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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大哥不急不缓淡淡道:“你叫我一声大哥,我自然不能负了你。你要葬你的父亲,我便陪你去葬!”
游麟听完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敢情这死心眼的莽夫,还惦记着他编那谎话。他摆摆手,推开蠹虫的破门往外爬:“时隔三月,估计烂了,也不知还在那处不。就不劳烦大哥了~~”
“送佛送到西。客气什么。”刺客大哥实在热情得很,仅用一只手,就将游麟拖了回来。还不遗余力踹紧了门。游麟郁闷至极,只得坐在火边和刺客大哥大眼瞪小眼。瞪着瞪着,游麟心里亮堂了——刺客杀了皇子,还不急着出城。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佣金还未到手。他在这破庙里等接头的,确认任务完成。
这也就是说,游麟的危险并未过去。毕竟,刺客大哥的行刺路线是游麟画的。游麟还好端端活着——这暗杀就注定,没有完成。
阴差阳错
前面也说了,游麟是个很爱玩的人,爱玩,就什么都敢玩。同时他又是个很会玩的人,会玩,就什么都玩得转。玩人丧德,玩物丧志。自然而然,在皇宫里恶名昭彰。皇子们一见他,就相互提点,老三来了,当心当心。
但这刺客大哥不知。这种刀尖舔血的硬汉子,脑子都不大好使,怕是被人拐卖了,还心甘情愿给别人数钱呢。玩心不小的游麟,故作小媳妇状瞧一身侠气的刺客大哥,就如周瑜遇上了黄盖,越看越对胃,就等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两人相对而坐没多时,刺客大哥突然起身,利落下令:“躲佛像后面去。”
游麟知是接头的来了,嗯了一声,笨手笨脚往佛像后面爬,他膝盖窝还疼着哪。刚躲好,门就开了。刺客大哥贴着门缝而立,伺机待发的姿势很是老江湖——要是进来的人推门过猛,估计就能把他当个核桃给夹碎了。
夹核桃……这事游麟常干,让太监们在自己殿门的门枢里塞一排核桃,然后将门一推到底。啪叽啪叽,那核桃碎裂的声音,可好听了。
可惜刺客大哥没被来人夹碎。只见他驾轻就熟,在接头人身后猛关上门。接头人吓了一跳,回过身,就对上刺客大哥阴森森的脸。刺客大哥喝道:“银子!”
“没银子。你…你杀错了!”接头人一个结巴,直接口吐真言。
刺客大哥下意识瞄了一眼佛像。游麟正躲佛像身后,只觉得寒气袭人,有一种闯了惊天大祸的恐惧和快感~他绞尽脑汁想,一会儿秋后算账,该怎么对付过去呢~~
“杀错了?”刺客大哥很沉得住气。
接头人一脸惨白,惴惴道:“你杀了四皇子游琴!你闯大祸了!你等着下油锅吧!”
刺客大哥不动声色,抬手,将接头人的脑袋扭了一圈。游麟看得真切,见那人脑袋反到背面儿直瞪自己,一声惊叫破喉而出:“啊~~大哥…你杀人了!”
“中间人,本就是用来杀的!”刺客大哥很生气,气极反笑,笑出一口森森白牙。他从佛像后捞出游麟,扼住游麟纤细的颈项,冷冷道:“我说过,若敢耍花招,回头杀了你!如今你失信于我……”
“咳,等…等等!大哥……”游麟憋红了脸,憋出了一眼眶的泪珠儿,委屈巴巴望着刺客大哥,费劲儿说:“我没骗你…大哥。”他绵软乏力的手指,附着刺客遒劲有力的手臂推了推,比花拳绣腿还花拳绣腿,比小猫挠还小猫挠。
刺客大哥谅他无处可逃,便放下他,冷眼观望他还能算什么花样。他赶紧深吸一口气,抹抹眼角,开始磨时间:“大哥,我画的路线图绝对不假~我骗大哥你没好处呀~三皇子住的地方,叫偷闲殿。殿里养了好多奇禽异兽,都让三皇子喂得胖乎乎的~里面还有一只白孔雀,特别神气,叫做游聿~!游聿是大皇子的名字,三皇子很讨厌他,所以才给白孔雀取这个名儿出气~~可是白孔雀老啄三皇子,三皇子一气之下,把白孔雀的翎羽拔光了……@#@¥……”
刺客大哥一面听游麟废话,一面想,自己去行刺的地方,的确和这叫玩水的小太监说得毫无二致。即是如此,为何会杀错人?
游麟说得眉飞色舞,无意对上刺客大哥乖戾又困惑的视线,这江湖男人这表情,突然之间,让他莫名其妙有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据说,有的囚徒会对施暴的监牢产生感情,果然,自己也是这种囚徒么……他这么飘飘然地想着,可耻地脸红了。
“怎不说了?”刺客大哥皱起眉心。
“噢……嗯~四皇子最近几日,和三皇子特别亲近,常到三皇子殿中找他。”游麟说到此处,已然明白了幕后主使是谁,虽早有所觉,但心情还是不由得黯淡了几分,再不能强颜欢笑,语气也倏地低了个调儿:“所以,大哥,你才凑巧,或者说不凑巧,错手杀了四皇子。”
两人僵持不下,忽听见庙外动静不对。许多靴子往这边跑,靴子是官靴,踩在地上声音沉重厚实。领头的大嚷一声:“上呀!将杀害四爷的凶手拿下!”
