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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什么选?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叶书夏真想把头埋在锦被里哭上一场,“快出去吧。”
“我怎么不懂?”叶睐娘铁了心要提醒自己这位情窦初开的姐姐,叶书夏性子直,做事也欠考虑,若是发了花痴做出什么事来,坏了张氏与娘家的情义就完了,张家可是这母子三人最大的依靠。
“姐姐别看我年纪小,但我也知道做亲是要讲门当户对的,”叶睐娘脱了绣鞋在叶书夏身旁躺下,“舅舅马上就要升三品了,张家又是名门,檀表哥的媳妇肯定也要在那些名门里挑选,而且他将来是要走科举路子的,那最好就是再找个做官的老泰山,这样双管齐下,檀表哥就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了,而且出身好父母好的媳妇,舅母带出去也光彩啊!”
床里渐渐没有了声息,半天叶书夏才喃喃问道,“舅舅和舅母真的是这样想的?”
“当然,”叶睐娘给了她一个白眼,当然里面的人是看不见的,“姐姐别怪妹妹说话直,如果二伯不是娶了出身张家的伯母,能升的这么快?咱们叶家可是什么根基也没有的。”
叶睐娘承认张如檀长的是很不错,而且这几日看下来,也是个性子温和的,张老爷她就见过一面,印像不深,但谭夫人人却很和善,这样的男孩应该算是小姑娘们的春闺梦里人了,叶书夏对他生出情愫也不意外,但是这样的男孩却绝对不是她们叶家这样的门第能够肖想的。
在残酷的事实面前,叶书夏彻底是无语了,父亲如何走到五品知府,与张家对她们的恩情,母亲可是没少跟自己说过,“那些名门的女子你昨天也看到了,最是目中无人的,这样也太委屈表哥了。”
叶睐娘有些无力,心道你这不是名门的,在叶家的时候不也目下无人?“人最是势利的东西,她们对我们是一个样子,对出身好地位高的人又会是另一个样子的,何况也不是人人都像婛娘姐姐那样的。”
叶书夏想问她如果自己去跟母亲说出心事会怎么样?但又忍了下来,毕竟让人知道自己一个大家闺秀对男人起了心思,是十分丢人的事情,即使最好的姐妹也不行,只有窝在床上想自己的心事。
三十五、赴 会
三十五、
叶睐娘一大早梳洗后便随着谭氏坐了马车往金明池而去。金明池叶睐娘前世是知道的,那地方是宋时的皇家园林,现在汤家能住在那个地方,可见不是一般的人家。
汤家也是大族,原籍是开封杞县,其实在前明时不过算是个城中大户,但是大顺的开国皇帝李闯王起义后汤家的女婿李岩入了闯王麾下为将,大顺立国后被封了襄国公,而汤氏则做为发妻成为了国公夫人,杞县汤家就此走上了兴旺之路。后来子弟中也出过几个官身,虽然都不是什么高位,但在开封城里也算是一号人物。
只是汤家的国公夫人也就出了一位,而李家却出了李岩李仲两位将军,李岩更是因为战功彪炳封了国公,汤家自然不可能成为襄国公府的助力,以后的国公夫人便都是京中的豪门勋贵之女,幸而汤家人也极为精明,与襄国公府走的极为熟络,平日也并不倚仗姻亲的势力横行乡里,所以两家仍然保持着十分友好的关系。
汤家自大顺开国后就举家搬到了开封府居住,又因是第一代襄国公夫人的娘家,得以在金明池畔建了宅子。
“姮娘姐姐,汤家是不是很富贵?”谭氏和张氏坐在前面的车里,这驾马车里只有她们姐妹三个,叶睐娘忍不住八卦。
“嗯,”姮娘今天穿了一身银红褙子,细白的脸上薄施脂粉,坠马髻上插了两支宝石发钗,鬓边还压了支小小的菊花,显然这次赏花会她也极为重视,“汤家出过国公夫人,就是襄国公,而且他们家的生意做的也极大,是米粮生意。”
叶睐娘点点头,自己家里也有米粮生意,但称不上极大,自古官商一家,没有了二伯父,家族事业眼看就走了下坡路,“今儿这赏花会要来许多贵人么?”
姮娘随谭氏在江宁时年纪还小,谭氏并不带她出去走动,因此这次能出来心中也十分兴奋,正需要有个人来说说话舒缓一下情绪,“是啊,城中的小姐们估计都会到的,毕竟是汤家请客,而且这次襄国公府上也要来人呢!”
这个消息叶睐娘听谭氏说过,但这襄国公到底是个什么人她就不知道了,也不好多问,现在正好有个百事通,“姮娘姐姐,襄国公是什么人?”
