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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轻蔑他们,这才起了争执。如今此事已调停,回纥王子叶护或会晋见陛下,亲临谢罪。”
李辅国在旁插言道:“虽然我军行事有误在先,但这回纥兵也太过横蛮,不讲道理。”
张淑妃笑道:“到底是俶儿能干,刚刚回来便处理好这样棘手之事。陛下,你昨夜怎么忍心罚他跪那样久,臣妾也不敢劝。实在是委曲这孩子了。”
肃宗“哼”了声,道:“朕还是从轻的,再有下次——”
“禀陛下,回纥王子求见。”内侍禀报。
“噫,想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李辅国低言道。
沈珍珠皱眉。此时时辰尚早,且皇帝在内庭,请求陛见无论时间地点皆为不当,且默延啜已在凤翔,并不亲自来晋见,只让叶护小小孩儿来,实是傲慢无礼,恢恢唐室,真已落到这般仰人鼻息地步?
肃宗一个“宣”字方出口,见大门口光影晃动,昂昂然走进一个人来。身着重甲,脸有雏气,英姿炯炯,正是叶护,比两年多以前长高许多,已有几分少年将军的气势。
叶护紧走几步,半跪下来:“叶护参见大唐皇帝陛下。”却不行三跪九叩之礼。肃宗虽然心中不悦,还是示意李铺国托住他手臂,将他扶起。说道:“王子辛苦了。”
叶护这一拜本就有八分虚,立时站起身来,眼光往四面一瞄,顿时喜形于色,一步跨上,“通”的跪到沈珍珠面前,呼道:“叶护拜见义母。”
这一跪顿时惊倒四座。沈珍珠忙不迭的将叶护搀起。
李铺国立即谑笑道:“王子对皇上都未行此大礼,如何对广平王妃这般恭敬?”
叶护正色道:“我回纥人视母如神,其位在父、在君之上,王妃对臣有救命之恩,是臣的义母,陛下请勿怪责。”
此言一出,室内众人缄默无语,各自神色有异。
沈珍珠暗叫不好,叶护此言,怎不让人记起安禄山与贵妃之旧事!当年安禄山为博玄宗信任荣宠,认贵妃为母,并言道:“臣子是番人;番人的习惯是先拜母亲;再拜父亲。”自变乱起后,朝中上下均视贵妃为红颜祸水,恨之恼之。今日叶护之言,竟与安禄山当年之语如出一辙,怎不让人怀疑生嫌?偷觑李俶,发觉连他亦沉默不发一言,若有所思。
肃宗哈哈笑道:“原来竟有这样的曲折故事,倒是一段佳话美事。只是可惜了——”
张淑妃接口道:“陛下可惜什么?”
“可惜朕见王子一表人才,近日正思量着将哪一位公主、郡主嫁与王子,既有这样的事,辈份岂不乱了,此之深谓惋惜呢。”
张淑妃抿嘴笑道:“臣妾道是说什么呢,辈份之事,咱们各依各的,只要王子中意哪位公主、郡主,有甚么不能嫁的?”又问叶护:“王子,可有中意之人?”
叶护躬身答道:“娘娘说笑了,叶护婚事但凭可汗做主,恕臣不敢自作主张。”
肃宗叹道:“倒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朕的几个孩儿但凡有你这样能干听话,也不用朕这般操心费力。”李俶听他言指自己,忙垂头肃立。
却听张淑妃嗔怪道:“陛下说这样的话,可把俶儿、倓儿他们置于何地?哪有这样不偏帮护短的父亲!”
肃宗望了李俶一眼,叹道:“不是朕不偏帮他们,实在是他们有时太令朕失望……”沈珍珠听到耳中,甚是惶恐。她素与皇帝接触不多,知他自为太子以来,总是小心翼翼,不与他们争斗,性格软弱,易受人调唆。从今日情形来看,皇帝分明对李俶已然谅解,——李俶擅离军营之事,他必是早已知道,却没有特意难为他。大唐全盘大局之下,身为皇帝,他或者会忌惮李俶乘平叛之机拥兵自重,威胁其帝位,但更怕郭、李诸将不服管束坐大成弊,倾夺大唐江山。两害相较,权取轻者,一时之间,定是更信重李俶,绝不会自断胳臂。然而张淑妃和李辅国一唱一和,有意调拨他们父子,让皇帝对李俶之不满无法卸除。瞧这情形,皇帝比在长安时更加信任宠爱这张淑妃,长此以往,李俶危殆。
正在思索中,听肃宗说道:“珍珠历险归来,朕有一份大礼要送与她。”
沈珍珠连忙跪下:“儿臣劳父皇费心,儿臣不敢受礼!”
肃宗笑道:“这份礼干系重大,你非受不可。”对李辅国道:“拟诏——”
李辅国和张淑妃似乎都不知肃宗此意何为,李辅国执笔屏气听着。
“册封广平王妃沈氏为一品镇国夫人,钦此。”
李俶大喜,拉拉沈珍珠衣袖道:“还不赶快谢恩。”沈珍珠忙叩首谢恩。她为郡王王妃,仅为正三品品阶,如今加封一品镇国夫人,却是连跳几级,极为特殊。要知肃宗因上皇玄宗尚在蜀中,连李俶等郡王皆未进封,维持原品阶封号不动,却突然加封她小小王妃,是何用意?莫非——
她偷偷抬眼瞧肃宗表情,见他眼瞅叶护,似有深意。
原来如此。这一场战争,流血的争斗,男人的功勋,皇帝却是立意要她也掺合起来。
给予她这般高的名份,既是让她安心——连皇帝都认可的媳妇,谁敢多言。更是让她牵住过往对叶护情义之线,达成唐室平定天下的目的。
她,沈珍珠,区区弱女子,何时竟到达这般重要地位!
