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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的蒋伯,脸色蜡黄,面容瘦癯,看着越发像个老人。
从前的世界,都是蒋伯攥住别人的脖子,喊杀喊刮,哪时会有他被别人扼住喉咙的一刻。
长久的对峙中,宋咸新终于平稳了呼吸。
任蒋伯怎样的冰冷无血,他都毕竟是云意的父亲。
任宋咸新怎样的恨他入骨,今生今世,夺杀他性命的人都不可以是自己。
宋咸新缓缓地松开双手,蒋伯跌落回原处,这样的结果,似乎也是早已料到。
想起无辜夭折的小女儿,宋咸新心中就不断地积压起痛楚与不甘。
他深吸几口气,强忍着痛楚,问:“你后来有没有见过她?她是长到几岁没有的?她是长成什么样子?”
蒋伯对他的问题一概摇头。
“我没有见过,听说是个特别漂亮……”
蒋伯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在火坑中备受煎熬。
宋咸新终于忍无可忍。
“住口,你不要再对多我说一个字!”
“我永远诅咒你,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面对宋咸新的痛恨,蒋伯平生第一次发出一声辩白。
“我不是存心害死圆圆。”
然而他的辩白显得微弱而无力。
宋咸新悲愤地控诉蒋伯:“你没有资格喊她的名字,不管你是不是存心,你都切切实实害得她枉死,你还让我这么多年都生活在被云意背叛的痛苦之中,原来你才是害我们两个痛苦度日、一生错过的罪魁祸首。”
他越说越激动,连声音也颤抖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云意?她是你的亲生女儿,而你却是杀害她女儿的凶手——这样泯灭人性的事情如果云意知道,她非但永远不会再原谅你这个父亲,她甚至永远都不要再认你这个父亲。”
蒋伯虬枝般的双臂攥紧宋咸新的双臂。
“你答应过我,我们之间的事情,绝不让云意知道一丝一毫。”
宋咸新俯身逼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我现在不想答应了。”
“你答应过我,我告诉你的事情,决不让云意知道一丝一毫。你如果不守承诺,那么你今天休想走出这个门。”
这一刻,蒋伯重新变回宋咸新所熟悉的蒋伯。
可事实上蒋伯不再是从前的蒋伯,宋咸新也不再是从前的宋咸新。
从前铁钩般的双手,今日的宋咸新能够轻易挣开。
蒋伯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但他的反应是灵敏的,略待片刻,手就伸向了后背。
宋咸新自然晓得蒋伯即将对他做什么,他抢先一步,踢倒蒋伯坐的那只沙发椅,枪从椅缝中跌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滑行,停在地毯的边缘。
宋咸新毅然决然的转身,蒋伯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想出下一步的阻止办法,宋咸新已经开了门。
然而门一打开,蒋伯便彻底的冷了心,因为此时此刻,任何办法都将无力回天。
云意立在门外,是个没有血肉的木头人。
她的眼中没有宋咸新,没有父亲,她甚至连脑袋也空了,仅仅是个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皮囊。
宋咸新面对面的站在她面前,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见她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原来痛苦就是不知该怎样排解,不知该怎样面对,仿佛一切都失去,前途一片黑沉,不知该如何走下去,甚至不知走下去还有任何意义。
她别无它法,唯有借着一时的晕厥逃避面对。
天黑了,天又亮了;雨停了,雨又落起。
户外惊雷滚滚,暴雨如注,她在高烧不退的昏厥中一遍一遍喊着疼。
几个医生都守在床边,然而依云意现在的状况,没有一个医生能够冒险对她用止痛的药。
何医生对云意施了针灸,但效果并不显著,而且由于云意的挣扎,细针险些与肌丝纠缠在一起,后来陆承启不得不让人强行将她按住。
面对她的病情,大家一筹莫展。
最心急如焚的无疑是陆承启,回一趟蒋公馆就生一场大病,陆承启追问了司机护士,追问了蒋家的人,人人都不明所以。到最后唯一的解释是她探望蒋伯,染上蒋伯的病气。
疼痛将她折磨的死去活来,等她终于无法逃避,从晕厥中醒来时,没有任何意识的说了一句:“孩子没了。”
抱着她的那个人,面容由忧愁转为欣喜,吻了她的额头,柔声道:“你烧糊涂了,孩子不是都好好的么。”
暴雨如奔马一般,惊天动地而来。云意头疼欲裂,不好的记忆似凶猛的群兽向她袭来。
狂风裹挟着骤雨,击打的窗子噼里啪啦,明明卧室内一片温暖,她却在这个深夜,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作者有话要说:
☆、忧郁成疾2
醒来后的云意,时常坐在黑暗的角落里,一整日不发一言。
就像宋咸新所言,她永远不会原谅父亲,从今以后,他也再没有她这个女儿。
她有时候真是恨自己,恨自己找到三姐姐家,恨自己见到宋咸新,恨自己偏偏要回蒋公馆,如果她当初没有回蒋公馆,现在的她依旧生活在期望之中,期望虽然煎熬人心,但煎熬中至少有幸福共存。
