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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解县社祭,游人如梭。社坛前面开阔的广场上,摆列着各种各样的摊床,出卖着形形色色的货物。食物摊上,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吸引着许多食客前来光顾。最热闹的地方,是那些演艺和竞技的场子:有演武术的、演杂技的、演幻术的、斗鸡的、赛马的、角抵(摔跤)的,引来了男女老少围成一圈儿,伫足观看,时时响起掌声和喝彩声。
杜浩和杜秀娘父女兴致勃勃地出现在庙会上。秀娘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短衫,头上插着黄色的野花,显得非常娇艳动人。他们父女是为了准备喜事前来买布的。
一个穿着绣花深衣(长衫)的公子哥式的中年人带着几名穿黑色衣裳的家丁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他叫吕熊,是县令的儿子,本县的一霸。当他看到秀娘时,心里不禁发颤,这个姑娘太美了,觉得自己平生还没见过这么绝妙的美人,被眼前的美色撩动得春心荡漾了。
他问家丁们说:“方才走过去的那个头插黄花的女子是谁家的?”
一个知情的家丁回答:“是杜浩的女儿。”
吕熊沉吟了一下说:“杜浩?不是在解池上打鱼的那个老头吗?”
“是的,别看他是个打鱼的,原来也当过官。只是现在因为世事纷乱,才隐遁起来了。这个老头能文能武,还教了许多弟子……”
没等家丁说完,吕熊打断了话头说:“不要说这些了,你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吗?”
“我知道,就是解池边上那幢茅草房。”
“好,回去之后,你到他家去提亲,我要娶她做第三夫人,也就是做小妾,这样说好听一些。你办成了这件事,我重重有赏。”
当天晚上,这名家丁来到杜家,向杜浩提起求婚之事,答应要给丰厚的金银彩礼。杜浩执意不允,而秀娘把家丁骂了出去。家丁临走时,狠狠地说:“不识抬举!只要是我们公子看中的姑娘,谁也别想逃出他的手心儿去!”
杜浩被气得吐了血,老病发作,整夜躺在床上呻吟。秀娘总算挨到了天明,梳洗已毕,待要出去请医生。忽然来了一伙人,闯进了茅屋。原来他们是吕府来的人,有管事的和家丁,还有八个轿夫簇拥着一顶花轿,还有人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家丁进屋不容分说,便把秀娘拖了出来,塞进了花轿。秀娘挣扎着,呼喊着,但无济于事。杜浩老人强忍着病痛,踉踉跄跄地追了出来,一出门便跌了一跤,摔得人事不省。
关羽闻讯赶至,只看到花轿和抢亲人群的背影,在烟尘中愈去愈远,以至消失了。关羽和乡邻们把杜浩老人扶进了茅屋,安置在床上,老人终于苏醒过来,但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喘着粗气和流着眼泪。
关羽气得敲打着自己的头,慢慢地蹲了下去,又忽然站了起来,走出茅屋仰天大吼,声音如万钧雷霆,在解池的上空盘旋着,震荡着,一群水鸟似乎是受了惊吓,或者是进行呼应,朴楞楞地从水面跃上碧空,白色的羽毛在阳光中闪耀,发出悠长而凄厉的鸣叫声。
3
夜里,吕府的大院里红光满院,各个房中都闪烁着灯光,有许多大的厅堂门前还挂着红灯。
在一间陈设讲究的屋子里,秀娘正坐在一张华丽的床上啼哭,旁边有两个衣着阔绰的妇人正在解劝着,是吕府的两个少夫人。年长一点的正妻对秀娘说:“妹妹,事已至此,你就认命吧。这里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你嫁到这里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不称心的!”
年轻一点的小妾接下来说:“我也是被抢来的……”
说到这里,年长的瞪了她一眼,示意不让她这么说。而这个小妾却不理会这些,阴阳怪气的说:“这有什么!抢来的就是抢来的嘛!原先我也是整天里又哭又闹,总是想不通。可是日子长了,还不得认命!现在呀,我过惯了这种富贵的生活,就是用棒子打我走,我死也不走了。”
秀娘一听这话,气愤地说:“你不要脸!”说完又哭起来了。
在吕县令那金碧辉煌的客厅里,县令和夫人坐在上面,吕熊跪在绣花的地毯上。县令显得怒气冲冲,吕熊则低头不语。
夫人用恳求的口吻说:“老爷,你就依了他这一回吧,这是最后一回了。”
县令凶狠地说:“真是个畜生!他已经有了一妻一妾,怎么还不满足!上回他抢来了小妾,我生过气之后,不是依了他吗?这回又抢来了渔家女,我说什么也不能依他了。我们河东这里,虽说和朝廷隔山阻水,朝廷管不了那么多,但还有郡里呢,身为县令之子,一再强抢民女,若是传了出去,我会受到弹劾,名声扫地,你们的衣食来源也要断绝,这不是给我惹祸吗!”
不想夫人一听这话反而火了,怒气冲冲地说:“我叔叔在朝中身居九卿之位,一个小小的河东郡,谁敢弹劾我们!”