沈珍珠满怀心事由内庭退回,李俶似乎亦有些怔忡失神,拉着沈珍珠的手道:“我去元帅府了,这几日事务繁多,会晚些回来。”
沈珍珠点头,忽的想起素瓷之事,拉住李俶袍袖,简单的说了。李俶略想想,道:“这好办,我着严明在城内找一处房舍,买两名奴婢侍奉她就是。你若想她了,只管去看,又多一处可以走动,免得成日闷在这里。”沈珍珠深为欣喜,连连点头。
她带着两名贴身宫女缓步走回所居庭院。
“呀——”迎头一人边跑边叫,将她撞个踉跄。定睛一看,原来是名末等宫女,见撞着了王妃,吓得连忙跪下嗑头。
“什么事惊慌失措,全无体统!”身后自有宫女训斥。
“这,崔夫人又发病了,不知从哪里拿了把刀,四处砍人!”
正说着,沈珍珠已见一名妇人披发散面,口中作作有词,拿着一柄尺许长的刀,在庭院中四下乱比乱冲,数名侍卫围绕着她,却不敢强行夺刀,生恐不慎将她伤着。
她突然抬起眼,一眼瞥见沈珍珠,目中忽然精光大甚,嚷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直冲沈珍珠杀将而来。
“小心!——”身子被人往旁一拖,一个娇小人影抢前,低头抵触崔彩屏腹部,奋力将她推开丈许,跌倒在地。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崔彩屏按倒,去夺她手中之刀。哪想崔彩屏失去神志,只作本能抵抗,力气确是极大,那些侍卫均心存顾忌,未敢使出全力,也不曾防备,崔彩屏张口便咬下一名侍卫手臂,那侍卫“啊”的吃疼松手,崔彩屏如法炮制,又咬伤另一名侍卫手臂,趁机挣脱,长刀挥就处,继续朝沈珍珠刺来。
眼见就要扑至沈珍珠,“砰”的声,她身子一沉,被死死压伏于地。原来一名侍卫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合身扑在崔彩屏身上,将她制伏。要知崔彩屏虽是李俶妾室,他们轻易不敢伤她,但任谁都知殿下对王妃之心,若王妃有个闪失,他们只怕要人头落地。此时此情,就算逾越礼制,也顾不得了。
“嫂嫂”,李婼喘过一口气,还有些惊魂未定。方才便是她在紧要当头将崔彩屏推开。
沈珍珠抚抚李婼的头发,说道:“刚才幸亏婼儿了。”望向崔彩屏,当年珠圆玉润的美人,现在憔悴支离,不成人形,本方双十年华,看上去竟如四旬老妇。恻隐怜悯之下不忍再看她,挥手道:“扶崔夫人回房休息。”
侍奉崔彩屏的宫女支唔道:“崔夫人现时情境,只能捆绑起来,再服以安神之药。”见沈珍珠点头,便引着侍卫们强拖崔彩屏入室。崔彩屏兀自翻着眼,死死盯着沈珍珠,此时倒不胡闹,乖乖的被拉入内室。
“生为女子,为何都这样可怜。”李婼在旁边轻叹,眉间已有轻愁不绝,经过一番变乱,当年活泼无忧的李婼已然不在。人之成长,为何都要在苦难和磨炼之后;或者说,苦难,是人生不可缺少的部分?
沈珍珠道:“往日的婼儿,不是这样的。”
李婼苦笑,“嫂嫂安然归来,婼儿就少了些罪孽。”又说道:“嫂嫂,我已经幡然悔悟了。原来以有情,对无情,是这样伤人毁心,我再也不敢以真情对人,再不想让父皇操心,总得恪尽孝道,安份守已,只求无波无浪过此一生。”
沈珍珠料到李婼必会伤心绝望极长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她居然这般心灰意冷,念及她正是花样华年,却立意放弃情爱二字,从此不再开启心扉。此去经年,她身为郡主,日后必会被册为公主、长公主、大长公主,必会许以良人,风光出嫁。然而长夜漫漫纵然有人相伴,心灵仍是荒芜空漠,耿耿星夜若无曙天,怎样才是尽头?
她劝道:“婼儿,前事莫计,你还是忘了罢,我还是最爱当初爱说爱笑的婼儿。如今国事亦连连受挫,我一路由洛阳至凤翔,见百姓流离失所,痛哭载道者遍地都是,民有饥色,野有饿莩,天下皆痛,不独你我两人。”
李婼淡淡摇头道:“我只知道,当年的李婼,我再也回不去了。恨只恨我为何生为女儿,生在皇家。若不生为女儿,就不会为情所苦;若不生在皇家,便可畅游天下。”
正说着,哲米依闻讯前来探视沈珍珠。哲米依极是快活,她与李承宷真是天造地设一对,说起夫妻间的趣事,叽叽哇哇没完没了,沈珍珠和李婼本是伤感不已,也不由暂抛烦恼,笑个不停。
一同用过午膳,二人便告辞。沈珍珠送出庭院,哲米依却叫道:“糟糕,我将手巾摞到你房中了。”沈珍珠就回头叫宫女去拿,哲米依道:“她恐怕也不知在哪里,还是我自己去找快些,郡主先行一步吧。”
李婼答应着走了,沈珍珠省起哲米依并无随身携带手巾习惯,就知她有意拖延,准有事跟自己讲。便对哲米依道:“有什么事,快说罢。”
哲米依诡异的一笑,附在沈珍珠耳边道:“可汗要我传话,请你明日午时在城东平远茶楼一会。”
沈珍珠愣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