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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牧师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也无能为力。”
“唉!”俄巴底亚叹息道,“唉!唉!确实,我真该死!”随后他在空中挥舞着胳膊,好像极度地绝望,然后转身,像被100个复仇女神追杀一样地冲出了房子。
这是宙西亚牧师听到过的最离奇的故事,两个星期以来,他不论走到哪里都在想这件事情。“这是我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故事,”他喊着,“你看那里有那么多烟,肯定是着火了。至于那个不幸的人,我看到过在贝尔福德藏书室这个失落的灵魂曾经站在我的面前。”然后他总结道:“是的,是的,真是难以置信,这打破了所有的信仰。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这世界是公正的,这个魔鬼就应该拥有一处异教教堂来做避难所,这样,不但能够拒绝基督教和其它教派施加的影响,而且还能够破坏他们的住处,成为魔鬼永久的居所。”
至于贝尔福德上尉,他渴望能够永远守住这个地方的秘密。用这种办法的确很好地阻止了那些企图窥探秘密的人。
二
托马斯·古德郝斯是新希望镇的海关征收员,在此之前,他的名声没有什么污点。他能喝很多的凤梨朗姆酒,而不会影响自己的工作,这一点在当地非常有名。他的声音洪亮,身材粗短,膀大腰圆,脸色赤红,头发也是红的,脸看上去老是像着了火一样。
海关办公室是一幢白色建筑,装着绿色百叶窗,雨天时雨水会顺流而下。不论是哪一天,只要在上午十点至下午五点之间,征收员都会待在办公桌旁吸会烟,然后毫不懈怠地整理着堆在他面前的一大堆账簿和文件。
能够在皇家海关征收员这个岗位上工作,得益于贝尔福德的帮助,在这一点上,古德郝斯对他感激不尽。几年以前,古德郝斯拿着克兰德涅伯爵与众不同的推荐信来找这位绅士。他的运气非常好,救过尊敬的弗雷德里克·敦伯恩先生的命,敦伯恩是伯爵的二儿子,是一个狂妄、放荡、无拘无束的年轻人,经常做一些出格的恶作剧,比如拧断门环,敲响大钟,拿走酒馆的标记等。
在伊顿,弗雷德里克是一个著名的游泳高手,在考斯经常和人打赌游泳。有一次,在游泳的时候,他突然腿部抽筋,如果不是碰到古德郝斯,他肯定已经被淹死了。当时,古德郝斯正在附近划船,看到有人溺水,他迅速跳到水里把年轻人从正在不断吞没他的水涡里救了出来,并把他送回了家中。
在这次幸运的援救行动之后,克兰德涅伯爵送给他儿子的救命恩人一个金鼻烟盒,里面装满了基尼,并在上面刻上了下面的这段话:
“送给托马斯·古德郝斯,在仁慈的上帝的指引下,他保护了一个美好珍贵的善良年轻的生命,他的父亲把这个盒子送给他,对他的善良行动表示由衷地感激。
敦伯恩子爵和克兰德涅伯爵上。1752年8月17日。”
克兰德涅并没有去承担安排他儿子的救命恩人的未来命运这样一件重大责任,但是他觉得应该为他做点什么,于是就给古德郝斯写了一封推荐信,让他去美国交给贝尔福德上校。这个绅士当然希望能够取悦这个家族的合法的家长,于是利用自己的影响,成功地将古德郝斯安排在了海关征收员的位置上,取代了刚刚去世的莫尔上尉。
古德郝斯对于给与他帮助的人十分感激,他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地工作着,小心谨慎地为皇家征税,细心地管理着这些税收,甚至比管理自己的薪水更加认真细心。
在莫尔上尉担任征收员的时候,经常会从那些有影响的商人或殖民地权贵那里收取一些上好的荷兰制杜松子酒、一卷丝绸,或者一小桶白兰地什么的。但在古德郝斯任职期间,却从来没有这样玩忽职守。他宁肯得罪自己最好的朋友或者失去最贵重的东西,也不愿对皇家不能恪尽职守。下班后,他也会放松一下,让自己舒服点,但一到早上十点钟,不论什么状态,他都能立即穿上皇家关税征收员的制服,走上工作岗位。
就这样,他用美德对抗着自己的弱点,在两者中达到了稳定的平衡。当遇到吓得两腿发抖的情况时,他总是强调着自己的正直,说自己在职期间,没有任何东西能不交税就通过了海关,他让上帝替他作证,他是用自己的双手挽救了年轻绅士的生命。于是,他会用棕色、多毛的拳头紧紧地握住装在裤兜里的那个金鼻烟盒,从中获得瞬间的安慰。只要一有人和他交谈,他首先会向对方展示这个鼻烟盒,然后让他们读一下刻在这个盒盖上的话,接着会说,如果一个人有时不小心喝多了一点,是不太要紧的,倘若他只为皇家国库征收了一丁点税收,那都是因为想要保护好克兰德涅伯爵的儿子。
他从来不会让这个珍贵的鼻烟盒离开自己半步。对于他来说,这是他的美德的象征,这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因此他对于自己的品德越是怀疑,这个正直的象征在他眼中的分量就越重。“是,你可以看看它,”他会说,“如果你抓住我的把柄的话,当然我不会有的,”他会大喊道,“就让魔鬼把它从我手里拿走吧。”
