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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堪-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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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信不过姑娘,只是,这事多少也是儒辉的人生一大痛处。若非此事,他必定不会混迹乱世之中,早作他的逍遥神仙去了。”
  “哦?”
  “他是一个真君子。所谓圣人修心以养德,他确是做到了澄明如镜,明镜如水,他将什么都看得很清,能看清自己的本心,自己的用心,也能看清时势的明晦,懂得行止进退。”宣霁望着窗外的脸有着一抹神思,“可惜,如果没有那事就好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在宣霁口中,那个刑儒辉似乎有着极好的心境修养,但这样一个人却是有着一段深仇的。
  “儒辉的父亲是三十年前王上手下的光禄议郎,刑钧。他的母亲是当时艳冠北地的天下第一美女江怀沁。本来刑伯父是极受王上重用的,但有一天,王上驾临刑府……刑夫人出来见礼……祸事就这么来了。”宣霁长叹一声。
  我心中有些明了了,君夺臣妻。
  “王上身边的人见机就定下了毒计,栽赃嫁祸,抄了刑府,将刑府十五岁以上男丁都处以极刑,而女子或发配军中,或充为官妓,刑夫人不愿受辱,在处置刑伯父的旨意一下,就自尽了。当时儒辉才十岁,被一个家丁偷偷带走,逃到了泸州……”
  我沉默,王上如此狡诈小人,这江山要是跟了他的姓,只怕天下苍生都难于幸免。刑儒辉,刑钧,刑钧……此人身后,果真是再无人可依恃了。
  我叹口气,将地图一扬,“此图是我同门师姐虞靖所画。宣先生也见过的。”

  第 21 章

  月底,六爷回来了,也带来了一连串的变动。先是封为晋岑王的的恩旨,再是统领西南各州的兵符也交给了六爷。
  这事不简单,就算王上心存畏惧,为刺客一事讨好六爷,也不可能将西南各州的兵符都交给六爷。那可是自毁长城的事,西南尽是六爷的势力,但并非所有的州县都是六爷的人,王上会甘心那么做?兵权对于王者意味着什么是清清楚楚的,王上会这么做?或者是什么理由让王上不得不这么做?
  六爷的脸色依旧平静,初下马车的时候几乎不沾风尘。从他脸上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隐隐觉得他似乎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刺客事件算不算是个契机,但六爷却是想借题发挥。要动手了。我看看虞靖的地图,正好是时候。
  两天后,我和宣霁在书房禀报一月来的大小事宜。
  “……商州的事情就是这样,周湖是不足为道,但他的这番动作却颇费猜疑了。”宣霁将泸州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六爷皎洁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着,“是冯定山,他定是也探到了上边要封我为晋岑王,我若定下东南对他的威胁可是更大了,东南既不是他的部下,那挑拨一下,坐山观虎斗便是他的如意算盘。如果能有机会捞点渔翁之利那是更好了。”
  不错,依豫王的心性,这是极可能的事。
  “不必理会他,泸州有儒辉在,自是不用担心。事情已解决了吧?”
  “是,儒辉已稳住了周湖,只等六爷回凌州,他就动手除了。”
  “嗯,该是时候了。”六爷目光淡淡,忽然一抬眼,这片星光便洒在我身上,“怎么样?”
  “回六爷的话,一切安好。”我将令牌奉上,“各地军务除了泸州一件其余都算平静。”
  六爷看我一眼,隐约中我似乎见他叹了口气,“令牌你还收着。”
  一旁的宣霁射过来一道颇含深意的目光,我不解,明明没什么错啊。
  “府中也没出什么事吧?”六爷又问,不过这句话却问得有些特别的意思了。
  我眉目不动,“是有一件……帐房核的府中开支似乎有一笔预支军备的费用,共有十二万两,但我核对年里的军费时,又看到了同样的一笔记录。”也就是说一笔款子分拿了两次,一共是二十四万两。
  六爷看住我,“查下去不就行了,这种事情还用回于我?”
  “是小事,但毕竟牵涉到府中的事务。六爷,我只是您的随侍丫鬟,身份上不能僭越。”在这府中六爷以下除了枕霞与沈万祥还有金儒,没人有这个资格插手这件事,六爷交给我的令牌是可以一用,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那你查到些什么?”六爷轻轻端起茶呷了口,并不在意。
  “这笔钱记录在凌州卫左军道的军费用度上,记帐的是个叫何健的小将,听说,他有个妹妹在府里……”
  六爷抬起头盯住我,神情似笑非笑,看得我一惊。“说下去。”
  我吸一口气,“是,那个丫鬟叫墨荷,是掌管内务的一个侍女。”
  六爷眼光诡异,“今日午后,叫金儒到书房来,对了,那个负责审核帐务的……虞……”
  “虞靖。”我轻轻提醒,一旁的宣霁惊讶地看我一眼,我只作不见。
  “嗯,也一起叫来。”他起身,将外袍抓在手中。我知道他这是要去凌波阁,刚才映画已来禀报说拘缘身子不舒适,正请了大夫在看。
  定是相思已深,想要好好和六爷说说话吧,我没跟上,只将六爷送出园子。
  宣霁一见六爷走了,就抓着我问,“虞靖姑娘在帐房做事?”