县令无可奈何地说:“官场险恶,我们不能不防啊!”
夫人更加火了,恶狠狠地说:“你已经抢来了三个女人,你自己怎么不防?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都是跟你学的!”
县令辩解说:“胡说!我那都是明媒正娶。”
夫人毫不示弱地说:“算了吧,什么明媒正娶!还不是抢之在先,聘之在后!这样吧,现在儿子也照你的样子做一下,派人送去聘礼,好歹也得教那杜老汉答应下来。”
县令叹了口气说:“唉,儿子都是你惯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打断他的狗腿!”
跪在下面的吕熊急忙说:“多谢爹爹成全,儿子下次不敢了!”
4
第二天上午,杜家的茅屋里,杜浩老人正躺在床上呻吟着,关羽蹲在地上照顾老人,老人用微弱而模糊的声音说:“水……水……”
关羽用葫芦瓢从水缸里舀出了水,拿到老人身边,喂他喝下去。见老人如此痛苦,关羽心中非常愤懑,他紧皱着眉头,咬牙切齿地说:“没有王法了,这叫什么世道!”
忽然,柴门打开,秦宜禄像幽灵一样飘忽地走了进来,神色很尴尬。
关羽一见进来的是秦宜禄,忙说:“宜禄,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向你打听消息呢!吕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秦宜禄回答说:“秀娘在那里很平安,由老少夫人们陪伴着,公子并没有对她作出什么非礼之事。”
“那为什么还不放人?”
“县令说,秀娘愿意嫁给公子,不想回来了。这不,派我带人送来聘礼。”
秦宜禄说着,向外面拍拍手,外面立刻鼓乐大作,进来几名身穿红号衣的皂隶,抬着金银绸缎等物,吹鼓手紧随其后。
皂隶放下聘礼之后,秦宜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人说:“师父,您病了?过一会儿我给您请医生来,县令命我带人送来聘礼,您收下吧,请您答应这门亲事吧!”
杜浩老人闻言,气得胀红了脸,费力地吐出几个字:“滚! 滚……出……去!”
关羽也怒不可遏地窜到秦宜禄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吼道:“你这没有骨气的东西,竟然助纣为虐!你……!你……!对得起师父和师妹吗?”
秦宜禄挣扎着,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这件事我何尝不气愤!我也为师父和师妹着急呀!可是,我给人家当差,就得受人家的指使,这叫上命差遣,身不由己啊!何况,人家权势甚大,我们怎能抗得住!不如忍气吞声,应了这门亲事,还落得个平安无事。”
秦宜禄的这一番话,直气得关羽要爆炸了,他趁秦宜禄没有提防,向他狠击两拳,把他打倒在地,然后将礼物掀翻,拿起立在墙角的长矛,疯狂地向外跑去。
5
入夜,吕县令的府第灯火通明,防范甚严,手持武器的家丁们在院子里巡逻着。
一个为首的家丁对手下的说:“主人传下命令,今夜府上有事,要多加提防!”
吕熊的一间豪华卧室里,秀娘被绑在床上,吕熊的妻妾还在旁边劝着。
吕妻说:“妹妹,你这是何苦啊!如果你不逃跑,能把你绑起来吗?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还是放明白一些,应了吧!”
秀娘挣扎着,骂着。突然,门开了,吕熊醉醺醺地走了进来,趔趔趄趄地走近秀娘,阴阳怪气地说:“娘子,今天晚上,我们要成就好事了,这是你的福分!”
秀娘骂道:“你这条癞狗,休想!你姑娘我宁死不从!”
吕熊狞笑着说:“哈哈!你还敢嘴硬!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我要来个霸王硬上弓!”说着就要扑上来。
突然间,一个人影在窗外闪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窜进屋子里来,用黑纱蒙面的关羽挥动着手中的长矛,对吕熊刺了过来,吕熊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死去,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地面,也溅污了墙壁。
吕家的两个女人吓得魂不附体,一面向外跑着,一面尖声喊叫:“杀人了!杀人了”
关羽上前给秀娘松了绑,急忙拉着她跑出门外。
巡逻的家丁听到喊声赶了过来,几乎和关羽撞了个满怀,然后双方就交起手来。怒火中烧的关羽好像凶神附体一样,大有万夫不挡之势,几个家丁岂是他的对手?转眼之间,便纷纷倒下,死的死,伤的伤。
关羽从身上拿出了引火之物,把房子点着,霎时烈焰熊熊,火光冲天,又赶上这时正刮着风,风助火势,烧得更旺了。县令家的下人呼喊着跑出来救火,关羽乘乱拉着秀娘跑到高墙之下,他一个箭步窜到墙上,从腰间拿出一根绳子放了下去,然后把秀娘拉了上来。就这样,在吕家救火的喧嚣声中,两个人跃墙逃走。
6
关羽拉着秀娘跑到解池旁边的一只小船上,这小船就是关羽临时的家。他为了打鱼,整年在船上生活。进了船舱坐下,两人还在急促地喘着气。
少顷,关羽说:“秀娘,我们逃走吧!”
“逃到哪里去?”
“天涯海角,随处安身,只要我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