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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侧身睁开眼,静静看着熟睡的游麟。这个替他血母仇、与虎斗、以身作则教会他男子汉为何物的三哥……颈项上却有为人噬咬的齿痕,任常乐当着小倌轻亵。
——履险如夷者,其志若不正,剑走偏锋。
他现无从评断自己与三哥谁的路子更好。心念一转,想起游琴告诉他的宫廷秘事,倒抽一口冷气,翻转回身,又想到游琴的下场,神情复杂几分。渐渐的,用心一处到江南正事上来,也就浅浅睡着了。
×××
山东泉城那头。奸猾的饕餮对游麟以和为贵的计划略作改动。他率四煞神教精锐夜袭军衙不说,还着人提前放话到各县,说副都统的军衙私藏赈济粮,五皇子要大伙跟着四煞神教发奸摘伏。
四煞神教在龙山镇之役时已得当地民心,加之世人皆知钦差五皇子是个爱民如子的大好人。百姓不疑有他。待到烟花信号腾空,汇聚泉城郊外的上万灾民蜂拥而入,守城士卒想关城门也来不及,连连射箭喝止,反而激起了民愤。饿疯的饥民不顾死活冲进军衙,乱脚踩过死不悔改的士卒,风卷残云抢粮的劲头比蝗虫还要猛。
那厢二五皇子游骥、游恒与副都统杜巽一兵分两路,成犄角之势抄近龙山镇。杜巽一半路听闻军衙遭劫,还道五皇子游恒下令干的,以为游恒过河拆桥要报旧仇,设下了调虎离山计。他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心道声五爷是铁了心和斯总督撕破脸了不成,当下勒令大军不再往龙山镇,拨转马头,乘皇子禁军与龙山镇逆贼纠缠,重入泉城将城门四闭,一面屠戮灾民一面大肆纵火,要瓮中捉鳖将所有罪证都毁于这滔天业火里,并将劫乱全部推卸给灾民。他心想着,他杜巽一今儿栽便栽了,他就是玉石俱焚死在泉城,化身为魔也决不拖累直隶总督斯无邪!
杜巽一本是斯无邪麾下极为得力的枭将,正奸雄年少,骑马在手无寸铁的泉城百姓中横冲直撞,战戟抡圆血花四溅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口口声声拨乱平反诛首逆,却不分男女老幼杀人如切瓜。
一时间,火光冲天,红云燿目。泉城百姓引以为傲的七十二清泉俱沦腥赤,又让黑烟热浪蒸发殆尽。而一直以此地为据的江湖势力四煞神教,贪神饕餮与毒神旱魃也正周旋于城中。两人联手划拉着围剿的士卒,不虞瞧见了几丈外骑马浴血的小将。两人拔身而跃,在黑压压的士卒甲胄之上三起三落,连璧出掌一攻上一攻下,向杜巽一袭至。
杜巽一惊怒非常,仰身走马堪堪避过饕餮一招“千里摘月”,不虞那掌化为爪虚晃出影,“妙手偷星”逶迤至乳突穴下,摘去了他几根肋骨。饕餮这样肥胖奸诈的一个恶人,不知为何,出招回势走转之间,竟有说不出的风流蕴藉。旱魃为之喝彩一声,下路袭上加入战团,平常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此时竟单手去提杜巽一的坐骑。杜巽一已与饕餮过了十招,浑身上下早已没个人样。如今穷途末路红眼暴喝,提缰以马挡下旱魃的攻势,一戟掷至,又迅疾拔刀旋出一片寒光化解饕餮的伏羲射日拳。他两手敌四拳杀得忘我,哪知马身骤然一矮,失去重心翻倒在地。
凝目看那战马,口吐绿沫蹬腿呜呼。旱魃从容以鹿皮手套,取出马脖子里的铁蒺藜,谨慎收好。杜巽一看得大骇,撑刀而起,嘶声竭力问:“唐门?!”
饕餮收势靠近旱魃,笑道:“这龟儿子还有些眼力。”
两人俱是以巴蜀方言交谈。习武谁人不知,唐门铁蒺藜,一粒值千金,千金换一命,群雄皆惊心。杜巽一疑怒更甚,忿道:“我朝廷与唐门无怨无仇……”
旱魃微微一笑:“行了,我哥俩已投奔四煞神教,与唐门再无瓜葛。念你坏得颇为敬业,故几番手下留情。你若弃官不做,归顺我神教,可饶尔之命。”
杜巽一听得羞怒交加,他一世跋扈为斯无邪肱骨,何时受过这等鸟气。若非四煞神教在泉城捣乱,两次煽动灾民夺粮,他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饕餮打个哈欠道:“犹豫个什么劲,斯无邪有什么好。一点朱唇万卒尝,一朵菊花千人操,这样也能成封疆大吏,饶是皇帝老儿品味不好,带得世风越日越日下了。”
原本斗志畏退的杜巽一,听闻此话,竟如困兽嘶吼一声:“来战!!!”他将断骨往肋中猛塞,奋然起身,擢刀横出火海炽光,箭步抢进饕餮怀里,却倏忽从其后方跃起大斩。从起势,到虚张声势,再至这一气象万千的绝手,竟有三处人形残影、满天金光。
旱魃看得真切,却碍于杜巽一在饕餮身后无法出手,失声道:“花…!”
饕餮心神领会,电光火石间旋身,如鸿毛借刀风轻飘疾退,同时甩手箭已至,锋矢在半射之地爆出一片黑雾,竟是千粒毒砂扑面全盖,将杜巽一打了个尸骨全无化作一滩烂水。
“……方才那一刀,”旱魃意犹未尽,往破烂不堪的盔甲上洒了去毒粉,疑道:“是铁胆追魂刀罢。杜铁生杜老前辈当年不是惹怒胡子惨遭灭门……”
饕餮揉揉鼻子,点头道:“我记得他有个儿子。可能是斯无邪守雁关时捡的。”
旱魃轻吁一口气,恍然大悟笑起来:“花胖子,问世间情为何物?”
