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2。“山坳上的中国”赶集(图)
云南云龙县 1997
3。那个没人敢流动的年代那个没人敢流动的年代
“晓得不,谢祥娃又遭逮回来了!”田边地头都在传,“狗日的捆起吊了半夜都还嘴硬。” 谢祥娃是生产队最壮的全劳力,担挑子、栽秧子、打谷子、拉车子,没有任何人敢跟他做对手。二十七八了还叫他“娃”,一是他还没有娶婆娘,二是没谁拿他当个人,因为他爹妈都是被管制着的四类分子(地主分子、富农分子、反革命分子、坏分子),他家过去是柏隆镇上有名的大地主。柏隆乡平川沃野,又守着官渠堰(两千多年前李冰父子留下来的都江堰灌溉网络,人称官渠,后来改称人民渠)水头,水稻亩产好的可以超过千斤,是我们县有名的粮仓。但是在我插队的1970年,每10个工分才值5角7分钱,一个全劳力在农忙季节满满干1天能挣10分,平时只能挣8分。平均下来,像谢祥娃这样的壮劳力,一天挣不了5角钱。生产队人多地少,人均不到7分水田,日子过得都很穷。但是在人民公社时代,社员都非常本分,农闲时节也没有人敢跑到外面去打零工。惟独这个谢祥娃,跑了三次,每次都被大队民兵给抓了回来。抓回来当然要捆要打,但是打了没过多久还跑。我想,之所以能把他逮回来,是因为他跑得并不远,一般就跑到邻县。这次跑得最远,跑到了绵阳的一个乡镇,帮一户人家修房子,正在夯土墙的时候被这边去的人逮住了。我想,假如他跑得远一点,比如跑到广东,这边的人就没法抓到他了。不过也很难说,一是他根本没有坐车的钱,也没那个胆量;二是,广东作为反帝反特前线,警惕性更高,万一在“前线”被逮着了,他娃会栽得更惨。那个时期凡是判刑都要贴布告,很大张的纸上印着很大的字,上面细说犯人的犯罪情节、犯罪性质和宣判结果。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在县城看到一张布告,有两个中技校的学生,19岁,跑到了广东宝安县的深圳火车站被抓获,罪名是想偷渡。叛国罪加现行反革命罪,被判服刑7年。 那是一个不能流动的社会。一个没人敢流动的年代。 插队头一年住在贫协主任家,房东姓佘,他有个侄子叫佘闷娃,佘闷娃没事的时候愿意和我摆龙门阵。我四仰八叉躺在篾席子上,透过小土窗看星星,窗外蛙声响成一片。他说:“日他妈卖×,这样活着也算是一辈子?想跳农门的娃儿哪儿止他谢祥娃一个,他娃娃只不过破罐子破摔罢了。走正道,只有参军一条路。但是刘木匠的儿子去了三年,莫球名堂,还不是复员回来。招工?考学校?不要说我们了,连你们知青都没门!男的看来是没得希望了,女的还有一点希望,那就是嫁人,嫁得远远的,嫁个好地方,最好是能嫁给城里人。” 若干年后,我回生产队看望父老乡亲,村里果然有两个姑娘远嫁了,嫁去了河南。夫家虽然在农村,但男人在修焦(作)枝(城)铁路,好歹也算家属了。 闷娃悄悄跟我说,别老在人前提这个事,嫁啥呀嫁,那是人贩子贩过去的,但是人家自己愿意。
3。那个没人敢流动的年代孤独(图)
海南天涯镇 1995
3。那个没人敢流动的年代傈僳族农民居住的茅草屋(图)
云南福贡县 1997
3。那个没人敢流动的年代人头汹涌(图)
四川德阳 1984街道快被挤爆了,人头密密麻麻的望不到尽头。这场非集会的集结让城市感受到了农民进城的压力。
在重庆被划为直辖市之前,四川省是中国第一人口大省。在拍摄这张照片的1984年,四川省全省人口已超过9 000万。照片拍摄于当时还是农业县的德阳县城。那一年的10月1日,农民知道街上有庆祝活动,一早就从四面八方涌进城看闹热,街上顿时人山人海。我爬上电线杆拍下了这张照片。而农民真正背井离乡、潮水般涌入城市谋求新的生活,则是几年以后的事了。
3。那个没人敢流动的年代捡煤渣的孩子们(图)
广西清远县西牛镇 1995
3。那个没人敢流动的年代编织袋游戏(图)
广东新会县 1993
3。那个没人敢流动的年代海边(图)
广东惠阳县 1989当赶海的村民在海里捕捞时,他们的孩子便被这样放置在海边。
4。怎么维持一个家庭的开销怎么维持一个家庭的开销?
