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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之沁戴上凤冠,只听之沂道:“慢着!”丫头闻言停了手。之沂缓缓地走到之沁身后,之沁透过镜子盯着她绝美微笑的脸,满脸的惊讶和紧张。二太太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之沂,看她要做什么。之沂示意苏子上前,打开她手里的大红锦盒,顿时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众人都明白了,那是爱依莲娜公主的王冠。纳兰琪说过,头戴王冠的人才是纳兰家的媳妇。之沂小心翼翼地拿出王冠,仔细地替沁儿戴上,对着镜子端详了她许久,然后嫣然一笑,吐气如兰:“沁儿长大了,成了一个大美人!”说着,接过丫环手里的大红喜帕,轻轻地盖在沁儿的头上。沁儿在镜中,看了之沂最后一眼,这一眼,她倾国倾城的容貌便深深地刻在沁儿的脑海里。吉时已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刺耳的喜乐热闹非凡。沁儿的视线被一片红色挡住,随着喜娘的搀扶,走路的节奏,心也跟着眩晕起来…二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纳兰府的正厅里一切准备停当,众人正翘首等待花轿的来临。正厅的主座上坐着老太太蓉钰郡主和老爷纳兰琪。纳兰释天站在老太太身边,身穿大红长衫,头戴礼帽,胸前系着一朵大红花,正伸长了脖子向院子里张望。喜乐从申时三刻开始便不停地奏着,客人们济济一堂,热闹至极。突然,一声惊呼伴随着鞭炮齐鸣,袁家的花轿终于进了纳兰家的大院。众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纳兰释天的心跳顿时加快了一倍。众宾客争先恐后地挤上前去想要一睹新娘芳容,挤得偌大的院子竟水泄不通。纳兰释天在繁杂的人群里努力寻找新娘的身影,无奈人实在太多,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隐约地看见身着盛装的送嫁喜娘。也许是隆冬天气太过寒冷,只见喜娘头戴狐皮帽,颈子里围着厚厚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下轿,众人自觉地分开两边,让出中间的一条路。喜娘扶着新娘缓缓地向大厅走去。纳兰释天远远地望着罩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嘴角的笑意不觉荡漾开去:之沂向他走来了,他的新娘,他日思夜想的爱人,他的王妃向他走来了!纳兰释天紧张到了极点,紧张得似乎心脏跳起来堵住了喉咙,紧张得他甚至不敢喘息。喜娘扶着新娘越走越近,人群的笑声欢呼声越来越热烈,鞭炮声,喜乐声将大厅营造成了喜庆的海洋。新娘跨过了门槛,走进了大厅,纳兰释天微笑地等待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纳兰释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因为他看到那个扶着新娘的喜娘长着一对乌黑莹亮的眸子,竟然与之沂相似极了。他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眼睛盯着她。更近了,若不是她神采奕奕满眼笑意,单凭那双眼睛,他就能肯定眼前的喜娘就是之沂。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新娘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纳兰释天的脸色都开始变青了。纳兰释天惊讶得愣在原地,他全身僵硬,无法别开目光,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呼吸。他的脑中飞快地转着,怎么回事?是我太想念之沂了吗?还是,之沂有一个与她十分相似的姐妹?他想不通,他没法思考,脑子里像一锅粥似的糊成一团,乱得他快要崩溃。不等他想清楚,新娘就已走到他跟前,可是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旁边的喜娘。众人见状亦觉蹊跷,疑惑不解,气氛一瞬间凝固。良久,纳兰释天颤抖着双手,向喜娘的脸上伸去。他疑惑着,祈祷着,挣扎着,终于狠下心揭开了喜娘包住脸的围巾。之沂笑意盈然,晶亮的美目望着纳兰释天,美得令人心醉。纳兰琪惊得站了起来。纳兰释天一瞬间感到窒息,他大口地喘着气。他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他开始相信断鞭的预兆,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自己却时不时地感到不安,甚至频频出错,诸事不顺。原来,这根本是个阴谋!纳兰释天转向新娘,愤怒地顾不得大庭广众伸手扯下了喜帕。人群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惊呼。当他看清身着喜服头戴王冠一脸惊慌的之沁时,他的心理堤坝在一瞬间崩塌,一败涂地。绝望,如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他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两目昏花。他抬起头来望向之沂,却早已不见踪影,他气急败坏地丢下手里的喜帕,丢下新娘和所有的宾客,夺门而出。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父亲铁青的脸,宾客们惊讶的神情,听不见众人阻止的呼喊,追了出去。正厅里众人面面相觑,老太太老泪纵横,纳兰琪盛怒跳脚,之沁无地自容,一场婚礼就这样成了闹剧。
纳兰释天边跑边扯下胸前的花,摘下头上的喜帽扔在地上。他发疯地叫着之沂的名字,巨大的喜乐将他的嗓音湮没。他跑到了大街上,四下张望,漆黑寂静的街道,哪来之沂的影子?之沂,你在哪里?你快回来,不要离开我!他的内心呼唤着,声嘶力竭。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世界开始旋转,他看不清方向,步履踉跄如醉酒般。“老天,不要这样对我,告诉我这是一个梦,快让我从梦里醒来,求求你…”他无力地呢喃着,一遍又一遍。恍惚中,他一路来到了袁府。袁府的家丁见了大惊失色,立刻回禀大太太。纳兰释天进了袁府,边走边叫着之沂。少顷,大太太从内院迎了出来,一眼望见了失魂落魄的纳兰释天,心里立刻明白了九分,甚是后悔不该答应之沂当喜娘的事。别人或许认不出来,纳兰释天却能。她握住纳兰释天的手,道;“孩子,你怎么这般模样?”纳兰释天抬起目光望了望她,怒容一瞬间跃上了脸庞,道:“姑妈,你骗我!阿玛也骗我,之涉躲起来不敢见我,你们统统都骗我!”
