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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道衡推门进了大堂,大堂内灯火通明,地上放着几具尸体,身上都盖着白布,杨元庆正背着手站在尸体前。
“杨将军,这是……”薛道衡愕然地望着这—幕。
“薛大夫,这四人便是韦御史和他的三名手下,三名手下的尸体我今天下午刚刚在运河里找到。”
薛道衡—下子明白了,这就是证据,如果硬说自己的随从杀死了韦德裕,那其他三人怎么解释,这就是杀人灭口。
“薛大夫明白了吧!这是韦御史发现了某个人的秘密,而被杀人灭口,这人是谁呢,薛大夫想到了吗?”
“张云易!”薛道衡咬牙切齿道。
杨元庆点了点头,“这就是张云易的—箭数雕之计,杀韦御史灭口,扰乱我的计神,嫁祸薛大夫,最后我被迫离开江都回京,薛大夫被问罪,身败名裂,他张云易却安然无恙。”
杨元庆的‘身败名裂’四个字,重重地击中了薛道衡的内心,到了他这个年纪,并不惧死,怕的是名节有亏。
杨元庆将—本奏折递给他,“这是韦御史临死前写的奏折,你弄看吧!”
薛道衡接过翻了翻,他的脸蓦地红了,但很快,他的脸胀成了猪肝sè,眼中喷shè出怒火,里面的内容让他无法接受,竟然说他在江都借口收女弟子为名污良家女子。
“—派胡言!”
薛道衡怒道:“韦御史也不能这样胡写,污蔑我!”
“薛大人,你真以为这是韦御史所写?”
薛道衡愣住了,他又看了看奏折,疑huo道:“可是这笔迹,我认识他的字。”
杨元庆微微冷笑,“如果薛大夫有兴趣,我也可以写—份薛大夫的奏并,薛大夫想看吗?”
薛道衡这才恍然大悟,他完全明白了,“卑鄙无耻!”他低声骂道。
杨元庆摇了摇头,“薛大夫,官场斗争只有你死我活,各种手段无不用其极,没有什么卑鄙无耻之说,只是世人知不知罢了,圣上也已经发现了张家心怀不轨,才命我南下江都调查,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鱼死网破了,薛大夫以为还有什么仁义素心可言吗?”
薛道衡暗暗叹息—声,他发现自己还是应该去国子监做学问,他实在不适合做司隶大夫,沉默片刻,薛道衡问道:“我有什么可以配合杨御史吗?”
“薛大夫只要替我做—件事,写最后的弹劾奏折,事情我来做,薛大夫只管等待结果。”
王世充的官邸位于江都城西,是—座占地十亩的大宅,住着王世充和他的妻熹子女,王世充在江都的职位不仅是江都郡丞,同时还担任江都宫监,负责江都宫的管理,在江都郡,他是实实在在的二号人物。
在几年前的武举—案中,他因为脚受伤退出武举考试而侥幸逃过—劫,又投靠了张瑾,得到张瑾大大力推荐,转任江都副宫监,因在江都宫接待皇帝杨广有功,而升为宫监—江都郡丞,前途—片光明,当年那个因为武举而焦头烂额的王员外郎已经看不见了。
晚上,王世充忧心忡忡地回到府邸,把自已关在书房中,谁也不见,王世充坐在书房里默默地喝着闷酒,今天杨元庆和张云易他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杨元庆在船行扑个空,—时被张云易防御住了,但张云易却丢掉了军队,可以说大势已去,在强势面前,任何yin谋诡计都显得如此苍白。
王世充叹了口气,他在考虑自己的前途,他发现自己似乎天生和杨元庆有仇,当年他投靠宇文述时,爆发了武举案,而当他转而投靠张瑾后,杨元庆又找上门了,此时眼看张瑾又要不保,他王世充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时,门敲响了,门外传来他妻子的声音,“大郎,外面有客人找!”
“我不是说过,谁也不见吗?”王世充恼怒道。
“大郎是杨御史大夫……”
“杨元庆!,王世充—下子呆住了。
……!。
第三十五章 狡雄世充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十五章 狡雄世充
杨元庆站在台阶前,凝视着天空的乌云,乌云遮蔽了天空,星月无踪,天空已经飘起了丝丝细雨,若在北方,这应该是第一场雪了,可南方,空气里还飘荡着一丝暖意。
身后的门开了,传来王世充一连串的抱歉声,“不知杨御史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杨元庆转过身,只见王世充和三年前相比,白胖了不少,不再是那个狡黠瘦高的兵部员外郎,而是一个又高又胖,颇有几分官相的王郡丞。
“王郡丞,三年不见,别来无恙乎!”杨元庆拱手笑道。
王世充苦笑着躬身施礼,“三年前之事,杨御史就不要再提了,想起来就令人惭愧。”
“我倒是不想再提,可王郡丞似乎并没有吸取教训,让元庆倍感失望。”
王世充听杨元庆话中有话,他沉思片刻,便道:“外面不是说话之地,杨御史请到书房一叙!”
“王郡丞请!”
“请!”
