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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看我捶不捶你!”我作势要打。
乾隆一把抓住我的手,温柔地道:“看在我的面儿上,饶了他吧!前儿打得那下子,可是好了?”
经他一说,我才想起前儿的那一下子,不觉心里头有点恼,一推他的手赌气道:“我好不好的,又与你什么相干!”
我转身就走,也不给乾隆打帘子,过了游廊,进了里屋。
乾隆自己掀了帘子进了屋,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我只得沏了杯新茶,递与他道:“您还是上前殿明间去吧,我们这儿腌臜,怕配不上您的龙袍!”
乾隆听出我这番赌气的话,也不接茬,只说:“才刚打西屋来,见你们家主子正歇着,就没进去……”接着又抵着我的下巴轻声挑逗道:“我是想你,才来的……”
我心里暗想:哼!这是腻歪了,又想起我来了!
脸上还得不动声色的陪笑道:“别动手动脚的,晴天白日的,干什么呢这是!”
他嬉皮笑脸地,继续挑逗道:“你是我的人了,怕什么!”
我懒得同他再纠缠,笑着摆手奚落他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敢奢望!皇后娘娘可是您的正室呢,昨儿还挨窝心脚;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明儿个只求保命罢了!”
“你这个小蹄子!”乾隆笑骂道,“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就扯上了这么些个!仔细你的皮!”
说完,他端起了茶盅,出神地看着道:“这可是上次我赏得那套茶盅子不是?”
我只得道:“是,正是上次的那个”
他放下茶杯后,竟猴儿一般粘了上来,我连忙躲了道:“仔细外面有人,万岁爷!”
正巧流花儿掀帘子进来,他才讪讪住了手。流花儿搁了栗子,退出去了。
乾隆顾左右而言其他,指着桌上的栗子道:“我说才刚进来的时候,怎么那么香呢!原来,你们私下里正吃这些个!”
我上桌前,捡了几个栗子,拨了壳,用手帕托与他吃了,才说:“您还真是冤枉奴婢了,什么叫‘私底下’?听这话,倒像是我们忘了主子吃‘独食’似的!是太医说的,栗子有祛淤消肿的功效,让我们磨了粉,做成栗子面的饽饽,熬了粥,给娘娘进膳用的呢!”
“你家娘娘,还不好吗?”乾隆问道。
“前儿可是疼的吃不下饭呢!也不知道是哪个黑了心肝儿的作孽……”我眼泪汪汪地望着。
乾隆哪还受得了,一把把我搂在怀里,乱叫道:“我的小心肝儿,赶明儿我闲了,一定再过来看看你家主子!”
我一把推开他,起了身,不屑地道:“哼!我们可不敢指望!本来就是戴罪之身,原该闭门思过的……宫里那么多娘娘,各个都是上尖儿的服侍,我们哪里比得上!我只伤心,我们家主子的一片至诚真心,却让一‘无情汉’给白白辜负了!”
乾隆闻言,不禁气就打一处来,一摔袖子,愠怒道:“那是她自己不尊重!那能赖谁?”
我听了不禁好笑,嗔道:“不尊重?娘娘对您是哪点儿不尊重了?是给您小性儿使了?还是‘架桥拨火’了?!您倒是说啊?以前的事,我没经历不知道,也不敢浑说!只这服侍了一场,纯皇后在时敬重皇后,安分守己;纯皇后不再了,又劳心劳力的!可怜我们娘娘,就算累死了,也没人知道!”
“那个小性儿要是在别人面前,难保没有!她面上对我冷冷的,这也叫上心?我看他对别人上心才是真的!”乾隆赌气道。
“这话不就在赌气不是?!难道就得时时笑脸相迎,好言好语,捡着好话说,和摸顺毛的猫儿狗儿似的奉迎着您,这才叫上心?”我驳斥他道。
一句话正戳中乾隆痛处,噎得乾隆一时语塞,半天没上来一句。但见他愠色见消,脸上竟有一丝愧疚,我知这话他是听进去了。
遂把凉茶倒了,沏了一杯新茶上来,放于他手中劝道:“娘娘表面是冷淡,那是她性格要强!她嫁进了皇家一天,也就认了。娘娘的那颗心……虽说是冷的,也得请皇上像捂热手一样,把她给捂热咯……”
、咸福宫内福难全,永和宫里难祥和(上)
正说着,汀兰在窗跟底下叫我道:“兰儿,娘娘醒了,你上去伺候吧”
我怕她进来看见乾隆,就应着站起来要走。
乾隆一把抓着我手道:“你别过去,我正想去看看她。”
说完径直打开隔扇,沿着游廊,一溜烟的往西次间去了。我也从房里出来,顶头看见汀兰,汀兰不明就里,打趣我道:“这一上午都没见你,鬼鬼祟祟躲在屋里干什么呢!”
我望着乾隆走远了,心里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又没耽误了上差,碍着你什么了!”
她站在院里,叉着腰,笑骂道:“别装了,你们做的那些瞒神弄鬼的事儿,打量我不知道呢!如今正忙着,姑且饶了你这回!不是让你上前头伺候吗,这是又赶着往哪去?”
我胡乱编着话道:“今儿大妞刚从长春宫拨过来,让她上去了,娘娘前儿吩咐了,让我看看令嫔去!”
咸福宫和储秀宫是对门,离的非常近,我带着流花儿过去,没走几步就到了。令嫔住的咸福宫不大,是典型的小四合院,空气里的味道却格外的清甜,院落游廊拐角处,随意搁着几盆玉簪花。小喜子大老远就看见我了,连忙趋步上前,眉开眼笑地对我道:“秦官女子万福!”
