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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什么?这大帐之内,可是你等喧哗的地方?还不都给我闭嘴!”
随着他这声怒喝,大帐内刹那间恢复了平静。来护儿眯缝着眼睛将目光投到了杨戈身上,方才他注意到杨戈并未参与到他们的争辩当中,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杨子,你有何看法?”
杨戈躬身一礼,缓缓说道:“大人,依我看来,眼下高句丽已是苟延残喘,距离亡国已经不远矣。若是我们现在撤军,无异于将之前努力的成果拱手相让。如此再过一年,高句丽人休养生息,卷土重来。我们可是得不偿失啊。”
周法尚在旁边轻捻胡须,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但随即轻叹一声,接着杨戈的话头道:“杨将军,你说的极有道理。若是我们此时撤兵,恐怕是功亏一篑,此等良机坐失,实在是有些郁闷。但杨玄感乃是杨公之后,族中根深叶茂,对我大隋江山危害甚大。如今圣上被困辽西走廊,唯有我水军能凭着海水之便利,快速回援。若是迟了,恐怕事有不逮啊。届时万一圣上怪罪下来,这罪名可是不轻啊。”
杨戈自然心中有数,这杨玄感的叛乱根本造不成多大的危害,并不用挂虑。但这话他却根本没办法说出来,总不能信誓旦旦的说杨玄感顶多不到半年就灰飞烟灭了吧。即便说将出来,恐怕也是根本没人相信的。
“总管大人,现在只是传来了这条消息,是真是假还未可知。这根本没有接到圣上命令大人撤军的消息,如此匆匆撤军,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圣上怪罪下来,那可该如何是好?”
又有人表达了不同的意见,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眼看着又有了争辩会的气氛,来护儿突然咳嗽了两声,制止了帐中诸将的声音。
“叛军进攻洛阳,事关我大隋生死存亡,实乃心腹大患。而高句丽弹丸小国,虽然负隅顽抗,也不过是皮癣之痒罢了。孰大孰小,显而易见。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等心腹大患,自然应该尽快铲除。大家不用多说了,即ri起,马上撤兵返回。若是出了什么叉子,这擅自回兵的罪责,就由我一并承担就是,与旁人都无任何关系。”
来护儿做出了决定,顿时觉得心头一阵松快。当即就要下令,要先返回海浦码头,紧接着登船回航。
不料想突然有人大声叫道:“大总管且慢。”大家顺着说话声看了过去,正是杨戈。
“杨将军,你不要多劝了。我意已决!”
杨戈缓缓摇了摇头道:“总管大人,我并非要劝说你不要回航,只是希望大人能慷慨解囊,襄助我一些战船人马。”
来护儿吃了一惊,醒悟到杨戈话里的意思,沉着脸道:“怎么,你打算留在这里,继续攻打平壤城么?”
杨戈点点头,很是认真的样子。来护儿微微叹了口气道:“单凭你一万多人马,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照我看来,你还是随我一并返回吧,到了明年,再来不迟。”
杨戈摇了摇头,神sè甚是坚决:“大总管,想那杨玄感为人眼高手低,未必能成什么大事。相信大总管此去必定马到功成,对这群叛匪,只是帮乌合之众罢了,又怎么能是大人对手。至于末将,本就是身弥岛出身,对这高句丽恨之入骨,若不能将其连根拔起,这胸中的愤懑哪里排泄的出去。还望大人能成全末将。”
来护儿看他神sè竟是无比的认真,看模样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这辽东地面了。既然无法劝说他离开,也只能尽可能的帮衬一把了。尽管来护儿心里明白,自己带回去的军队越多,平定叛乱的可能xing就越大。但是杨戈的决定同样让他有些触动,自己有多么渴望攻破平壤,他比谁都明白。而此时的无奈离开,更是显得杨戈的留下仿若他自己的一个分身。
就在这时候,周法尚突然发言道:“总管大人,大军回援已成定局。而杨将军如此果决,这水军没有接应却是让人放心不下。不若我留下来吧,说不定还能亲眼得见这平壤城被我大隋攻破。”
来护儿不禁有些诧异,这周法尚又来凑什么热闹,莫非真的以为凭借他们几人,真的能将平壤城打下来不成?但转念一想,却觉得周法尚的留下,倒是一招妙棋。
原本身弥岛上王猛与周文博,已经隐隐有了**于水军的趋向。其中王猛的势力比起周文博而言更有甚者,而此番王猛并不与他会面,其心思已经可见一斑。而杨戈的实力又有所增强,他与王猛本就是老相识,对王猛而言如虎添翼,恐怕将来更不好抑制。而周法尚在军中资格地位只次于他来护儿,若是留他坐镇辽东,在他的支持下,周文博未尝没有与王猛一较高下的实力。
来护儿当即就有了决定,副总管周法尚亲自率领五千人马,以及数十艘战船,照旧驻扎在海浦码头,作为杨戈最后的后路。如果杨戈真的能攻破平壤城,也算是了了自个的心愿。
