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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愣住了,这时,他猛地想起一事,上午他接到高君雅的密报,还没有来得及看
杨广立刻从桌上找到密信,撕开信皮看了一遍,他顿时大吃一惊,和裴蕴说的完全一致,而且李渊编招募军队达两万余人,这样的话,他手中实际上已有十万军队
杨广忽然想起了那句谶语,他到吸一口冷气,莫非谶语指的其实是李渊,而并非李浑和李敏,他恨得咬牙道:“朕被他忠厚之相欺骗了”
杨广刚要下旨抓捕李渊,裴蕴却道:“陛下不可捅破此事,捅破此事李渊必反”
一句话提醒了杨广,他沉思片刻道:“朕可以封他为尚书右仆shè,入阁为相,把他哄来江都,同时可密令高君雅,若李渊不来,可就地抓捕斩之”
“陛下,臣也是这个意思”
杨广将裴蕴留下来,并不是为了李渊,而是另有所图,他盯着屋顶,呆看了一会儿,才徐徐道:“其实朕知道,最适合的平匪之将还是杨元庆,朕很想用他,可是他总让朕失望,如果他真的能替朕剿灭天下之匪,朕可以将他纳为宗室,封他为王,将来他的子孙也能有机会登基,裴爱卿,这可是朕最大的诚意”
杨广口口声声的最大诚意,却把裴蕴吓得汗流浃背,这哪里是什么诚意这分明是在逼裴家表态,他跪了下来,“陛下,臣没有和杨元庆有往来臣无法与他联系”
杨广这几句话,三分是真,三分是假,三分是试探裴蕴,还是一分才是他的诚意
杨广忽然觉得异常疲惫,他挥挥手,“朕有点累了,爱卿告退”
“臣告退”
中午时分裴蕴一般都要回府吃饭,再小睡片刻,但今天裴蕴却没有心思午睡,他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府中杨广的最后几句话着实令他困惑,他不明白杨广的心思,难道他真的想封杨元庆为王?但裴蕴随即又将自己的想法否定了,帝王之xing,怎么能容忍杨元庆来分他的江山假如是真的,那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裴蕴知道裴矩现在躲在丰州,裴矩也写信邀请他去丰州,但裴蕴始终放不下眼前的利益现在他出任尚书左仆shè,是朝廷第一相所有的奏折都是由他和虞世基共审,尽管奏折已经不多但这种荣耀却是他一生梦寐以求,让他放弃,他一时还办不到
刚回书房坐下,他便命写了一封信,找来一名心腹家人,把信递给他,“走荆襄道去京城,把这封信交给长公子”
裴蕴有三个儿子,都有才学,长子叫裴论,现任太府寺丞,留在京城,次子裴爽,因在大业九年参加杨玄感造反而被坐罪,坐了一年牢狱,现赋闲在家,三子裴愔跟在他身边,任尚辇直长
裴蕴的想法是,即使他不去丰州,也可以让儿子代表自己前去,他打算让长孙裴曜和次子裴爽前去丰州
心腹家人走了,裴蕴刚端起碗要吃饭,便有门房来禀报,“江都通守王世充求见,还带来一群匠人”
裴蕴心中奇怪,带匠人来做什么?他便走出府邸,大门前,王世充chun风满面,他刚刚从宫里回来,他正式荣升为河南道讨捕大使、左屯卫将军、光禄大夫,他的人生到了一个转折的时刻
他见裴蕴出来,连忙上前施礼,“卑职王世充,参见裴相国”
裴蕴眯着眼笑道:“王将军,恭喜你了”
王世充恭恭敬敬道:“这都是裴相国平时的栽培,卑职心中感激不尽”
王世充为人圆滑,八面玲珑,这在朝廷中是出了名的,不过他的话确实让人听得舒服,裴蕴点点头,他见一群匠人,大约三四十人站在不远处,便奇怪地问道:“王将军,这些匠人来做什么?”
王世充谄笑道:“我见裴相国府邸的外墙有些斑驳,所以找这些匠人来修补一下,今明两天正好天气都不错,可以修补一下”
裴蕴这才恍然大悟,他住的宅子是座老宅,有些年月了,前天下了一场冬雨,使外墙的墙皮大面积脱落,颇为难看,裴蕴抱怨了两句,没想到王世充今天就带来了工匠,此人心思之巧,令人叹服
裴蕴又想起一事,笑道:“我那后宅的鱼池最近有些漏水,能不能烦请工匠们一并修补一下”
王世充慌忙躬身道:“卑职也有耳闻,所以今天工匠们都带来了修补鱼池的工具,只是卑职担心让工匠进府,打扰裴相的家眷”
“无妨我今天让家眷们收拾一下,明天可以动工,先修鱼池,再补外墙”
裴蕴眼睛都笑成一条缝,王世充如此善解人意,若不能升官,都是天理难容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
“能为裴相国效劳,是卑职的荣幸,别人想效劳还没有机会,若裴相不给卑职这个机会,那卑职只能怪祖坟没有埋好”
这种露骨的阿谀奉承让裴蕴听得都有难受了,而且这座宅子也是王世充替他找的,是江都最好的大宅,王世充还甚至献给他两个美貌的歌姬,这些人情累积下来,他也知道,自己若不表示表示,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就多谢王将军了,不知王将军有什么难处需要老夫帮帮忙,尽管提,不要客气”
王世充是个极为现实之人,他马上要去河南剿匪,而且是受越王节制,他一走,裴蕴就对他没有什么意义,平时这么多人情送给了裴蕴,现在要走了,他当然得把人情要回来,今天他来补外墙,其实就是提醒裴蕴该还他的人情了
王世充毕恭毕敬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卑职也想尽快替圣上分忧,只是卑职接手张须陀的军队,怕一时难以服众,卑职想带一点江淮之军过去,但圣旨却没有提到这一点,能不能请裴相给圣上说一说此事?”