书夏才出孝,穿了天水碧的褙子,下面是月白色立水裙,只在纽扣上用了些彩线,乌黑的长发绾成高髻,只在上面插了一支白玉兰翡翠簪,大大的鹿眼弯弯的黛眉似笼了一分轻愁,整个人有些发蔫,她对两个妹妹的话题不感兴趣,只一个人倚在车壁上发呆,也不参与她们的讨论。
姮娘见睐娘问的认真,也愿意把自己知道的说给她听,“最早的襄国公就是开国时的制将军李岩,汤夫人是他的正室,后来他在军中纳了红娘子朱氏,咱们大顺建国后,皇上封了朱氏那一支为辅国将军,但是是五代而斩的,如今辅国将军那一支是最后一代了。”
李岩和红娘子?这两个人睐娘听说过,原来他们还不是正宗原配?睐娘正在思索这其中的关系,就听姮娘又道,“这次国公夫人除了自己女儿外,还带了几位族中的少爷,好像辅国将军那一支也来了呢,是跟着襄国公夫人回乡祭祖的。”
啊?还带这样的?还真是妻妾一家欢啊,她以为这两支会老死不相往来呢。
“三位小姐,请下车,”跟车的婆子打断了二人的谈兴。
三人依次扶了丫头下车,书夏见谭氏,朱氏和母亲并一众姐妹已经等在那里,连忙紧了几步,过去站在母亲身后。
叶睐娘偷空向远处看,果然是天高云阔,溪横水远,莺莺燕燕飞舞,正想伸展腰身顺带深吸几口新鲜空气,却被身旁的连枝几声轻咳带回了现实,自己现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碧玉啊,可是不能失了仪态。
因张家是汤夫人的娘家,早早就有了体面的婆子在候着,众人正要上汤家准备的清油小车,就听后面有马车碌碌而来,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辆朱轮华盖车徐徐而来。
待马车停下后,便有婆子从车是扶了位三旬的妇人下来,身穿一件姜黄色绣遍地毓秀薄缎褙子,里头衬着月白纱缎小竖领中衣,下头一条浅色长裙,露出一对小小尖尖的锦绣鞋头,居然各缀了一颗指头大的珍珠;扶了丫头静静而立,似乎被周围景致所迷,生的眉飞目细,妩媚绝美,众人俱都将心提了一提。
而汤府也有眼明的婆子满脸堆笑的迎上了去。
“这是襄国公夫人,后面她的独生女李小姐,”早有人轻声在谭氏耳边介绍,“后面骑马的是李家的几位族侄。”
明白了来人的身分,谭氏知机的迎上去与襄国公夫人见礼,这两代国公夫人均不是汤家的女儿,因此汤家只能算是国公府的外祖家,现在的襄国公夫人娘家姓江,与朱氏一样出身江南。
大家打了招呼后依次乘了青油小车往内院而去。
汤老夫人六旬左右,穿了赭红的福寿纹褙子,人很瘦,见襄国公夫人到了忙扶了丫头上前见礼,被江氏拦了下来,言道只论亲情不谈国礼。
张家和李家人来前,已经有客人先到了,汤老夫人请梁夫人上首坐了,众人纷纷上前见礼。
当年随闯王起义的勋贵们得了爵后多迁到京城,开封城里并没有什么太显耀的人家,来的不过是城里的官家太太和李家曾经的亲戚还有就是以些在城里有头有脸的几位太太,大家看到李夫人一派富贵,不由都有些忐忑。
依次见过礼后,各家的姑娘们又都被领着与李夫人见礼,李夫人也是个惯交际的,逐一夸了一遍,各人带的姑娘们也都一一厮见了,才分了主次坐下说话。
叶睐娘转圈儿打了一遍招呼,分析出在这些女孩们中自己的身分是最低的,便也不多言,缩在书夏身后听她们说话。
除了张家的六个姐妹,汤府的客人中还有林家三姑娘林如仙,王家姑娘王长苹,顾家姑娘顾宝珊,马家六姑娘马岫烟,七姑娘马岫钿。但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李家的大姑娘也就是襄国公膝下唯一的女儿李骊珠了。
李姑娘人生的极美,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一身玫红苏锦刻丝掐腰斜襟长袄,绣了繁复的金色花纹,下头是淡黄的挑线裙子,将身材勾勒得纤浓合度,曲线玲珑,胸前一枚硕大的吉祥如意长命锁,肤如初雪眉似远山,满头青丝绾成高高的美人髻,插了一对镶红宝鎏金长簪,她与人说话也挺客气,但却掩不住眼角眉梢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
看着张家几个表姐妹围在李骊珠周围奉迎说笑,叶书夏心中冷笑,原来高高在上不屑于理会她的婛娘姐姐也有如此善解人意,可亲可爱的一面,“你说的倒是挺对,”她用绢子遮了偷偷对身侧的叶睐娘道。
“什么?”叶睐娘闲着无聊正在小心的观察堂上的众人,谁和谁是真的好,谁又是在说着言不由心的假话,上一世她闲来无事看了部美剧,就对里面提到的微反应产生了兴趣,也找了专业的书籍来研究,现在这堂上都是些陌生人,叶睐娘品着香茗,观察着大家不同的神色,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注意二姐的话。
襄国公并不是一流的显贵,但李骊珠是国公爷的独女,又生的十分美貌,在京城被追捧惯了,今天在汤家竟然发现有人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不由心下恼怒,但面上却不表露出来,掩口笑道,“你们在说什么,也说来大家听听?”
“没什么,”叶睐娘已经明白过来,又看李骊珠笑不及眼,眉梢微挑知道她其实是在生气,“睐娘跟姐姐说从来没见过像李姐姐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姐说她也是呢~”原来对于这样骄傲的贵女来说,你不巴结不奉迎甚至没有专心听她说话都是不可原谅了,叶睐娘暗暗啧舌。
早有人悄声将叶书夏及睐娘的来历告诉了李骊珠,李骊珠一听,轻哼了一声便不再掩饰面上的轻蔑,这样的出身是没有资格和自己打交道的,这种身份的人对自己的赞美与侮辱有什么区别?李骊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