杨戈也万万没有想到,副总管周法尚居然主动要求留了下来。有了周法尚所属兵马战船的大力支持,杨戈顿时喜出望外,拜谢不已。
势不容缓,既然已经商定好,趁着平壤城中的高句丽人还没有摸清楚底细,在杨戈军队的掩护下,王猛带着人马缓缓后撤,返回到了海浦码头吗,与周法尚依依惜别后,扬帆起航,回援洛阳城。
而随着来护儿等人率军离去,杨戈的人马顿时显得单薄了许多,但从外面看上去,却是旌旗招展,丝毫无差。平壤城内的守军并无半分觉察,直到第三天的清晨,城下寂静一片,这才感觉到有异,立刻上报给了大对卢渊子游。
渊子游登上城头,观看良久后也觉得有些蹊跷,将几名斥候用篮子吊了下去。那几名斥候壮着胆子四处查看,才知道隋军早就不知何时已经撤退走了。当即喜形于sè的飞奔回来,将所看到的情形详细禀报。
渊子游蹙起眉头,对隋军此举大惑不解。一向谨慎的他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两ri后得到讯息,隋朝兵部侍郎斛斯政已经投降,从他口中得知杨玄感居然在此关键时刻造反了,当即恍然大悟。杨玄感此举,不啻于挽救了高句丽王国一条xing命。
新义州,总管府内,王猛正在大厅内接待一行人马。若是杨戈在此,恐怕定会大吃一惊,与王猛笑语殷殷的那人,赫然是宇文化及。
原本宇文化及身为右屯卫将军,伴随杨广左右,并不能擅自离开。但杨玄感造反的消息传到杨广耳中,这位不世君主顿时慌了手脚,将宇文化及派了出去,连夜赶路飞报宇文述杨义臣两人,要求即刻撤兵,星夜赶回洛阳平叛。
宇文化及见到宇文述后,两人暗中商议了许久,宇文述率领大军回援洛阳,但与此同时却是暗中留下了五千兵马,交由心腹手下宇文同率领,一路跟随宇文化及到了新义州。
“王老弟,这次我专程赶来,就是为了与你消除误会,过往之事,权当云烟,就此散了吧。”
宇文化及口中虽然如此说话,但语气却是多了一丝倨傲,这股xing子或许对他而言尚不自知,但对王猛来说,却是一股子盛气凌人的气焰散发出来,顿时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这次与宇文家族的合作,乃是看在宇文述老爷子的份上,却是与你这纨绔没什么干系。若不是还要借用你宇文家的势力,我又何须如此?
王猛心里想着心事,但脸面上却是毫不动声sè,笑呵呵的应和道:“不错,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要往前看的。大公子尽管放心,有宇文同将军的协助,王猛定不负使命。”
宇文化及闻言大喜,语调上也难得带了几分赞许的意味:“王老弟,听说那杨戈乃是你的旧部,如今可是几乎与你平起平坐了。若是他与我等为敌,不知老弟你当如何应对?”
王猛眉毛一挑,面sè顿时有些yin沉,嘴角抽动了两下,这才淡淡的说道:“若是他坚持挡路的话,恐怕也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说到这里缓缓摇头,叹了口气道:“如此不错的悍将,不能为我所用,实在是可惜了。”
宇文化及哈哈笑道:“老弟,有我宇文家的支持,只要你确保这辽东半岛不失,担保你这辽东总管做得安安稳稳。”
王猛微微一笑,颇为自信的道:“如今高句丽连续两年大战,早已民不聊生,处处危机四伏。这大半年来我身弥岛斥候四处探查,对这高句丽的情形了如指掌。若不是杨玄感这档子事,恐怕早已马踏平壤城了。”
宇文化及会意的站起身来,微微笑了一笑,道:“高句丽如此,国内何尝不是如此。依我看来,杨玄感等人此番未必成事,但因此而引发的叛乱恐怕经久不息了。”
王猛愣了一下,看向宇文化及的眼中就带出了一丝诧异。这,这还是早年的那个纨绔子弟么?能说出这番话来,无疑对当前的大局有些研究。若是这些话出现在其他人口中,还则罢了,但偏偏是从宇文化及的嘴巴里吐露出来,这就颇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诧异归诧异,这话头上却是越发显得亲密了许多。直到最后,宇文化及兀自将王猛的胳膊拉住,似乎一见如故的感觉。等到将宇文化及等人送离开新义州后,王猛吩咐手下,即ri起提高jing惕,随时提防高句丽的人马进行反扑。
而此时的辽东地面,却已经变的乱象环生。乙支文德扼守辽东城,虽然城中守军此时还多达五万余人,但被围困多ri,早就疲累不堪。再加上外面山城尽数被隋军征剿干净,乙支文德更是小心谨慎,不敢轻易将队伍派将出去。而平壤城中的情形,与辽东城也有些类似。
在大对卢渊子游的强力控制下,平壤城内诸多贵族,纷纷迫于无奈下献粮献力,一时间平壤城内的军力达到了六万人左右。这些人马,守城是足够了,但若想拿他们去进行野外作战,无疑是高看了他们的战斗力。
渊子游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又等了两ri这才将手下兵马陆续派出,但外面各座山城早已被杨戈率领人马征剿完毕,多数只余下了空城,以及一些老弱病残,甚至在其中几座山城的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