裴蕴明白王世充的意思了,他是想带一些心腹过去,这也是人之常情,问题不大,裴蕴便欣然点头,“王将军放心,下午我去给圣上说一说此事”
“多谢裴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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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宿将抉择
//王世充得到隋帝杨广的恩准,准他带三千江淮军前往谯郡接管张须陀的军队,王世充便带着他的兄长王世衡、王世伟、族弟王辩、侄子王仁则,以及几名得力干将连夜出发北上
三天后,王世充的军队抵达谯县,张须陀军队的大营就驻扎在三里外,王世充并不急于进张须陀大营掌权,而是命人去把张须陀的几名手下大将请来议事
中军帐内,王世充正和他的几名兄弟子侄开会商议大事
王世充今年四十余岁,他是河西胡人,原姓支,因他祖母带父亲改嫁王姓人家而改姓王,王世充长得身材魁梧,相貌粗鲁,但眼睛里却有一种和他相貌不协调的狡黠
“现在天下大乱,豪雄割据,我们王家焉能落人之后?”
王世充凶狠的眼睛向几个兄长子侄一一扫过,“你们说,我们王家的江山在哪里?”
王世充的几个兄长都是粗鲁而凶猛之辈,缺乏王世充的头脑和狡猾,在这个问题上,他们除了眼睛比王世充瞪得大外,别的本事就没有了
王世充的目光落在侄子王仁则的脸上,这是他带来的唯一个晚辈,也是他极为信赖之人,王仁则和王世充一样的凶狠狡猾,一样地手段毒辣,他知道叔父在等待自己回答
“洛阳”王仁则说出了短短的两个字
“说得不错”
王世充重重拍了一下侄子的肩膀,王仁则说出了他心中的答案
“过去十几年我像狗一样地生活,每个人的脚我都要舔,但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狗我要做人,该轮到别人来舔我的脚了,你们明白,我要做什么?”
王世充目光又盯向了王仁则,“你呢,明白吗?”
“军权”王仁则还是说出短短的两个字
王世充眯眼笑了起来,他挺直腰,冷冷道:“张须陀留下的军队就将成为我的私军是我争夺天下的第一笔财产,今天来议事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这时有亲兵在门口禀报:“启禀将军,前来议事的大将已经到了”
“来了几个?”
“来了五人”
王世充一声怒骂:“他娘的,怎么才来六人,还有四个呢?”
“回禀将军,具体卑职不知”
王世充心中恼火张须陀手下十名鹰扬郎将,他想全部杀掉,不料只来了五人,这让他不好下手了这时,王仁则道:“五叔杀了他们也不好向朝廷交代,不如先掌军权以后在战场上再一个个铲除掉”
王世充点点头,“说得有道理,就这么办”
他快步向议事大帐走去
今天之所以还有四人未来,是因为一名大将贾务本正处于弥留之时,他被张须陀救出来时已深受重伤,支撑了近十天,他终于走到生命的尽头
秦琼、罗士信、牛进达和贾务本之弟贾润甫四人留下来陪他,因此没有去王世充的大帐开会
贾务本是秦琼妻兄,和秦琼关系极好,在张须陀的十员大将中排名第二,仅次于秦琼,他为人厚道,和众人的关系都很好,人之将死,贾务本的头脑也格外清醒,他握住秦琼的手,对众人吃力道:“王世充手段毒辣,为人yin狠,他带三千人来,必不会容忍大家,趁他还没有下手之际尽快离开,听我的话,快离.”
话没有说完,他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逝去,贾润甫伏尸大哭,秦琼默默将贾务本的眼睛合上,这段时间伤感太多,他已经无泪了
秦琼走到外帐坐下,默然望着帐外漆黑的夜空,这时,罗士信走到他身后,按着秦琼肩膀,低声道:“大哥,跟我走”
罗士信是要秦琼跟他去丰州,师父死了,罗士信变成了无根的浮萍,同时他又变成了zi you的苍鹰,他要去寻找自己的天空,去投奔杨元庆是他早有的梦想
秦琼叹了口气,他也无处可去了,他的出身注定了他在大隋没有机会,贾务本的临终之言重重地敲在他心中,他也不可能再留下来了,否则,王世充第一个就要杀他
“好我跟你走,但我要先回齐郡带上老母妻儿”
这时,牛进达在身后道:“我跟你们一起走”
秦琼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牛进达点点头,“我知道,你们要去投靠杨元庆,我也去”
秦琼站起身向内帐走去,片刻,他出来道:“贾润甫也去,他要把兄长送回历城县,我的家人他会替我带去丰州,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秦琼一旦决定的事情,他极为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