“去似朝云无觅处。”饕餮悠然回道。
×××
陷在金陵的游麟,次日早膳,从游离那儿弄得一份官家邸报。
看罢泉城的战报,两人都是脸色铁青。
在游麟看来,四煞神教如同一只在他家乱咬乱吠的疯狗,他只要将其驯服当个主人,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保全家太平。但这会儿,他发现这不是狗,而是一只狡猾的狼。他引狼入室,助纣为虐,害苦了二哥五弟,害死了泉城万计百姓。
经此一战,属于老七阵营的二五皇子,必然和斯无邪决裂。计策是他出的,目的也达到了。只不过,四煞神教稍作变通,就将他逼到了为臣为人绝境——二哥老五都知道,是他在指使四煞神教,是他在背后操劳。结果禁军一开至龙山镇,泉城就化为火海,黔首十不存一。天灾无辜,人祸可恶。狗不教,谁之过?
游离半晌说出一句:“不知父皇如何处置二哥五哥。”
“我做的。”游麟瞧着游离,答得干脆。他知道,游离知道,他是从山东过来的。
“游琴也是我杀的。”
游离不说话,搁筷离席。
游麟静坐。他很聪明,他却步步犯错。杀游琴,毁泉城,拉游恒游骥垫背。他纸上谈兵策划的阴谋不像阴谋,犯的错倒都很阴谋。简而言之,他也在别人的阴谋之中。
晨光未明,秋雨浇漓,轻敲芭蕉,慢打窗棂,到午不停。
游麟怔怔看着满池曳尾沉匿的锦鲤,慢慢地,想起了在四煞神教时,夜敛尘说过的话。
——你一点志气都无,又不知洁身自好,一味沉溺旁门左道断袖余桃,人人敬而远之,又同四煞神教沆瀣一气,往后朝堂角逐东宫落人口实,自保尚不暇,能得谁的心?
游麟以为那只是气话,那只是夜敛尘不了解他。如今看来,又何如。
关心则乱
金陵王世子游念锦摇扇归来时,游麟还坐在早膳的桌旁发痴。他瞧了眼游麟掌下覆的邸报,四下一看明知故问:“九爷不在?”
游麟道声不在,这才抬眼看了看二世祖世子,道:“世子爷遛鹰回来了?”
“怎的。一夜不见,小炮子就变成霜打茄子了?”游念锦拾凳近坐,伸手去拿邸报,却又半途改变主意,握了游麟的手,揉揉捏捏抚到箭袖上的花纹,温文尔雅道:“九爷对你可真好,自个的衣服,也让你穿。”这般说着,他另一只手已经掳到游麟腰际,贴身环住,摊开游麟面前的邸报细瞧。
“他对我是挺好。”游麟坐得端正,心不在焉敷衍着。
游念锦点头,认真看了会儿邸报,手却不安分往游麟腿间探。
游麟攥住他的脉门,阴沉沉抬眼:“今儿心头不痛快,少惹我。”
“哟呵,这还没攀龙附凤上,就和本世子蹬鼻子上脸了。”游念锦痞痞一笑,臂发力揽得更紧,没当回事轻慢调戏:“我就招惹你,怎么着?”
游麟伸脚一绊,游念锦座下的梨木雕花蹬顿时分崩离析。说时迟那时快,游念锦一手箍紧游麟,一手摊着邸报,甚为倜傥地旋至另一张坐凳上,嘴里念念有词感慨:“山东这什么神教,倒挺厉害。”又瞄了一眼碎掉的梨木凳,轻描淡写道:“这前朝古物,怕是给虫蠹坏,该换换了。
“……”游麟暗想,合着不单宫中皇子韬光养晦,连地方上的世子也嗜好虚怀若谷的。他琢磨着昨儿傍晚听见的鹰啸。夜敛尘说金陵即是飘忽山庄,如此说来,官衙、金陵王府的人,也十有八九和这帮子胆大包天的刺客脱不了干系。昨夜确定了金陵王游昀和二世祖世子游念锦皆不在府中,他怀疑更甚。面上不表只问:“二世…世子爷,搂搂抱抱摸摸蹭蹭,是要怎样~?”
“不怎么样,和你玩玩,”游念锦的嗓音雍容华贵,语调亲和暧昧,叫人想恼他又不得劲,“小倌儿你心头不痛快,这不雨歇了,爷带你去痛快痛快。”
游麟闻话,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悠一亮,微微笑起:“还是世子爷体贴人。我最耐不住寂寞了,不怕太痛快,就怕您没个招待~”
游念锦还了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让人备好马车,带游麟上了路。游麟只好暂时搁下对泉城的担忧,撩起帘子沿路打量,兴致勃勃似在欣赏风景,实则目光掠过酒肆、当铺、胭脂铺等等街景,将路线暗中记下。
没了夜敛尘在身边照料,如今他什么都得靠自己。之前一路有夜敛尘陪着,他未体会到离家千里的孤单。此番受挫,才蓦然发觉自己朝廷江湖两头不沾好的处境有多严峻。夜敛尘若知道泉城百姓因他的计谋遭到屠戮,会是个什么反应……?
游麟满脑子都是夜敛尘,他固然恨四煞神教恨杀人如麻的杜巽一,但最憎恨的还是自个。一路将人耍来耍去事事顺心就得瑟起来,这下子可好,负着杀游琴的罪名不说,还有了丧心病狂设计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