我冲他摆了摆手道:“什么‘秦官女子’听着怪咬舌的,还是叫兰儿姑姑亲切!我是替皇后娘娘来的,你家娘娘可得空?”
“您可是来巧了,正好撤了饭下来,娘娘正进阿胶糯米粥呢,您稍候,我去给您传去!”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他笑着出来引我道:“您受累了,娘娘在前殿升座。”
我带着流花儿进了咸福门,打发她去下房找阿雁,自己便往前殿去了。
进了前殿,上设宝座,有御笔亲题“咸福宫”,东壁悬挂《圣制婕妤当熊赞》,西壁悬挂《婕妤当熊图》,见令嫔已端正坐于宝座上。此时的令嫔双颊略微发福,脸色不似以往苍白,倒是撑得皮肤愈发透明,略施粉黛,头上只一件玉簪花折枝金簪,耳边别着景泰蓝红珊瑚耳环,手上仍然戴着那个半新不旧的景泰蓝手镯,一套家常的蜜蜡黄折枝的旗装,已然挡不住大幅拢起的肚子:这一身的首饰虽繁复,却一点不累赘和沉重。
她端庄沉静的坐在那里,含笑着看着我,一对笑靥,两两生花。
我跪在那里,行了大礼,她示意我起身,指着椅子让我坐了,阿雁奉上茶来。
她满面春风,微启双唇,话里透着欣喜,真诚地道:“妹妹大喜啊!”
经她这一说,我倒有些诚惶诚恐,连忙道:“娘娘言重了,奴婢有什么喜呢?您才大喜呢!”
令嫔听了自是喜不自禁,忙问道:“皇后娘娘可好?我听人说,最近身上不爽?”
我道:“是了!出巡回来着了凉,如今是好多了!这不就打发了我来,给您送好东西呢!”
正说着,阿雁将几份绣件呈了上来。我接过笑着道:“说起来,您可别笑话,虽说皇后赶回来不得闲儿,但还是连夜让我们绣了几份给孩子穿的小肚兜,这是‘连生贵子’、这是‘平安如意’,都是些粗东西,您就将就着给未来的小阿哥、小公主穿吧,还有就是我自己送的一个‘寄名锁’,权当是添寿来了,您可别嫌弃啊!”
令嫔听了很感动,忙命阿雁接了,连连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费心想着。”
我接着道:“皇后娘娘说了,最近皇上国事忙碌,实在是□乏术,不能常过来,但心里还是想着您的!让您就什么也别想,顺顺利利的生下个阿哥来,老太后保管高兴!”
令嫔一听如此说,便悄悄摒弃了底下人,只扶着阿雁,下了宝座,走到我身边坐了,无不担心地道:“你家主子,是不是最近过得很辛苦?”
我乍一听此话,心里甚为惊讶,又不知她如何猜着的,便故作镇静地道:“没……没啊,娘娘是打哪儿听来的!”
“咱们都是一路人,你可别瞒我!”她讳莫如深地道:“昨儿我传了敬事房的高玉来,他说自从出巡回来,皇上除了偶尔召幸惇妃和夏答应过去侍寝外,其余时间都给了愉嫔,连初一和十五都不例外,这其中怕是必有古怪!”
我听这话中有玄机,又不好明问,只一味的装糊涂道:“不能吧!哦,想必是我们家主子也是自打回来就身上不太爽,再加上皇上最近不是正为什么张廷玉大人烦恼嘛,这月去侍寝的也没几次!”
她见我如此‘愚笨’,不觉有些失望,只管撸着袖子上的镯子,颇有深意地道:“我只怕你们家主子,已经都被蛇咬了,还在一味的给人家取暖呢!”
说着对身边的阿雁吩咐道:“你去把那食盒取了来!”
、咸福宫内福难全,永和宫里难祥和(下)
不过一会儿,阿雁就拿进一个雕花食盒进来。这食盒是用鸡翅木做的,顶盖上画的是青花山水图,棱角间还有磕碰的痕迹,是上了一定年岁的了,乍一看,与宫里其他的食盒并无太大区别。
我拿着食盒粗略的看了半天,疑惑地对领嫔道:“这有什么不妥?”
令嫔只管摆弄着景泰蓝的镯子,不经意地道:“打开看里面,注意看内壁的边缘上。
我只得打开盒盖,一股年久霉酸的气味,直冲鼻子。我用一只手抵着底部,另一只手沿着内壁慢慢摩挲。突然感觉到,内壁某个边缘上好像比别处粗糙,好似有参差不齐的刻痕!
我一边细细摩挲一边不觉道:“哎?!这是什么,好像凹凸不平的,被虫蛀了吗?”
“那不是虫蛀!”令嫔突然豁然起身,震得椅子直晃荡,我和阿雁连忙扶住,阿雁快人快语道:“娘娘小心胎儿啊!”
令嫔一边缓缓走向宝座,一边调整气息道:“ 那绝不是虫蛀!这个食盒我是永远也忘不了的……”说完后竟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令嫔已不能言语,只呜咽不止,阿雁在一旁不住的规劝着。我看她这样,心中已然泛起心酸,这是得有多大的痛彻心扉,才能够刻骨铭心至今日呢?思绪早已飘至今年春天,我们一起在储秀宫里玩捉迷藏时的情景,私以为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纯净姑娘,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