与难以言喻的痛苦相比,她宁可永远不知道女儿不在人世的事实,宁可永远活在谎言之中。
她莹润的脸庞在短短几日内消瘦一圈,家中的医生见她不像寻常人伤心难过的模样,认定那是病态,纷纷建议陆承启延请一位心理医生。
最有名望的心理医生请至家中,在云意身上苦试若干方案,最后皆以失败告终,因为云意从头至尾拒绝交流。
心理医生道了遗憾抱歉,败退而去,陆承启却不能放弃。
他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开导她,希望能够治好她的心病,将她从莫名的痛苦中解救而出。
他拉开一层层厚重的窗帘,将她从黑暗置入光明。
“你知道这几天我有多么担心你么,云意,你看看我。”
他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脸,心疼劝着。
“我是你的丈夫,我是你孩子的父亲,我们是血肉相连的亲人。这么多年来,我全心全意爱着你,爱的我自己都快发了疯,我敢保证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比我更在意你,更想保护你。所以你有什么难过,都可以对我倾诉,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对我发泄。”
这个样子的云意,让陆承启忍不住害怕,她一言不发,使他对将来失去把握。
云意甚至鲜少同陆承启交流。
陆承启耐着性子,一遍一遍问她,一点也不放弃。
“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你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对,我一定改过,只要你能不再自己折磨自己。生生死死在我自己身上我都能看淡,可我真的受不了你这个样子。”
云意照旧不发一语。
陆承启再问:“那么是你以前的事情吗?若是你从前的旧事,你更不必如此。我不是对你说过么,从前无论发生什么,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我绝对不会……”
陆承启说话间,云意眼中的泪珠忽而啪嗒啪嗒,成串坠落。
陆承启匆忙止住,取过手帕替她拭泪:”好了好了,我不问你,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你就告诉我,你不想告诉我,也没有关系。你饿了吧,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后你好好休息。”
他端着碗,一勺一勺喂她吃一碗粥,她尽管不开口说话,但好在她并不拒绝吃东西。
可是她每吃一口,流露出的表情都让陆承启觉得她其实十分痛苦。
一碗粥吃下去,不到半个小时就吐光。
七八个月上骤然孕吐,没有一个人真正解释的清其中原因。
吃不下东西的结果是她不得不日日输营养针,输了没几日,两手手背就转为青紫。而云意自己浑然不觉,仿佛两只手是泥塑的,针扎火烧刀割她都不会产生任何知觉。
陆承启时时刻刻陪在云意身边,因为心急如焚,几乎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何年何月何日。
林宝琦则火急火燎地从外面的世界冲进他的世界。
电话被陆承启接通,林宝琦开门见山。
“我知道少爷不让我打扰,可我有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
陆承启总归不耐烦。
“有什么事情你自己先动手处理,这些年你都是跟在我身边玩儿的么,什么事情偏就非我不可?你不知道我这里脱不开身么?”
林宝琦无奈地再次强调:“少爷一定没看今晨的报纸,的确闹出大事件,我没办法自己定主张。”
“云意现今生着病,莫说大事件,天大的事件也与我无关。”
陆承启扑通一声挂断电话,可是没过二十分钟,林宝琦就直接冲到他卧室门外,不理人劝阻,用力敲门。
陆承启暂时离开云意,带他去书房相谈。
当着陆承启的面,林宝琦气喘吁吁道:“昨天夜里,半月团的日本人成群出没,在临海湾一带大开杀戒。”
陆承启听到这里,才放出部分心思。
“因为什么缘故?”
林宝琦进一步讲明:“日方的军队在北方连占几省,一时之间他们气焰嚣张,无端寻衅。后来有关方面出来交涉,他们才肯罢手。因为日方领事的包庇,处决下来,他们杀害几条无辜人命,居然就寥寥地赔偿一千块钱了事。其中我们的人两死三伤,居然也被扔了三百块,事后他们之中还有人大放厥词,说我们国人的性命就值这个价。”
陆承启在两分钟内沉默不言,等他开口,就轮到林宝琦一言不发。
“今天放底下的人一天假,让他们见到半月团的人就动手。死多少,到时就按他们的价位再降一块赔偿。”
林宝琦认定他的做法太过危险。
“少爷你可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们的行为尽管令人愤怒,但激烈的做法必定令冲突升级。”
陆承启道:“我犯不上意气用事,对方已经不按常理出牌,大冲突是迟早的事,所以我也就不必多一份忍气,令自己不痛快。”
“倘若他们反击呢?”
陆承启冷笑一声,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