“他们怎知我在这?”刺客大哥从门缝里瞅,外面全是官兵,明火执仗,严阵以待。
游麟拍了拍刺客大哥的肩,叹息道:“大哥你不行啊。竟然被禁卫跟踪到此处。”
刺客大哥摇摇头:“不可能。”他一向小心谨慎,加之轻功卓绝,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想想,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雇他杀三皇子的,正是他错手杀死的四皇子。因此,四皇子的手下,知道接头地点。
“大哥你真聪明。”游麟一听刺客大哥的分析,也从门缝往外睨了一眼,果然有有个在四皇子那见过的熟面孔。他笑了一笑,将来龙去脉理清:“我猜,大哥你在皇城迷路,导致去三皇子殿里时,比约好的时辰要迟。而四皇子为了撇清杀害三皇子的嫌疑,近日都往三皇子的宫殿小坐。他本想当第一个发现三皇子死的人,却没想到,三皇子没像往常那样在殿里逗黄莺,他也更没想到他这个雇主,会成了你的刀下鬼。”
刺客大哥听游麟说的有理,便不再怀疑游麟画错了路线图,暗骂了句四皇子自作聪明误事,掳起游麟破瓦而出。霎时燃着火的百箭齐发,吓得游麟将脸埋在刺客大哥怀里。刺客大哥护好他,几步跃到庙后的马背上,直径打马往南横冲直撞。到了一分岔路口,他又抱着游麟下了马,打声唿哨。
哨声落,从旁闪出一人来,穿得与刺客大哥毫无二致,跨马改道继续疾驰。
游麟眨眨眼,问:“你们这是一个组织的?”
刺客大哥不回话,拉着游麟拐了几条小巷,翻后墙进了一家妓院。
弟控无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坤宁宫里头,母仪天下的皇后,正数佛珠静心呢。她这一生很了不起,先借娘家的势力帮助皇上夺得大位,紧接着整顿后宫排除异己,最后生了两个不得了的皇子……
一个是大皇子游聿,相貌像皇上,办事能力极强。一个是三皇子游麟,长得像她,也很聪明,但忒爱玩了,是个闯祸王。这回可好,玩出了人命。
皇后微微睁开眼,逼视跪在面前发抖的公公:“去,把大皇子叫来。”
半柱香的工夫,游聿来了,敛衽而拜:“儿臣参见母后。”皇后颔首,让伺候她的人都散了,细细打量这个大儿子,虽说赶不上七皇子游奕,但也是龙章凤姿一表人才,身为皇长子嫡长子,公正严谨,很值得信赖。
“听说,游琴死在偷闲殿里了,”皇后开门见山问,“麟儿找着了吗?”
游聿正要作答,外面就传来老长一声:“皇上驾到!”他只好重新跪下去,朝门口行礼问安。
“梓童,听说你儿子失踪了,朕来看看……”皇上风风火火闯进来,和皇后寒暄一句,回身撩袍坐下,才正眼瞧跪地上的皇长子:“哟~游聿也在啊~”
皇后很不高兴道:“什么叫臣妾的儿子,臣妾的儿子不是皇上你的儿子吗?”
皇上点点头:“是啊,你的儿子是朕的儿子,斯妃的儿子就不是朕的儿子!”说罢,猛拍桌案表达自己的愤怒之情,叹息道:“游棋死得惨哪。”
皇后和游聿俩母子一齐望皇上,暗想始作俑者要立太子的不就是您。游聿终究是忍不住了,忐忑地纠正道:“父皇……四弟…不叫游棋,叫游琴。”
“咳…朕说的就是游琴!如今皇宫里翻遍,也找不着麟儿。你们说,这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人死他殿里了,如今凶手找不着,他也找不着,你们说说,这让文武百官…让朕的其他七个儿子怎么想?”
游聿十分镇定道:“父皇息怒。儿臣听九门提督斯大人说,刺客武功极高,在城北一座破庙现身,冲破重兵包围逃掉了。事后儿臣派人去那庙里查探,结果,在倒塌的佛像后发现了一行血字。”
皇上一听是血字,奇道:“什么字?”
“——今上双亡者,有风散入林。意恐迟迟归。”游聿不动声色呈上誊写的纸条。皇上和皇后看了一看,均不得其解。
游聿又道:“父皇母后想必看出了,这是拼字加拆字的谜语。‘今上双王’,乃琴字。但留下这行字的人将王写作‘亡’,又暗指死者。两种意思,都是指游琴。”
皇上玩味了一会:“这留字的人倒很有趣~‘有风散入林’又怎么说?”
“回父皇,‘风散入林’,是将风字拆开,加上木的偏旁,乃‘杀机’。”
皇上眼珠一转,捋胡须念:“游琴有杀机。”他念完自个儿也明白了,面色一变怒道:“游琴不是死了吗,死人哪来的杀机?真能胡扯!那你再说——‘意恐迟迟归’是个什么意思!”
游聿沉默片刻,道:“‘意恐迟迟归’是《游子吟》。游子吟即‘姓游的儿子留’。”
皇后瞄着皇上,揣测:“姓游的儿子,就是陛下的儿子了。是谁呢?”
“朕的儿子,吃饱了撑着跑破庙里玩字谜的,那不明摆着是游麟吗~!”皇上怒气更甚道:“还果真如谣言,是游麟杀了人,逃到外面去了不成!”
“的确是三弟。”游聿从袖中掏出一支白色的翎羽,道:“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