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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映庐立刻满足起来,他心里头还记挂着前一夜父母所说的陈郁川娶妻一事,本来是有些郁郁的,只是此刻见陈郁川对自己笑得温柔,又忍不住想,阿川哥哥才不会对着旁的人这样笑,我也不许。
他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尚且不通人事,况且自三岁认识陈郁川后,最为亲近的便是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小哥哥,且不论是否对陈郁川有着超乎寻常的情谊,便是小孩儿的那份独占欲,也是舍不得把自己的阿川哥哥分给别人的。景庆王府的小世子在外人眼中是个温润端方的翩翩小公子,也只亲近的人才知道他也是个被骄纵着宠大的小孩子,更是个一旦自己认定了,就是怎么也不肯放手的固执性子。
陈郁川与几个侍从商量了下几日的行程,回过头来正好看见谢映庐一张小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精彩纷呈得很,便忍不住问道:“小九儿怎么了?”
谢映庐抬头看他一眼,想了想,才十分郑重地说道:“要等到今晚没人的时候才告诉阿川哥哥。”
陈郁川觉得好笑,也由着他:“好,那我就等你今晚说。”
一行人并未拖沓脚程,加之骑的都是千里良驹,暮色初临时便行到了阳州城,天边堆积着颜色绚丽的厚重云朵,火红的夕照将大半的天都烧成了绯色,谢映庐看着朱红的城门舒了一口气,翻身跳下马背,好奇地往城内张望:“听说阳州城的花是很漂亮的,不知道我们回来的时候还能不能赶上。”
陈郁川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我们便早些完事,回来说不定能赶上花会。”
阿罗吩咐几个侍从前去寻客栈,听见二人笑谈,便插话道:“阳州的九月花会也是极为盛大的,不比帝京的差。”
谢映庐微微睁大了眼睛:“当真?”
阿罗笑着理了理手中的缰绳:“小少爷回来一看便知。”
他们此行前往江南,一行人都是是扮作帝京城中的布商前去挑选新布料的,陈郁川化名“沈靖”,谢映庐自然就是这位沈少爷的幼弟“沈卿”,头一次这样子假作他人名头,谢映庐倒是觉得颇有意思,很是高兴地接受了“沈府二少爷”的称号。
陈郁川将手中缰绳递与上前的侍从,牵着犹在四下张望的“二少爷”走进了客栈,见谢映庐的目光仍落在长街之上,便温言哄他:“小九乖,先去歇息了,这一路上好看的还多着呢。”
谢映庐应了一声便乖乖扭头跟上陈郁川的脚步,因只是暂歇一夜,一行人便只要了几间相邻的上房,阿罗同两个侍从亲自去后厨做了晚饭,送来让两位“少爷”一同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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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更衣,再品上一口阳州城独有的“富贵花茶”,谢映庐在满室氤氲的茶香中只觉得分外惬意,他单手支着下颌瞧着一旁收拾被褥的陈郁川,忽地想起母亲前夜说的话来,想了想,方才问道:“阿川哥哥,你可有中意的人?”
陈郁川听得他没头没脑一句话有些奇怪:“什么中意的人?”
“就是喜欢的人呀,”谢映庐皱了皱眉头,“阿川哥哥可是要娶亲了?”
陈郁川将一床锦被抖开铺平,笑道:“你怎么想起说这个?谁说我要娶亲了?”
“那就是不娶了?”
听出对方语气里藏也藏不住的欢喜,陈郁川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谢映庐睁大眼睛盯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动,按捺住心中悸动反问道:“若是要娶,小九儿要怎样呢?”
谢映庐却好似就等着他这句话,当下一拍巴掌笑眯眯地说道:“那阿川哥哥就娶我吧,不然我娶你也是可以的。”
“……”陈郁川心中又惊又喜,只是他惯于喜怒不形于色,面上倒也瞧不出多么的激动,只是尾音有些压抑不住的颤抖:“小九儿……小九儿想同我成亲?”
谢映庐点了点头,又伸手端了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又抬头看着他:“我不愿意阿川哥哥对旁的人好,也不愿意你同别的人成亲……阿川哥哥若是也没有中意的人,我们成亲好不好?”
闻言,陈郁川却是哭笑不得,他自初识人事时,那个在梦中与他纠缠的人便是面前这个一脸天真的小小少年,那一日拥他在怀又起了那样的绮丽心思……再思及平日对小九的千般挂念万般心疼,陈郁川便是再傻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原想着,慢慢地等小九长大些,再与他说这些事情,却没想到竟是谢映庐先挑起了这番话头。
只是谢映庐如今并不知道着“喜欢”、“成亲”到底是多么重大的事情,不过是凭着那份强烈的占有欲才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怀着与他同样的心情,不免又让陈郁川有些失落。
谢映庐瞧见他脸上一闪即逝的郁色,还以为陈郁川是因为自己的话为难,当下心中一疼,便放下杯子跑过去,讨好地揽住陈郁川的腰,在他颈间依恋地蹭了蹭:“阿川哥哥若是为难就算了,可是……可是……阿川哥哥可不可以晚一点儿成亲?”想着陈郁川终有一日还是要到别的人身边,不再陪着自己,谢映庐竟是越说越难过,声音也忍不住带了些哽咽:“小九舍不得阿川哥哥……阿川哥哥别不要我……”
陈郁川连忙抱住他:“小九儿不怕,阿川哥哥不会不要你的……”他一面说着一面低头在少年的头顶落下几个小小的安抚的吻,“阿川哥哥只和小九成亲,绝不会有旁的人。”
他说这话时,语气坚定神色肃穆,并不掺杂半分欺哄的意味,谢映庐也听出他的郑重,心中的不安渐渐散了几分,微红着眼眶抬头看他:“当真?”