正当大家对于礼拜堂的怀疑的议论越来越多的时候,那个正在弱点重负下辛苦挣扎的征收员,突然感到了莫名其妙的恐慌,他宣称,他嗅到了一些比罗德岛的魔鬼更可怕的气息,他坚持认为俄巴底亚上尉正在做一些自由贸易,用这个难以置信的故事作为掩饰,在晚上把货物偷运进来避税。他立下誓言,庄严地宣称,他要精心设计一个方案,揭穿这个事实,他一定会达到目的。为此,他打算去那个地方看看,希望能够发现这个魔鬼或走私者是否在旧自由恩典派礼拜堂里交易。于是,他拿出珍贵的鼻烟盒,盖紧了盖子,然后认真地看了看上面的题字,试图想要知道像他这样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得这么勇敢的人是否还需要害怕教堂中的魔鬼。“我会,”他大叫道,“给魔鬼致命一击,我会的。我会让他读一读这个,让他告诉我他是否还敢说他能够蒙混过关,逃过我的眼睛。”
当然,这些话并不是征收员所说的愚蠢的大话,还不到一周,据说老教堂里的活动又重新开始了,征收员发现没有人敢和他一起去,于是就一个人划着小船,独自去罗德岛进行调查,对于市民们表现出的激动不安,他感到非常自得。
当征收员开始这次难忘而孤独的探险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等到他到达那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随身携带了一瓶储藏多年的朗姆酒,喝了点,以此来驱赶从骨头里散发出的阵阵寒意。没过多久,他发现自己的小船已经漂浮在隆起的山石的阴影中,伸手不见五指。夜色更加浓郁,无穷的黑暗把他紧紧地裹住,似乎要将他融化在这朦胧的水色当中。在水湾上方,在高高的、山石嶙峋的山的侧翼上,那个神秘的教堂正高耸在那里。征收员缓慢地划着小船,用呆滞的目光注视着眼前一排昏暗可怕的灯光,他感到一阵眩晕,于是,他集中精力,拿出自己的全部本领,向前划去。他知道,那些光线是从旧自由恩典派礼拜堂里照射出来的。
他加快了划船的速度,很快到达了岸边,尽管他感觉到头重脚轻、摇摇晃晃的,但是他仍然毫不犹豫地爬上了通向神秘灯光的陡峭崎岖的山路。他不时被那些石头和鹅卵石绊上一下,但并没有失去平衡,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尽管有点昏昏欲睡,但他仍然倔强地坚持着,最终为自己的冒险,也为自己的命运找到了归属。
这个老礼拜堂有两层,第一层是以前自由恩典派教徒们为庆祝某种属于自己信仰的神秘事物而举行仪式的地方,上面一层是用于平常的礼拜日祭拜活动的。通过一个长长的、陡峭的楼梯就可以走到二楼隐蔽的大厅里。
征收员停下来看了看,一层的百叶窗紧紧地关着,上面还安上了木栅,昏暗可怕的灯光正从二层的窗户射出来。他鼓足勇气,直接上了楼梯,可以肯定,也只有这样一个处于酒醉状态的人才能够做出这样事情。
他停了下来,打算敲敲门,可他的手指还没有来得及放到门板上,门“吱呀”一声突然打开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浓郁的气味扑面而来,一瞬间,他几乎窒息过去,他发现自己正和一个巨大的高个子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
即使面对突如其来的鬼怪,征收员也丝毫没有失去自己原来的勇气,他迅速地表现出了强硬的态度。他稳住身子,张开了口。“我知道,”他说,“你是谁,你是魔鬼,我敢说,如果你不向乔治国王交税的话,你就不能做生意。我可能有点喝多了,”他大叫道,“但我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我要过来征税。”然后他拿出鼻烟盒,放在了面前的那个人鼻子底下。“看一下,你读一下,”他咆哮着,“但不要触摸它,我不会让任何罪犯从我手中逃走。”
那个人一直站在那里,好像失去了说话和行动的能力,但是听到最后几句话时,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了一种非常刺耳、可怕的声音,但征收员勇敢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离他一两步远的地方。紧接着,他的手腕好像被闪电击打了一下,在灯光照耀下,一道黄色的光环闪了一下,他的鼻烟盒立刻消失在了黑暗中。他刚回过神来,胸前又挨了重重一击,他头朝前跌倒在了平台上。
第二天,征收员没有在他习惯的时间出现在办公室,整个早上,他的办公室里都没有人。直到中午的时候,社区内开始响起警报,大约两点钟,在满潮的时候,职员汤普金斯先生和两个从沙拉古德瑞赤来的船员出现在霍普森先生的码头。他们登上一个小快艇,去查看征收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沿海岸前行,大约划了半个小时,终于发现了失踪的征收员的一些踪迹。最后,他们发现他正躺在不远处堆满鹅卵石的海滩上。从他的位置和躺着的方式来看,他肯定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