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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助地渴望着他,只要能接近他,无论是如何卑鄙的理由,她都愿意尝试。
和路柏琛初次相遇时,她自称是殷樊亚的女朋友,她以为自己是为了挑起路柏琛男性的竞争欲望,现在才知道不是。
那是她潜意识的期盼,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的心愿,是她永远也得不到的,童话的梦。
李相思蓦地哽咽,温热的泪珠,无声地滑落颊畔,她颤抖地以手指挑起其中一颗,不敢相信地瞪着。
很久以前,有人曾对她说过,像她们这种魔女,是不流眼泪的,魔女的眼泪是珍珠,每一颗都是为了向男人索求高价。
所以她对自己发誓,这辈子绝不再流泪,除非是为了欺骗男人。
但为什么……现在她身边明明没有任何男人啊!为何泪珠会这样一颗颗逃出来,她怎样也关不住?
为什么要哭?她要欺骗谁,向谁撒娇?这里没有能为她擦拭眼泪的男人,只有她自己——
人,终究是孤独的个体,谁也不能依赖谁。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不是吗?
“别哭了,李相思,你再继续掉眼泪,连我都要瞧不起你了。”她哑声自语,慌张地以衣袖频频拭泪。
可泪水却纷然不绝,或许是她压抑太多年了,一旦叛逃,便难再关住。
李相思,你是笨蛋吗?别再哭了!
她忿忿地命令自己,恨恼地咬自己的唇,直到将那如花的软办揉出血来——
“相思!你怎么了?”惊惧的声嗓如破空的箭,精准地刺痛她的心。
她惶然扬睫,迷蒙地望进一双如海的黑眸——
她哭了。
她哭着,一个人,蜷缩在地,那孤单的身影看来如许柔弱,仿佛只要轻轻一绞,便会碎成片片。
殷樊亚站在半掩的门前,震惊地任那黯淡的影映上自己的瞳,然后在胸口,烙下永远痊愈不了的伤印。
他奇怪自己的心,为何会那么痛,好似又回到好久好久以前那一天,当他在母亲房里,亲眼见到吊在空中的她。
他透不过气,脑海一片空白,那梦魇的一幕,从此犹如摆脱不了的鬼魅,紧紧纠缠他。
为什么,他会感觉自己又回到那一天……
“相思,你怎么了?”他踉跄地上前,跪倒在她身边,心疼地捧起她泪痕斑斑的脸。“为什么会哭成这样?是那个男人欺负你了吗?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事?”
她震慑的表情,如见鬼魅。“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一凛,半晌,涩涩地扯动嘴角。“抱歉,我跟踪了你。”
“你跟踪我?”她嗓音破碎,水眸掠过惶恐。
也难怪,哪个女人得知自己被上司跟踪,不会心存畏惧?
殷樊亚自嘲地想,深吸口气。“我问柜台你订了哪间房,她大概以为我就是今晚要跟你见面的人,所以告诉我了。”他顿了顿。“我真的很抱歉,相思,我知道我没权利这样跟踪你,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最近到底是跟谁见面。”
“我跟谁见面,关你什么事?”
的确不干他的事,只是他让嫉妒的虫,咬破了理智。殷樊亚苦笑。“抱歉。”
李相思怔忡地望他,惊疑不定,良久,才沙哑地扬嗓。“你不知道我跟谁见面吗?”
殷樊亚一僵,脑海瞬间闪过某个人影,他深呼吸,缓慢地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他人呢?”
她默然不语。
他苦涩地打量她雪白的侧面。“是你把他赶走了吗?相思,他是不是……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她倏然扬眸。“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咬了下牙,很不愿对她道出自己的猜测,但一见她伤痛到揉出血来的唇办,他疯狂地只想杀了那个男人。
“他想对你用强吗?”
她瞪他,半晌,短暂地笑出一声讥讽。“有哪个男人能对我用强?你忘了我会柔道吗?”
“就算会柔道,你也还是个女人!”他懊恼地拧眉。“男人蛮横起来,那力量不是你挡得过的,你坦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发生。”她甩开他的手,冷漠地起身。“你误会了,没有人跟我约在这里,我是自己来的。”
一个女人,独自上温泉旅馆,她真以为这样的说词可以骗过他吗?
殷樊亚无奈地注视着李相思的背影,她的身姿又挺又直,骄傲得像一个不肯屈服的女战士,他却知道,她清丽的脸蛋泪痕未干,或许,偷偷地又落下新泪。
这女人,太倔强了,她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流露脆弱的一面,宁可一个人担下所有的重量。
她令他心折……
“相思!”他忽地上前,下顾一切地从身后拥抱她。
娇躯瞬间凝成一座石雕。“你做什么?”
他做什么?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只觉得有种深切的渴望,想将她护在自己怀里。
他想保护她,想替她擦干眼泪,想温柔地哄她别哭了,她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
“你不是说再也不会碰我了吗?”她强装出冷淡的口气,嗓音却发颤。“你现在这样抱我,不怕我以后缠着你不放吗?”
殷樊亚胸口一震,不觉松手。
他想给她所有的一切,可他,给得起吗?