“我几时骗过小九了?”陈郁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又俯下身去吻了吻他还挂着泪珠的眼睫:“都哭成兔子了,若是叫旁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谢映庐被他哄得笑起来,伸出小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拉钩~”
陈郁川也伸出小指勾着他,两个人手指勾在一处,在暖黄的烛火中晃来晃去:“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次日卯时一行人便赶早上路,此刻一日的暑气还未降临,远山青黛倒是合着清晨凉风送了几丝翠色的凉意拂过众人身边,令人格外舒畅。
谢映庐的心情自然也是极好,倒不是为着这酷暑中难得的凉爽,而是因着昨夜得到了陈郁川非常郑重的承诺,知道对方不会抛下自己去和旁人成亲,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高兴,不论与人说什么都是笑眯眯的,侍从都只以为这位小世子是难得出一次远门才这般激动,陈郁川打马走在前头,回头看了看眼底含笑的小九,面容亦是随之柔和,他朝谢映庐招了招手:“阿卿,过来。”
谢映庐应了一声便纵马跟上,随手将落在马鬃上的一片树叶拂去,抬头看着陈郁川:“哥哥,我们可要再走得快些?”
二人在外只以兄弟相称,陈郁川也只唤谢映庐作“阿卿”,日常行走也是颇多注意,并不敢随意暴露了身份,谢映庐初时听得“阿卿”这称呼只觉得陌生极了,陈郁川每每听着谢映庐叫自己“哥哥”时也总忍不住要想起那位远在边关的正牌谢家大哥,好在平日里谢映庐也是阿川哥哥的叫着,这么来回两日,倒也渐渐习惯起来。
“行程倒也不赶,”陈郁川摇了摇头,“我们本就走得早,这般行至宣州时比那边的布商集会还早了十来日,作为初次参加的客商,倒也算合适的。”
“嗯?”谢映庐听他说完,微微瞪大了眼睛:“父亲他骗我!”
陈郁川一愣:“骗你?”
谢映庐愤愤道:“父亲说什么行程紧迫,让我不可在路上太过耽搁,早些赶过去才是正事!”说着他很是哀怨地叹了口气:“父亲怎么想的?这种事情我问一问你们不就知道了么……”
陈郁川失笑:“大约只是想逗一逗你罢了。”
谢映庐的性子被王府养得像那只小白猫布偶一般,除非有什么要紧的正事,平日里多少是有些懒散的,在帝京城中便是如此,除去管理手下数间铺面、查看账簿的时候,谢映庐要么同搴兰书庐的一众学子在一同品诗论文,要么是窝在王府的书房里翻看闲书,做什么事都是不紧不慢的,日子惬意得不得了。
果不其然,谢映庐听了陈郁川这话,脸上就写了两个大大的“郁闷”,他皱了皱鼻子,伸手戳了戳手里的缰绳,仿佛平日里戳着自己父亲的手臂一般不平:“我才不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父亲实在是讨厌。”
陈郁川空出一只手去握住他的手,把那根可怜的缰绳给解救出来:“阿卿自然是知道轻重的,如今知道了不必紧着赶路,也该高兴下才是。”
谢映庐朝着他吐了吐舌头:“赶路也不要紧的,我本来就想着去宣州,能早一日到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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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阳州城走了约莫两日,众人顺着阳州城官道一路行至涿州府,从涿州码头改换水路往宣州去。
涿州府平日就是水路交通要处,近几月因着宣州的布商集会更是多了不少人,谢映庐站在码头眺望着江面上的往来船只,不禁有些出神,陈郁川站在一旁问:“阿卿可是想起了端午的龙舟?”
谢映庐仰起头看着他笑了:“端午比这个好,端午有粽子吃呢。”
陈郁川也不由得微微笑开:“才吃过了,又馋了?”
“已是两月前了!”谢映庐微微睁大眼睛辩驳,神色很是无辜。
“好好好,是很久了,难怪阿卿想吃。”
二人正在笑谈,阿罗走上前来微微躬身道:“少爷,船备好了,是与几家商号掌柜的同行。”
陈郁川点点头,牵着谢映庐转身往另一边的渡口走去,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船上人多不多?阿卿身子不好,人多了吵闹可是不成的。”
“人倒不多,四家全是往宣州去的布商,有一家那少东家的瞧着比大少爷也就大个三两岁,我想着大少爷二少爷一路上也能有个说话的解闷呢。”
谢映庐眨巴眨巴眼睛,“这么年轻就是东家啦?真厉害。”想了想又有些丧气:“那么厉害的人,一定是不愿意和我说话的,哥哥的好些朋友就都不愿意和我说话。”
“这位小少爷可真是说笑了,你瞧着这般灵秀的一个人,在下还只怕自己说话唐突了呢。”
船舱内忽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