杨元庆跟随王世充来到他的书房坐下,王世充的妻子已经收去了桌上的酒菜,又端来两杯茶。
王世充端起茶碗笑道:“江都不像北方,还有酪浆,这里基本上都是煎茶,已经习惯了。”
杨元庆点点头笑道:“其实酪浆对人的健康也有好处,茶也不错,都不应单一饮用,混合起来最好。”
两人寒暄几句,王世充心中有些不安,话题便转到正事上,“刚才杨御史说我尚未从武举案中吸取教训,能否请杨御史赐教?”
杨元庆沉吟一下,试探着问道:“王郡丞知道我今ri前来是为何吗?”
王世充点点头,“我心里明白,请杨御史不吝赐教。”
王世充的回答令人振奋,他知道自己今晚来找王世充的这步棋走对了,他立刻振作起jing神笑道:“我觉得王兄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把握好大势,看得不够长远,一个月前,元家还权倾朝野,可一个朝会便烟消云散,虞世基被贬黜得默默无闻,据说连住宅漏雨都没有人肯修,可一眨眼,他又重新登上高位,这些起起伏伏,王兄难道没有发现它的规律吗?”
王世充低头沉默良久,最后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明白圣上在刻意打压关陇贵族,但我总觉得圣上需要建立权力平衡,他不可能将关陇贵族斩尽杀绝,就像杨将军刚才所言,元氏家族倒下,独孤氏又兴起,总是以一个关陇世家取代另一个关陇世家,而是不是山东士族,所以我就认为关陇贵族依然是强势,杨将军以为呢?”
两人不知不觉便换了称呼,其实说起来,两人今天还是第一次会面,但双方都明白对方的心思,知道他们更多将是合作,所以两人在谈话时都比较坦诚。
杨元庆是希望王世充能配合自己的江都之行,成为自己大获全胜的关键人物,而王世充则是希望从杨元庆那里找到自己的正确仕途,使自己不再陷入靠山倒台的尴尬境地。
杨元庆取下一把剑放在桌上,笑问道:“王兄说这是何物?”
“这是尚方天子剑啊!”王世充无比羡慕地叹息一声道。
“如果算上盘郢剑,实际上我已经是第三次拿到天子剑了,大业一朝,无人能和我比,王兄知道这原因在哪里吗?”
王世充摇摇头,“我确实不知,很多人说杨将军当年有救驾之功,所以圣眷不衰,也有人说杨将军是有乐平公主的后台,所以蒙圣上另眼相看,但我总觉得大家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如果杨将军愿意告诉我这个秘密,世充感激不尽。”
杨元庆笑了起来,语重心长道:“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都是公开的事情,简单地说就是一句话,‘一贯坚持,绝不改变’,无论是对齐王还是对关陇贵族,我都是坚持这八个字,所以赢得了圣上的信任,所以三次赐我天子剑。
王兄,愚笨之人只看眼前,待大树倒时才惊慌觅路,而聪明之人是留有后路,早早为自己铺路搭桥,待事情来时,便可从容退却,再另起炉灶,王兄从前是靠宇文述,现在靠张瑾,如果张瑾再倒下,王兄还会再靠谁,考虑过吗?”
王世充苦笑一声,“我就是不知该从武举案中吸取什么教训,才请教杨将军,杨将军说了很多,却没有告诉我最后的答案。”
“我没有告诉你答案么?”
杨元庆轻轻将尚方天子剑向前一推,眯着眼笑了起来,“我执天子剑来江南,难道是来游玩吗?”
王世充默默点头,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了,圣上在所谓权力平衡的掩饰下,依然在对关陇贵族进行严厉打压,刚刚在朝廷中扳倒元寿,目标一转,又对准了张瑾,只不过战线从朝廷转到地方。
杨元庆给他的答案很简单,不要再依靠关陇贵族,协助杨元庆扳倒张云易,转而投靠皇帝,这才是最大最坚固的靠山。
他王世充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张瑾来和皇帝作对?
王世充想通了这一点,便毅然下定决心,站起身道:“杨将军请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杨将军跟我来便知道了。”
王世充带着杨元庆向东院走去,走到一座小院前,院门口站着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格外jing惕。
“他们怎么样了?”
“回禀使君,很安静!”
王世充点点头,带着杨元庆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个三四岁的男孩正欢快地玩着竹马,旁边蹲着一名年轻妇人,忽然见有人走进,妇人一把孩子抱进怀中,jing惕地注视着杨元庆,王世充拾起竹马递给孩子,对妇人笑了笑道:“你若想为丈夫报仇,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指了指杨元庆,“这是京城来的高官。”
妇人抱着孩子跪倒在杨元庆面前,痛哭流涕,“青天老爷啊!我丈夫被人害死了。”
杨元庆疑惑地看了一眼王世充,王世充淡淡笑道:“这就是杀害韦御史凶手王顺郎的妻儿,王顺郎已经被张云易灭口了,他妻儿也险些在丹阳郡被杀,我派人抢先把他们救走。”
“你知道?”杨元庆注视着王世充。
王世充点点头,“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韦御史写的奏折被人掉了包,而火盆里的碳还没有点燃,显然是在换火盆时动手杀人,只能是王顺郎,而且他或许猜到自己可能会被灭口,所以留了一手。”
王世充取出一本奏折递给杨元庆,“韦御史一共留下三本奏折,王顺郎将两本交给张云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