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穆雍步入房中。
他的手指在纤尘不染的梳妆台上移动,握住了那柄精致小巧的象牙色梳子,举起来看。日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几条穆珂的黑色长发,丝丝缕缕,纠缠在梳齿之间。
他的手指轻轻捏住两根,往外抽离,放入准备好的淡绿色信封中。
正要转身离开,窗外刮入的风将梳妆台上的画册翻开。哗哗哗,纸张翻动的声音。
穆雍蓦然伸出手,按住那画册,让它停留在被翻开的一页。画册上,一头短发的千夜正快速运球,手脚纤细修长,像风一样的少年。
穆雍的眼光落在那画像上,久久没有移开。日光映在画纸上,映见画中少女纤长的睫毛,灵活的身体。
门边,忽然传来低声一笑:“跟你一齐长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副模样。”米诺斜靠在门边,着一件条纹衬衣,袖子挽起,露出手腕上的细小刺青,十分地干净好看。
他的手上握着小杯龙舌兰,嘴上一笑:“你跟她在冈萨雷斯面前演的那场戏,真是把所有人都骗倒了。冈萨雷斯似乎没察觉到呢。”
“我说过,完成这桩任务前,你最好不要喝酒。”穆雍放下手中的画册。
米诺一笑,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我只在你跟前喝。所以你放心,即使是酒后失言,我也只会对着你。我不是不明白,既然你喜欢她,那为什么还肯放她走,让她当冈萨雷斯取得瓦萨里家族信任的一粒棋子?有我这个医生,不是已经足够了么?”
“穆家也好,瓦萨里也好,是不会单纯相信某个人的。冈萨雷斯进入瓦萨里家族,成为他们私人医生的话,我们在瓦萨里家族埋入的卧底就更多了。”
“你真会避重就轻啊。你可还没回答我——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还肯放她走?”
“我不会喜欢上一个人。”穆雍郑重地。
米诺玩味似的看着他的表情,边摇动着杯中酒,边慢慢地往外走去,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穆雍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去。
脑袋垂下,眼前的画册上是千夜轻盈奔跳在球场上的身影。那双渴望求胜的眼睛,正注视着前方。
穆雍将手指轻轻贴在上面,慢慢沿着她唇线的方向来回移动。
《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红桃J ˇ修道院ˇ 最新更新:20110718 20:50:00
冈萨雷斯和千夜抵达西班牙巴伦西亚的时候,已是当地时间下午。他们坐火车,转往一个小镇。这趟旅程的目的是什么,冈萨雷斯没有透露半句。千夜坐在火车上,看着车窗外炫黄的土地,蓝得近乎透明的天空,杳无人烟,几乎疑心自己是在梦境。坐在她对面的冈萨雷斯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窗外看。她很累,很快便沉沉睡去。
断断续续醒来几次。抬眼时,发现窗外渐渐为暮色笼罩,大片大片金黄色的麦田扑到眼前,又扑过去。冈萨雷斯仍是定定地看着窗外。
最后一次醒来时,窗外已被夜色笼罩,她看到缓缓起伏的山坡,俯踞在车窗外,如流线般快速掠过。很多很多树木,孤高地支撑在天地间。
二人空间的车厢内,冈萨雷斯坐在她对面,夜色湮没了他的脸。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千夜想起,穆雍说过冈萨雷斯的母亲是西班牙人。这会是这趟旅途的原因么?但为何要带上她?
车厢内的灯光缓缓亮起。千夜见到冈萨雷斯正盯着自己看。她想起来,那次在车上,他也这样看着她。
不管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也不会害怕。
这么想着,千夜昂起下巴,定定地回视他。冈萨雷斯看着她,嘴边动了动,露出了微笑。
下了火车,他们走出小镇火车站,很快见到一座小教堂。在教堂附近有一个占地很大的建筑物群,深深迂回的长廊,里面传来小孩子的笑声,□燥的风一吹,便散开在这夜色中。操场上的灯光,莹莹闪烁,照亮了脚边的地面。
千夜看了看身旁的冈萨雷斯,只见他压低头上的礼帽,遮盖住一头蜜发。他提着小巧的行李箱往前走,千夜稍犹豫,打量了一眼四周。
“这里是西班牙。你没法逃走。”冈萨雷斯仍往前走着,头也不回。
千夜捏紧手中的袋子,这才慢慢地跟上去。“跟紧我。”他在前面说。
冈萨雷斯熟稔地走过那迂回的长廊,经过无数长在墙壁上的蔷薇,来到一扇紧闭的木门前。他放下行李箱,翻过手背,用手指骨节轻轻敲了敲门。五秒钟后,门开了一道缝,冈萨雷斯摘下礼帽,露出那张漂亮精致的脸。
里面是一阵沉默。然后一只皱巴巴像被折叠过的报纸一样的手,从里面递出来一把钥匙。冈萨雷斯接过钥匙,笑着说了句西班牙语。
那扇门再度关上。
他们住在一间由废弃教室改装成的房间里。昏黄的灯光,让这房间显得老旧而古典,连着一个供应热水的浴室,房间两侧各有两张床,床上用具叠得整整齐齐,很是干净。冈萨雷斯指着靠近里面的床,对千夜说:“你睡这里。”
千夜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只是看着窗外夜色中的学校,似乎心驰远处。