“你不出去打工,怎么维持一个家庭的开销?” 同样是农民,董世宏肯定很难体会谢祥娃佘闷娃们的一肚子苦闷。1998年我在江西省的流坑村见到他的时候,他才24岁。也就是说,谢祥娃贼胆大往外跑结果遭抓的那几年,他还没有出生。董世宏读高中的时候是1993年,那正是邓小平南巡后,农民外出打工掀起大潮的时期。董世宏坐不住了,觉得这书再读下去也读不到哪儿去,就辍学出去了,“那年我才19岁”。 董世宏兄弟姐妹7个,3个姐姐出嫁了,一个弟弟两个哥哥都在深圳打工,父亲曾经在乡公所做事,平时只有母亲在家。新建不久的房子很宽敞,地上铺着砂砖,在闭塞、贫困的流坑村,看得出来,已经是殷实人家。董世宏穿件西装上衣,一身很洁净,让我进到堂屋坐。他说,以前家里9口人吃饭,才五六亩田,拼死拼活去种,一年的稻谷也卖不了多少钱,只能维持生存。“你不出去打工,怎么维持一个家庭的开销?” 堂屋砂砖地上蹲着个小女孩,我问:“是你的孩子?” “不是,这是我妈帮别人带的。我的小孩才20多天。” 董世宏进去里屋,把他的小儿子抱出来让我看,“老婆坐月子,我才请假回来照顾。再有10天,小孩满一个月。一满月我就赶回广州去。” 姐姐出嫁以后,董世宏家还剩3亩田,兄弟几个出去以后,租给别人种一半,自己老爹种一半。董世宏很干脆地说,村里的年轻人都不想种田,他自己也不想种。如果不出去打工,呆在家里没有钱挣。 “天一亮你就知道会有什么等着你去干,饭一吃就可以去干,干了就有钱进来,在我们流坑没有这样的事。” 5年的打工生涯,董世宏已经习惯了城市里按部就班的劳作。他说他老婆以前也跟他一起在外面打工,两个人一年除掉自己的开销,年底差不多能带5 000元回家。 流坑村4 700多人,到浙江、福建、广东沿海地区打工的村民每年都在1 000人以上。外出打工已经是这个古老的、纯农业的村庄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我去过流坑村很多次,确实很难看到有年轻人在田里耕作。我说:“你们年年出去打工,恐怕已经很难回到田里去了,留下老人在家种田,到他们都种不动的时候,田里还有人吗?” 董世宏说:“出去打工肯定不是一辈子的事。尽管你现在不愿意种田,但是你也有打不了工的那一天,到时候你还得种。就像现在,村里种田的大部分是年龄大的,没什么文化的,或者家里有负担走不开的。种田尽管不划算,但是没有风险啊,你种几亩田,大米还是有得吃嘛,不会没有人种田的。”
4。怎么维持一个家庭的开销旧祠堂改造的乡村小学(图)
广东怀集县 1991
4。怎么维持一个家庭的开销西江码头(图)
广东三水 1990
4。怎么维持一个家庭的开销驻守(图)
四川广安县牌坊村 1995牌坊村人均耕地不到0。5亩,大量闲散劳动力扛着包裹外出打工,近则重庆,远至广东、福建沿海。只留下老人在村子里。
5。傍着牛腿才得以进入特区傍着牛腿才得以进入特区
二十多年前我就到过广东。 那是1976年的秋天,从四川到韶关出差,本来一条铁路就从衡阳下来了,可人年轻,逮着机会就想游山玩水。坐火车坐到桂林不坐了,改乘船,顺漓江而下到梧州,再顺水坐船到广州,上岸就傻了:广州在开广交会,旅馆全满。早上九点从洲头咀上岸就找旅店,一路找到火车站,天色已黄昏,毫无着落,急了,把本来是捎给韶关朋友的一捆黄芪送给了一个广州人。这人喜出望外,托关系走后门把我们给介绍到三元里矿泉别墅,很贵,15元一宿,相当于小半月工资,但是已经没有选择,咬咬牙住下了。这一趟,对广州有了点印象:一是黄芪不再像干柴那样贱了,弄到这儿就变成了好东西,大补,当地人喜欢用来煲汤;二是广州市区并不怎么大,开个交易会就全城爆满,火车站已经是城边,到三元里沿路全是稻田。那个时候全国人民都在“按既定方针办”,绝没有想到哪天广东人会领先富起来,更没有想到的是,十几年以后老百姓可以随便流动,流动的人潮直指广东。
5。傍着牛腿才得以进入特区深圳经济特区暂住证和边境通行证(图)
5。傍着牛腿才得以进入特区东门老城区(图)
深圳 1988
5。傍着牛腿才得以进入特区在横贯市区的深南大道上(图)
深圳 1989
6。四海给我碗水喝(图)
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我们你们到哪儿吃东西呀毛主席说啦“农村包围城市”现在我们来到你们这儿怎么着吧。。。。。。我们没偷你们的也没抢你们的我们每天干的活儿都是你们不想干的你们在领导面前都像孙儿似的可一到我们面前你们都跟大干部似的什么身份证儿暂住证儿健康证儿难道你们城里就不是我们中国吗
。。。。。。给我碗水喝
—崔健《农村包围城市》
流水线上 深圳 1992乍一看去流水线劳动强度并不大,但是流水线几乎是永不停歇的,连上厕所时间都有严格规定。流水线不需要太高超的技艺但是需要年轻,18岁以上、25岁以下,流水线永远保持着这个年龄结构,这是一个女孩子一生中最灿烂的岁月。拍摄到流水线上有人揉眼睛的机会不多,这次是因为有要员来视察,线长宣布暂时停机整理的一个瞬间。
6。四海四海
上个世纪80年代末的深圳,除了一天起来一层楼的国贸大厦,还有两个地方非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