,严开正色劝道,“眼下还不是时机,将军稍安勿躁!”
“可是严大哥……”
“大局为重!”
“……”眼瞅着严开那不容置疑的表情,梁丘舞哑口无言,重重一拍身旁石柱,竟将那石柱拍碎些许。
而这些,严开只当瞧不见,聚精会神地审视着战场的局势。
终于,杨凌的注意逐渐被顽强的陈纲以及那七百东军骑兵所吸引住了,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