  “是,她没提起过?”我笑问。我知道这几日宣霁与虞靖极为投缘。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事牵出来?如果那金儒和墨荷串供,虞姑娘可会……”
  “如果金儒不和墨荷串供呢?”如果是和虞靖串供呢?
  宣霁一怔,随即了悟地看着我,“那墨荷做了什么?”
  我心下也有些犹豫,只因为几句话就把一个人赶出去,是不是太不厚道?但“一个人要在这府中立足,是不能说得太多的。”
  宣霁打量我半天,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得很是怪异。
  我奇怪,“你笑什么?”
  “姑娘聪慧实在少有人匹敌,我现在才知道,虞姑娘也是你故意引见给我的吧?”
  我朝他看看,“虞靖的天赋想必宣先生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让六爷失去如此一个助手,岂不可惜?”
  他点头,“是啊,你如此安排在下极为佩服。只是,姑娘这样的心智居然也会会错意,真是……呵呵……真是……”
  我皱眉,“请先生明示。”
  “呵呵呵呵……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呵呵呵呵……”他笑着扬长而去,留我在原地费解。什么意思?我会错意?什么时候?
  “什么?你要我咬死了墨荷?”虞靖的筷子一顿,差点喊出来。一旁的燕巧也等着让我解释。
  “那笔款子迟早要被六爷知道,瞒得过谁?金儒当初让你审核帐务就是要让你作替死鬼,只是没想到反被你抓到了他的把柄。如今事情揭穿,他的主动权握在你手里,你若说是墨荷,他必定会全力助你。”
  虞靖皱眉,“他会乖乖听话?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我吃一口菜,“不会。他还想要自己这条老命呢。只要事情不牵扯到他,管他是不是曾经听命于人呢?”
  “听命于人?”燕巧抓住我的话尾。
  “当然是听命于人。依我们七人的特殊身份,若无人指使他也不会来动,随便找个小丫鬟就行了,再说,虞靖初来府中,这审对帐务的要务又怎么交到虞靖手里?”
  “那人是谁?”
  我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这人目前我们还没法动她,知道了也没用。不过除了这个墨荷,她一时间也不会再玩花样了吧。”
  虞靖点点头,继续吃饭,“军中的这人会怎么处置?……也算连累他了。”
  我白她一眼,“你当那人那么清白呀?身为军中帐务的记录,他又哪里干净了?这种事虽没有十二万两那么多,但也不差多少。年里他还在城东建平衔上买了栋房子。建平衔是个什么所在?凭他一个小小的管帐的能买得起?”我握住虞靖的手,“你安心吧,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冤枉个好人。”
  “也没有啦。”虞靖朝我陪罪地笑笑,忽然又抬起头来,“除夕那天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个?”
  “嗯。看你忙得辛苦又有点白费力,我就想跟你说了,但见你反而挺乐在其中的,也就走了。”我把笑闷在饭碗里。虞靖那个个性会因我几句话就信才怪哩!她一定要仔细查清楚,等确证无疑了才肯听别人说话的。
  “哼!”她狠瞪了一眼偷笑的燕巧和我。
  帐务的事情很顺利地解决了,金儒又给虞靖送来了一万两银票以示谢意。但他对虞靖在帐房管事已有颇多猜疑,不过幸好,虞靖经由宣霁的引见,也成功入了书房。离了帐房那琐碎又是非的地方,虞靖以书房书记的身份到了六爷身边。
  大才得展,又是在六爷身边,虞靖的劲头很高,将几日来我与她所定下的布局详细道来,不但宣霁惊讶连连,就是谌鹊也有惊叹。只是谌鹊的眼光时常在我和虞靖身上打转,似乎是惊疑不定,看着他的眼睛,我心下一冷,他不会打算连我们两个一起除掉吧?到底为什么,他一定要除掉我们呢?总一定有个理由吧。这个理由宣霁也知道,只是不如谌鹊那么在意,到底是什么呢?这种情况只出现在六爷身边的谋士,府里没一点端倪,看来在这个府里我是绝对不可能探到什么了。
  天气开始慢慢转暖,让人心喜,而修月与张烟也传出了有孕的喜讯。阖府上下都显得有些热闹了,拘缘的产期就在七月,现在又添上两个,赶制童衣成了大伙的首忙。
  这是府里,而军务上,东南边的事也渐渐开始紧凑起来。东南各股军事力量在豫王的挑拨下都想着要先下手为强,泸州渐渐吃紧。但也因为这样,那个刑儒辉的能力才让人不得不佩服起来。泸州不过区区二万兵勇,但已阻下七八次各地军匪的袭击,不但都是大胜,还灭了周湖,郑先远的部队,怪才呀!难怪六爷和宣霁等人都没将泸州的军情放在心上。
  不过,放心可以,要继续放任东南的军事行动则不可能。所以这边六爷已定下日子准备赴泸州,出征东南。
  三月,是个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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