建筑物那头的教室里,传来钢琴声,男孩子们清朗的歌声越过夜空传来。
千夜在枕头下藏了一把小刀,然后睡下。西班牙的夏天很热。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又醒来,再也睡不着。她双手撑起身子,看向房间那边的床上,冈萨雷斯不知到哪里去了。
她披上衣服,起身到外面。长长的走廊上,一个人也看不到,只有路灯像一个个高瘦的男子,卑微地垂下脑袋。他们在地上投下一道道长长的影子。在长廊外面,是操场、教室楼和孩子们的宿舍,全都隐没在一片黑暗中,像是被长廊所阻隔着的黑色海洋。
她信步走去,忽然听到脚步声,她疑心是冈萨雷斯,便躲到柱子后。那脚步声渐渐近了,是从黑色海洋中往这边行来的,还带着微微的喘息声。她从柱子后窥视,见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小男孩,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
他似乎怕被人发现,只是低着脑袋拼命交叠双足,不停行走。走到一扇紧闭的木门前,他蹲下来,用手掌心拍打着木门,掌心在门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那扇门随即打开,仿佛门后那人一直在后面等待。千夜在柱子后面,分明地看到从门缝中,露出一张苍老憔悴的脸,眼神中却掩着藏不住的□。千夜看清那人的打扮后,吃了一惊,张大嘴巴,却不防被身后突然冒出的手按住。
“嘘——”那人贴着她的耳际,低声地。
仅仅从这个单音节,她便认出身后那人是冈萨雷斯。
冈萨雷斯紧紧捂住她的嘴巴,两人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小男孩低着脑袋步入神父的房间,神父探出脑袋,朝左右张望,才轻轻将门掩上。他们听到从门内传出门重重上锁的声响。
冈萨雷斯松开手。
千夜回过头看他,直直地看进他眼睛去,似乎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冈萨雷斯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往长廊外那一片黑暗的领地带去。她正犹豫,他已经像个最合格的舞伴一般,将她横腰带去,踏入操场。
借着极朦胧的月色,千夜看清楚这片操场的轮廓。这个小镇,似乎还停留在六十年代西班牙佛朗哥专政时期,连这家教会学校的一砖一木,亦是潦草而带有原始生气的。既灰扑扑的幽暗,又刺啦啦的浓黑。
云朵缓慢移开,慢慢洒下晕黄的月光。千夜在这月色中,渐渐看清冈萨雷斯那张脸。这个精致漂亮的混血儿,骨子里是西班牙人红与黑的浓烈。他忽然笑了起来,拉过千夜的手,在这操场上奔跑起来。
夜风吹过来,像从他们的身体穿越而过。
千夜回想起那些在球场上的日子。那时虽然贫穷潦倒,但她相信一切终会好起来。现在,她再也没有什么想要相信的了。
他们气喘吁吁地在操场边缘停下来。千夜弯着腰喘气时,抬起脸朝向冈萨雷斯:“刚才那个人是……”
“是以前教过我的神父。”
千夜一怔。
冈萨雷斯笑笑,“别露出这种表情,我没有被他侵犯过。”月光移动到他那张白皙的脸上,”我只是在怀缅故人。”
“那个小男孩……”千夜动了动嘴唇,没说下去。
“你不是穆珂那样的大小姐,不应该会对这种事情感到惊奇才是。”冈萨雷斯轻描淡写地,“我小时候在马戏团长大,从高高的跳台摔下去,一天下来,觉得身体内的每一块骨头都是碎的。但每次足尖落到地面上,仍是微笑着举起手臂,作出各类微笑的表情讨好众人。”他俯下脑袋,看进千夜的眼睛里去,“我既有过连续两天吃一片面包的经历,也试过被人追杀差点死去。现在,我拥有这辈子也花不光的财富,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千夜见到他的目光中,闪熠着她从未见过的神色。她忙转移话题,“你说过要带我到瓦萨里家族,将我交沙迦南,以此博得他的信任。你既然拥有这样多财富,为什么还处心积虑,甘愿冒危险与瓦萨里家族为敌?”
“对于那些害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他脸容俊美,笑容不温不凉,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夜风扑过来,扑到千夜的脸上,她忽然一下子清醒过来。
在她面前的,是个极度危险的人。
“我们回去吧。”她裹紧了衣服,要往回走。冈萨雷斯默不作声地走在她身旁。两人沿着月光细洒的原路往回走,走到长廊上时,他忽地一把搂过她到怀里,再次按住她的嘴巴。她拼命踢打,但远不如这个年轻的舞者力气大。
他像拎一只小猫似的,将她拎到长廊那头神父的房间前,然后伸出一只手,在神父的房门上重重敲了几下门。
里面一阵死寂,像小石头掉入深海一般,毫无反应。
他再度敲了几下。
里面仍然没有人回应。
冈萨雷斯笑笑,忽地从身上掏出手枪,对准大门就是一枪。安了消声器的手枪,在这寥寥静夜中击出一发子弹,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大门现出了巨大的窟窿,里面传来了一个老年男子颤抖的声音。
冈萨雷斯用西班牙语回了他一句什么。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