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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的思想沉浸在书中的时候,我所有的意念都是在体会字里行间所流露出来的感情和所表达的意境,哪还有工夫去管天气热不热?” 苏子笑道: “小姐看的书有这等功效,定是本奇书。” 之沂合上书本,送到苏子手中。苏子接过书,读书名道: “词魂李后主。” 之沂点点头,缓缓地开口: “李后主的一生经历天堂、人间、地狱,沉浮悲欢、离合聚散,可谓传奇。细数历代君主,能文者众,但诗词作品能流传后代的则寥寥无几。以前清乾隆帝来说,一生写诗共达四万三千余首,一人可敌全唐诗四万八千九百首,以诗的数量来说,堪称举世“诗帝”;然而,时至今日,竟无一首诗传世。而在位仅十五载的南唐后主李煜,一生只写了三十五阙词,却能流传千古。他的词,无一不是至情至性之作,动人心弦,永垂不朽。凡文人雅士,有谁不会吟诵“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言罢,之沂望向苏子,只见她低着头,似乎对她的话毫无反应。之沂诧异地皱了皱眉。苏子慢慢地抬起脸,看着之沂的眼睛,以一种令之沂十分陌生的语调说道: “可是他的国家,在他的手里亡了国。诗云: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他,令多少女子背上了商女的骂名?亡国之恨,灭族之仇,难道非要弱女子来承担不可吗?”
说这话时,她的语调低沉而悲痛,貌似平静却又含着似乎压抑已久的愤怒。她看着之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之沂惊讶极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子,也许是自己只顾着褒扬李后主的文学造诣却忘了他是个亡国之君,从而刺痛了苏子心中最最悲伤的记忆。两人相视许久,苏子将书放回书桌上,没说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之沂想要叫住她,半张的嘴唇却僵住了,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地叹息。她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从格格沦为丫环的悲哀,却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怎样的刻骨铭心的痛楚。也许她内心的伤痕远远大过于之沂能够想象的程度,只是她一直隐藏着罢了。之沂想着想着,不由得心中隐隐地酸楚。也许是苏子逆来顺受的个性让人更容易忽略她的感受吧?再苦也说不苦,再想哭也仍然笑着,细细想来,苏子竟是个坚强得令人心痛的女子。 且不说苏子。 一日,之沂仍然闲在书房里翻阅文集。之沂的藏书大多是她父亲留下的,诗词、小说、传记…门类繁多。由于之沂爱读的书与他父亲十分相似,所以三老爷留下的旧书几乎一本都没有浪费。无论是桃红柳绿,还是白雪皑皑,只要她手执一卷,书房内便成了与世隔绝之地,窗外春秋冷暖,她一概不知。 正陶醉在《花间词》的红香翠软中时,余光忽然掠过门边的一个人影,心下猛然一惊,起先以为是苏子,定睛一看才看清,竟是大少奶奶。之沂吐了口气,忙合书站起身,笑道: “嫂子,你这是要吓死我呀?来多久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儿,快坐下,我叫苏子斟茶去!”
只见大少奶奶虞竹溪的脸上并没有客套的笑容,峨嵋微蹙,眼中含泪,嘴角勉强扯了扯,挤出一个笑容,道: “苏子已经去斟茶了,我看妹妹专心得很,就没好意思出声儿。想来还是在娘家做小姐的好,整日里读读书,做做女红,乐得逍遥自在。嫁到了婆家,便是万分的不顺心,也不敢出声儿了!”说着,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衣襟。 之沂见状,不禁心内一酸。她柳眉微蹙,上前轻轻地握住大少奶奶的手,扶她坐到书房的客座上。眼看着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声泪俱下,之沂心道:如此天之尤物,奈何无人疼惜,大哥哥怕是老毛病又犯了。叹了口气,开口道: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跟大太太说说,跟我说说,怎么个不敢出声儿了?”
