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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赫皱眉:“她和你不同,你根本无需担心这个。”
乌兰低下头,下意识抚摸衣襟上的花纹。布赫不再说话,给她时间思考。
门外有风在呼啸。已经是冬末,但胡地春天的风向来比冬日更猛,虽不刺骨,气势倒是更胜。
乌兰心中也像有大风吹过,卷着大雪弥漫,冰冷而凌乱。
迷雾
“你爱我?”她慢慢抬起头,一字一字地问。
他始料未及。
中原的女子向来含蓄内敛,因此他与她相处也极其小心,唯恐被汉人的礼仪判定为轻薄。若是情不自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后也会反复思量,是否惹她不快。
而她也一向闪避着他的心意,他摸不准是出于羞涩还是根本就不想接受——他在其他事上向来果断而勇敢,唯独近来面对他,总有些浮躁和不清醒。
现在,她突然问出这样突兀的话来,让他措手不及。
但他的直觉却知道,她问得很认真,很用心。若是回答错一个字,也许后果便不堪设想。
“爱。”他愣了一下之后,语气坚定地回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又问,目光清亮,脸色平静。
“可能是从两年前,在山洞里遇见你。”他答。
“然后重逢,便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爱?”她直视他的眼睛,胸口微微起伏。
他点头。
他竟然点头。
乌兰心中迷茫的风雪,瞬间变成尖锐的冰刀,恨意透出眼眸。
她站起身来,拿起身边雕花高几上的药碗狠狠砸在地上。
一声脆响,药碗迸裂,碎片四溅,醇厚的药香溢满房中。
她太用力,扯动了背后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她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布赫,我们都不要再演戏了,索性挑明了说吧。你心里若真有一点点情谊,就告诉我真相。”
布赫猛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神色复杂,下意识上前几步:“乌兰……”
她挥手阻止:“别过来,就站在那里说。说说李可、梅儿、秦凌、韩仙到底是怎么死的,说说你背地里和郑仪光在筹划什么,还有陈敏之,你为何利用她又抛弃她?还有,还有我,你对我怀着什么心思?”
布赫眼中闪过惊怒,面色蓦地一沉:“你知道多少?”
迷雾
果然。
这些天以来,只要有空闲,她便细细思量连日发生的事情。越是思量,越觉得迷雾重重。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所有事情背后似乎都埋着一条线,蜿蜒纠缠。每条线的尽头,都有布赫的影子忽隐忽现。
他为什么能够在每一个关键时刻忽然出现,为什么能第一时间洞悉所有伎俩,为什么明知道她会发现,还要穿着仪光绣成的衣服?
陈敏之的话,仪光的临场指认,让她预感事情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是他真那样睿智而强大地看透所有人和事,还是这一切本身,就是他的手笔?
她方才不过是诈一下,心中只有六七成把握,而他,竟然承认了。
乌兰脸上是颓败的神色,忽然一点都不生气了:“我所知道的并不多,但也并不少。你若不想说,就什么都不要说,只是别再用谎话骗我便好。”
“我只能告诉你两句话。”布赫脸上恢复了平静,“一,我需要有人为我做事。二,我方才的话,没有一句是假。这样,够了吗?”
她看着他。
沉默像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河,横亘在两人中间,无声无息。汩汩流淌。
良久,她说:“够了。”
她转过身去,挥挥手:“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刚刚发脾气被扯动的伤口,结痂处裂开,重新流出殷红的血,浸透她后背的衣衫。
他看着心疼,却不敢碰她。她的背脊挺得很直,倔强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伤口在流血,我去叫温先生。”他低低说。
她不说话。
他迈步出门,她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掀开毡帘的手停下来,他终于忍不住问:“你还想进宫吗?”