大太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他,这才相信纳兰释天与之沂确是两情相悦,见到自己心爱的侄子痛不欲生,也着实心疼不已。“袁之涉你给我出来!”纳兰释天怒吼,“敢骗我,倒不敢见我吗?”大太太垂泪道:“涉儿因为反对这场婚事被我关了起来,你不要怪到他头上,要怪就怪我!”
纳兰释天脸色稍缓,问道:“姑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之沂?她受的苦难道还不够吗?你们非要她死才肯甘心是不是?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莫非是她生得太好,碍你们的眼了?”“不是!”大太太无力地辩解,“释天,我这是为了你好啊!之沂出身低微,无依无靠,又体弱多病,未必能给纳兰家传承香火。权衡各方面,之沁才更适合你啊!”“哼!”纳兰释天冷笑一声,“为了我好?是为了你们自己吧!袁老太爷在的时候宠爱之沂,你们就屁颠屁颠地巴结老太爷,把她许配给我。没想到老太爷等不及我们成婚就去了,你们估量着之沂这会儿什么靠山都没了,连一点利用价值也没了,才敢违背老太爷的遗愿,学着王熙凤耍了这臭名昭著的‘调包计’!再说,之沂这一身的病,还不是被你们给逼出来的?现在还假惺惺地说什么为我好,你也不嫌脸红!真的为我好,就该成全我,让我一生幸福。你们这算哪门子为我好?我恨,我恨我有这样的父亲和这样的姑妈,我恨我为什么姓纳兰,我恨这一切!”大太太泪流满面心如刀绞,她没有想到纳兰释天对之沂的感情竟然那么深,她无意伤害自己的侄儿,惹得他这样痛恨自己,她好悔,真的好悔!“释天,是姑妈错了,姑妈没想到你这样爱着之沂,姑妈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你原谅姑妈好不好?”大太太语无伦次地向纳兰释天解释。纳兰释天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对,我爱之沂!我只爱她,我只要她!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我都只要她!”
大太太含泪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派人去把她找回来,替你把她找回来,好不好?”
纳兰释天凄然一笑,道:“你以为,她还会回来吗?即便是回来了,她还愿意嫁我吗?她一定以为我变了心,对我绝望了,才会那样地笑着看我。她从来没有那样笑过,她的眼神好像在对我说再见,她永远不会再见我了!”“不会的!”大太太道,“我派人去找,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回来,我跟她解释,她会明白你的!”纳兰释天厌恶地盯着她,道:“绑?在你眼里,之沂是只畜牲吗?用不着你替我绑她回来,你只不要再嫌她碍眼便是。我这就去找她,找到了我便与她浪迹天涯;找不到,我也不会遂你们的愿,要么落发出家,要么回沙漠,横竖不会再回来了!”说完,纳兰释天转身就走,不理会大太太语带哭腔的呼喊,头也不回地走了。大太太站在原地痛哭不已,怎料一个丫环走上前来,泣不成声地禀道:“大太太,二老爷没了!”大太太悲痛气结,正想举步走向东院料理,却猛地眼前一黑,昏倒在丫鬟怀里。
三纳兰释天一口气跑回了家,踉踉跄跄地直冲入自己的卧房,家人还未及禀报,他早已推门进屋。一身大红的之沁坐在同样大红色的喜床上,突然听到推门声唬了一跳,抬起脸来望见纳兰释天站在门口。她圆睁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看着满脸怒容的纳兰释天,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该说什么?说,纳兰家大哥哥,其实我早就喜欢你?说,这婚事其实是大太太和二太太的主意?说,其实自己无意伤害姐姐?看着纳兰释天的脸,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纳兰释天蹒跚地走向之沁,走到她面前,之沁狐疑地望着他。他忽然伸手一把捏起之沁的下巴,之沁又惊又痛,不禁叫出声来。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便听见纳兰释天冰冷的声音:“你哭过了?奇怪,你哭什么?你出身高贵,有钱有势,又年轻体健,权衡各方面,你强过你姐姐不知多少倍。所以你那好伯母好母亲才肯为你策划这出调包计!现在,你连我纳兰家的王冠都戴在头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刚止住哭泣的沁儿,听了这些刺心的话,眼泪忍不住又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你还要哭?”纳兰释天提高了嗓音道,“莫非是嫌你姐姐还没有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