他黯然松开李相思,将她又热又冷的身躯转过来,面对自己。“相思,你需要钱吗?”
她怔住。
“你最近是不是缺钱?”他低声问。有那样一个时时伸手要钱的兄长,她想必穷于应付。“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
“你什么意思?”她尖锐地打断他。“你、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这边……出卖自己的身体?”
他不语。
他的沉默,令李相思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水眸悚然圆睁,又窘又气,绝望的浪潮在方寸之间汹涌。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为什么连你都这么想!我那么廉价吗?我看起来这么下贱吗?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她蓦地伸手掩唇,咽回一声软弱的呜咽。
哥哥、卫襄,还有他——难道她如此不值得怜爱吗?难道她除了这副身体,就没有值得男人珍惜的地方吗?
“是!我是很缺钱,所以呢?”她愤然低嚷,只觉得恨极了眼前这个男人。“际要买我吗?你打算花多少钱买呢?我——”
“别说了!”他止住她,苍白的脸色显示他的悔意。“相思,是我错了,是我太自以为是,我错了,你别这样,别哭了好吗?”
“我哪有哭?我没有哭!”她焦躁地嘶喊,拒绝承认在颊畔流窜的湿意是泪水。“你出价啊!如果价钱不错,我或许可以考虑——”
“我不会用金钱来买你!”
同样焦躁的咆哮镇住了李相思,她愕然无言,水蒙蒙的眼倔气地睁着。
殷樊亚一时也无语,怔怔地与她对视。他恨自己的失言引来她更多的眼泪,恨自己让她斑驳的心又添一笔新伤,他惆怅地抬手,掬起那一颗颗美丽的明珠。
“我不会那样侮辱你,相思,你是无价的,你值得一个好男人,好好地爱你,呵护你,珍惜你,没有人可以用钱买你,因为你是……无价之宝。”
她是无价之宝?他怎能说得出这样的谎言?怎能说出如此让人心痛的甜言蜜语?
李相思不可思议地望着殷樊亚,望着他深深纠结着、仿佛和她一般痛楚的眉宇,望着那一双深邃似海、教人无助地只想沉溺的眼眸,她笑了,唇间却尝到一股咸味。
原来男人的温柔可以是一种毒,引诱女人上瘾——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有些女人可以不计名分地跟在一个男人身边,因为真的离不开,断不了痴爱的毒瘾!
“殷樊亚,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好恨你?”她轻轻地问。
他凝视她,微笑是一道抓不住的风。“我也恨我自己。”
、第七十七章
“你肚子饿了吗?”
痛快地哭过一场后,李相思觉得心情舒畅多了,胸口不再沈郁地打结,她扬起眸,与和她一起坐在地面的男人对视,他唇边淡淡勾着笑,墨眸盛着一潭温柔。
“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又问,那么温暖的嗓音,好似阳光,烘得她全身暖洋洋的。
她叹息,有些难堪又有些懊恼,颦起眉。“为什么你总把我当成贪吃的小猪,老是问我要不要吃东西?”
“我喜欢看你吃东西。”他拉她起身,扶她在餐桌前坐下。“你吃到美味的食物时,那表情会让人好想把全世界的珍馑都搜刮到你面前来,让你永远能那么开心。”
她怔住,迷惑地看着他满是怜惜的脸,心房一揪。她垂下眸,看一桌精致的料理,忽地有股冲动,想对这男人好好倾诉,说一些她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小时候,我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常处在吃不饱的状态。所以只要一有东西吃,我就会吃得很慢很慢,延长享受的时间,让味蕾去记住每一分滋味。”
他震惊地听着她的自白。“你吃不饱?”
“嗯,那时候……家里经济情况不太好。”她委婉地修饰太过丑陋的真相。
他当然没笨到听不出这只是美化的修饰,剑眉一拧,拉了椅子,在她身旁坐下,迫不及待地追问:“后来呢?”
“我妈找到一张新饭票。”
“新饭票?”
“她跟了个叔叔。”她幽幽地解释。
他望着她不肯抬起的容颜,心一扯。“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她涩然摇首。“你根本不晓得家里老是有陌生的叔叔伯伯进出,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妈她除了跟男人拿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养活自己跟两个孩子,她一生都在依赖男人。”
殷樊亚静静凝视她,慢慢懂得她为何会长成现在这样一个倔强的女人。
“我从小就是看着这样的她长大的,所以我很早以前就发誓,绝不让自己沦落到跟她一样,靠男人来养。”
“你绝对不会当任何男人的情妇。”他沙哑地指出。
“对,我不会。不管是经济上,还是情感上,我都不想依赖任何人。”
“你很坚强。”
她并不坚强,只是不想也不能软弱。李相思自嘲地苦笑。
“你哥哥呢?难道他……从来都不照顾你?”
她哥哥啊……
唇畔的苦涩更浓。“不是每对兄妹,都像你和你妹感情那么好的,不是每个妹妹,都能拥有一个好哥哥。”
“相思。”殷樊亚心疼地轻唤,探出手指,试图抚去她唇畔那抹苦涩。
她感觉到这动作深蕴的意涵,鼻尖一酸,差点又要哭了。“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