大少奶奶闻言掩面而泣。这时苏子斟了两杯茶进屋,轻声放在茶几上,道: “茶来了,大少奶奶,小姐,请用茶。” 之沂点了点头,苏子收起茶盘退下了。之沂在大少奶奶手边坐下,掏出手绢塞到大少奶奶捂着脸面的手里。大少奶奶握住手绢,捂住嘴低声抽泣。之沂道: “大哥哥又惹什么事儿了?我知道嫂子好性子,若不是哥哥太过分,嫂子定是忍气吞声不言语了。” 大少奶奶稳了稳情绪,抽泣了几下,抹干了眼泪,哽咽地道: “妹妹最是懂得事理,有些话,我也只敢跟妹妹说说。大太太最是要面子,跟她说了,免不了训斥我一番,叫我顾着点袁家的名声。” 之沂点头道: “大太太素来好面子,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说吧。” 大少奶奶优雅地拭了拭泪,接着道: “你这哥哥,什么都好,从不对我大声说话,也从不摔脸子,总是温文尔雅的。也许就是这么个性子,让他太有女人缘了,莺莺燕燕的,身边总是一大堆。我本来想,他总有收心的一天吧,玩儿累了,就该回来了。可是我想错了。这回遇上的只怕不是一般的主儿,你哥哥都半个月没着家了,日日夜夜徘徊在香软楼里,孩子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的也不管。前天回来过一夜,见了我话都没一句。我同他商量,要不,就请大老爷做主,替那位姑娘赎了身,娶进门来,岂不更好。他冷着脸看了我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倒头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又出了门去,到今天也不见回来。妹妹你说,我这是说错什么了,他不着家不说,连性情都变了,开始对我摔脸儿了!” 大少奶奶说着,忍不住又是泪落两腮,拿出丝帕轻轻地拭泪。之沂轻拍她的肩,温柔地道: “嫂子贤良淑德,真是无人能及了。可惜我这哥哥天生的贾宝玉投胎,走到那儿都惹得一身的脂粉,真真苦了嫂子你了。” 大少奶奶止住了泪,双手握住之沂的手道: “这家里,也就妹妹你说得一句暖心的话了!” 之沂握了握她的手,笑了笑道: “嫂子你别着急,哥哥不过是怜香惜玉过了头,不会不顾家的。他既然怜香惜玉,就定会怜惜嫂子你,嫂子不必太多虑了!” 大少奶奶叹了口气,道: “听说那位姑娘可有来头了,是前清皇宫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沦落为一个青楼女子,身世也甚是不幸。貌若天仙自不必说,而且气质高贵不食人间烟火,真像仙子一般,与众不同。她学富五车,才华横溢,世所罕见。男人见了他,无不神魂颠倒,如坠云端。别人还说,自从你哥哥去了之后,她就不再接见别的客人了,两人甚是投机,从此便如胶似漆了!” 听罢,之沂颦眉沉思,少顷,向大少奶奶道: “真有这么个奇女子?我倒想见见她。” 大少奶奶有些差异地看着之沂,片刻之后,舒了口气道: “也好,我正想见见她,只是不便,妹妹代我去,再好不过。” 之沂点了点头,又说了很多宽慰的话,直到太阳西沉,大少奶奶才出了沂园去。
二 翌日,之沂带着苏子,找到了深藏在八大胡同里的香软楼。抬头仰望大门上方正中的写有“香软楼”三个红色镶金大字的匾额。那字体,那笔锋,说不出来的秀美,细柔,柔中却又透出刚毅来,撑住字的骨架,轮廓干净利落。似出自女子之手,又觉太过刚劲;出自男子之手,又阴柔偏盛。真不知撰写这匾额的是怎样一个奇人!看来这香软楼还不是个一般的青楼,卧虎藏龙呢。
带着一肚子的好奇与疑惑,之沂和苏子踏进了香软楼。楼内装潢精美气派,漆色鲜艳。小楼共有两层。一楼极宽敞的厅堂中,整齐地摆放着几十套桌椅。夏天日长,太阳还挂在山头不肯落下去,男客们却已是济济一堂了。他们三五一桌地聚在一起饮酒聊天,但并不喧嚣。之沂和苏子的出现无疑又引来无数的目光。木质红漆的扶梯通向二楼。二楼的正中是一个不大的舞台,四周装饰着玉雕的栏杆,背景是怒放的红色牡丹,在白色丝质帷幔后若隐若现。舞台两边各有五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门上都装饰着水晶的门帘,晶莹剔透的水晶闪耀出夺目的光芒。没有花枝招展的妓女当街拉客,没有粗鄙的嫖客说着下流低俗的笑话,这“香软楼”还真是与众不同。眼前这番热闹景象,便不像是青楼,倒像是等待开场的戏院一般。 之沂的到来很快就引起了老板娘杳娘的注意。杳娘三十岁上下年纪,容貌端丽,头挽发髻;身着金色丝质长褂,内着的鹅黄色抹胸若隐若现;身段凹凸有致,苗条而均匀,浑身上下散发出成熟的韵味。 杳娘一步三摇地走到之沂身边,先眨巴着一双狐媚眼,上下地打量之沂。里外打量过三遍之后,杳娘开口对之沂道: “这位小姐这是所为何来呀?我这香软楼从来就只有男客和粉姐儿,几时蓬荜生了辉,迎来了您这么一位贵小姐呀?”杳娘说着摇扇轻笑,皓齿夺目。 之沂略一颔首,抿嘴笑道: “老板娘有礼了!” “叫我杳娘吧!”杳娘纤指抚鬓,巧笑倩兮。 之沂点头笑道: “杳娘,别有意境的名字!” 杳娘笑得无比妩媚,道: “一看小姐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这言谈举止就是跟俗人不一样!小姐来我这小店儿,有何贵干呐?” 之沂开门见山地道: “听说你们这儿有一位潺儿姑娘,倾城之貌,夺世之才,乃世之奇葩。小女子慕名而来,不知道潺儿姑娘肯否赏脸一见。” 杳娘闻言,笑着侧过脸去,摇扇儿遮住嘴,拿下扇儿,笑道: “小姐您有所不知,这厅里的客人,有哪个不是冲着潺儿姑娘来的?您别看他们一个个儿不吵不闹的,一个月前可不是这样的。这个要见潺儿姑娘,那个也要见潺儿姑娘,房顶都差点被他们掀了!” “那他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之沂问道。 杳娘嫣然一笑,道: “还不是潺儿姑娘轻轻地一句话,就把他们一个个大男人都给镇住了!”
之沂来了兴趣,问道: “她说了什么?” 杳娘收起笑容,紧闭双唇,抬起下巴,眼神轻蔑,学着潺儿姑娘冷艳的神色道: “你们几时安静了,几时再来吧!” 之沂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