“进宫。”她毫不犹豫。
布赫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迷雾
乌兰转过身来,尚有些稚嫩的脸上是过分成熟的光芒:“从一个部落统领走到王座之上,你的路还很远,用什么非常手段都可以,我理解你,也佩服你,但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我还有我自己的事,自己的人生。”
布赫此刻一定在用力咬着牙,因为乌兰看见他的双颊青筋绷起。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莫名酸涩起来,一点一点的,从胸口漫到喉咙,盖过背上的火辣之痛。
“如果做了王后,你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事?”布赫说。
乌兰秋波盈盈,艰涩笑了一下:“等你做了王再和我说这句话,我会很感动。”
“抱歉,如今的我还不能给你更多。”他心里说,然后沉默转身。
天高地阔,冬鸦在枯树枝头呱呱乱叫,天边盘旋的几点苍鹰。他踏出门去,深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气,眉头深锁,目光一点点黯淡,像没有月亮的晚上那浓重的夜色。
他紧闭双目,又蓦地睁开,随后一声不响带着人离开。
乌兰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殆尽,终于软下身子颓然坐在地上。
用手抠着床头精雕细刻的团云花纹,指甲啪地一声折断。
温凉渊走进来,看到地上狼籍一片,什么也没问,只唤人进来清扫。
他将乌兰扶起来,让她趴在床上,用小刀轻巧割开被血浸透贴在后背的衣衫,慢慢给她处理迸裂的伤口。
“受得住么?”他知道这种复裂的伤口很疼,尽量放轻动作。
乌兰趴在撒花引枕上,似乎睡着了,也不答话。
温凉渊不再问,片刻处理好伤口,给她披上外衣,又将火盆移近了些,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乌兰继续趴着,就真得睡着了。这一觉睡得酣畅,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直到日头落山,天色暗沉,方才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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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
因为许久没变动姿势,脖颈酸麻。她转过头,睁开惺忪睡眼,看到灯下翻书的温凉渊。
“什么时辰了?”她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慵懒。
温凉渊放下书,起身在盆中净手:“该你换药的时辰。”
她慢慢起身,打个呵欠:“怎么你今天这样有空,总在我眼前晃。”
温凉渊专注地调制药膏,眼中笑意深深:“我每日都是这样有空,你没注意罢了。”
她转过身去让他上药:“虽然是你时间用不完,我也要谢谢你。劳温先生亲自动手上药,是古达部落里难得的福分。”
温凉渊摇头:“这可不是因为我时间用不完,是布赫大人特意嘱我全力给你治疗。”
听到布赫两个字,乌兰笑容滞了一下,不再说话。沉默着上完美人胶,温凉渊端来火盆上热着的汤药。乌兰披好衣服,接过碗来笑说:“多谢。”
温凉渊坐回桌边,毫不客气地揭穿:“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但就算笑着,也掩不住眼中的恨意。”
乌兰在他清澈的目光下低了头,端起碗喝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让苦涩的汁水在口中打转,然后一路流进胸腹。
温凉渊拿起书:“人活着不能只有恨。伤己伤人,放下不可?”
乌兰心中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默默喝了半碗药下去,叹道:“我何尝不想放下。长天碧海,绿树红花,镇日埋头医术,有人可以爱,也被爱着,岁岁年年,安然恬适。可是那样的日子不过是在梦里。就像——你祖父心系故国,不也要在这荒凉胡地度过终生。”
她是为了打比方,然而话出口后有些后悔,冒然议论他的长辈,怕他生气。
温凉渊却不在意,温润一笑:“胡地并不只有荒凉景色,夏天晴空旭日,牧歌悠扬,待来年你便知道。就算是数九寒冬,也有漫天飞雪可以怡情。我想,我祖父也应该发现了胡地的美吧。人扭不过命,但至少可以随遇而安。”
面具
乌兰抬眼看看他:“我是你们部落的女俘,是即将献给南王的舞姬,你让我怎么安?”
温凉渊收敛笑意,低头翻书。过了一会,状似无意地说:“我看大统领对你不一般,他也许可以帮你。”
乌兰摇头:“他如何是他的事,我自有我的路要走。”
温凉渊手指磕着桌子:“心有所求却踯躅不定,中原人是不是都活着这么辛苦?我自幼生在胡地,见惯胡人豪放,实在有些无法理解汉人的深沉思量。”
乌兰将碗中药汁饮尽:“也许吧。国衰世乱,谁能活得自在。”
温凉渊忽然定定看着乌兰不语。乌兰诧异:“你看什么?”
他如实回答:“我在想,如果你能放下包袱自由活着,会如何美。”
他忽然转移话题,弄得乌兰一愣:“我也美?你难道没见过美女?”
温凉渊眼中光华流动:“以前未接触过靖国女子,后来见了你和仪光,才知道汉地女子个个风华绝代。”
乌兰将药碗塞回他手中:“仪光确实婉转动人,我比她来,要逊色许多。”
温凉渊见她有些不自在,便移开目光,转身去搁置药碗,口中却很认真地说:“不,你的美和她不一样。”
乌兰轻笑:“那么,我改天去见见仪光吧。”
“为何?你的伤还不宜多走动。”
乌兰抿嘴:“不,我必须去,去帮你比比我和仪光到底哪个更美。”
温凉渊看她一眼,忽然收敛了笑容:“好吧,哪天要去提前知会,我找人送你。若有心结,还是早点解开为好。”
乌兰诧异于他的心思缜密细致,这样容易便觉察她的真实意图,温婉一笑:“什么时候把你的读心术教给我吧。”
温凉渊笑笑,起身告辞。
三天之后,背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