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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曲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冲进了雨幕,易曲没有再去结庐医馆,她直接往青葵村的方向跑去了。
正要走到镇上路口处,忽听得身后传来模糊的叫喊声:“易小霸王……你等等。”
雨点打的易曲有些睁不开眼睛,等白茫茫的雨幕中人影进了,易曲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讶然:“李秋涯?”
李秋涯的裤子已经湿的差不多了,鬓角额间也被雨水沾湿了。一手撑着伞,边微微弯着腰喘着气,一边朝易曲翻了个白眼:“我叫你易曲无数声你听不见,只叫了你一句易小霸王你倒回头了。”
“什么事?”这么大的雨她可没心情陪他闲聊。
“哪。”李秋涯一直放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我娘让我送把伞给你。”
易曲一怔,却没接。
“快点拿着,我走了。”李秋涯一把塞给易曲,嘟嘟哝哝着:“让我来送伞,真亏她想得出。也不嫌丢人。”不管易曲的反应,自顾撑着一把伞转身就走了。
易曲看着来一阵风去一阵雨的李秋涯,翻个白眼,为什么借伞给她就是丢人。撑开伞,嘴角却凝上笑意,她再怎么对这些觉得看得淡,也还是觉得心里温暖。
易曲有了伞就走的稳了些。
没走几步,转入一条往青葵村灌木小道,易曲撑着伞看着眼前白濛濛的山路,前方看不真切。
突然易曲看见白帘雨幕中转过一个青白瘦高的人影,似乎撑着一把伞走的极艰难。
易曲暗忖,自她开始逐渐串门决定搞好邻里关系时,这青葵村是几乎人家虽说不至于十分熟络,却也能见面偶尔打个招呼,也算熟悉。也不知是谁在这样的雨天出门,这里山路泥泞湿滑,一不小心可能会遇到危险。
正想着,忽见前面雨帘中的身影一个踉跄,手中的伞一个歪斜,险险跌倒。
易曲疾走两步,却呆住了,惊呼一声:“醉心?”
那人堪堪稳住身形,听得这一声惊呼,勉强撑正了伞抬起脸来,脸上却露出安心的笑容,却不是醉心是谁?
同一把伞
易曲急忙走上前去,只见醉心的衣角衣襟都沾了雨水,那把白素色的油纸伞并不能遮去斜雨的肆虐。
醉心手里本另拿了一把伞,却不想看到易曲一袭长衫立于雨帘中手中正撑着一把油纸伞,怔了怔,又缩回身后。
易曲一把握住他湿冷的手,果然已经有几分僵冷了,连她都忍不住觉得有些冷意,更何况他已经沾湿了雨的身子。
易曲看到醉心手里的伞也楞了一下,继而问道:“你是出来给我送伞的?”
醉心埋下头去,他该知道,妻主……应该能想到办法的,当时他只是看着暴雨骤来,又见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他只是怕妻主没法回来,只是没想到是他多虑了。
易曲突然道:“伞撑得再高一些。”他整个人都要缩在伞下看不见表情了。
醉心微愕,还是撑高了伞,一张因冷意显得些微苍白的脸却是有些黯然。
易曲忽然一矮身子,整个人缩进了醉心的伞下,收了自己手中那把伞。本来不大的空间因着易曲的进入,显得更狭小了,两人更贴的紧了,醉心条件反射性的就想往后退,又怕自己这一退,易曲就会淋湿,只能抿紧了嘴唇直立在那里。
易曲又掰开他拿着另一把伞的手,接过他手里的油纸伞,把两把伞都收在自己的臂弯下,又靠着他略近了近,笑道:“走吧。”
啊?醉心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明白,明明有三把伞为什么偏偏要挤在一把下面。
易曲看着他的表情,在他额间轻弹一下:“啊什么啊?还不快走。”
一边说着一边揽上了他的肩,见他并没有多少僵硬反抗的反应,易曲松了口气,这一个月来,她天天磨日日贴,总算让他放下了不少心防,醉心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浑身肌肉僵硬,只是偶尔会惊跳一下,看清了易曲又会立刻放松下来。
若说这一个月最让易曲有什么满意的事的话,就是教醉心识字,短短一个月,他竟将一些常用字习的十之八九了,虽然仍旧歪歪扭扭,最基本的交谈沟通已经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这一个月,易曲送给他的那瓶擦伤药也以与他识字的数目成正比消失了。
而易曲因着一个多月的磨合,有时不用他写也能多少猜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样的日子琐碎平淡却无比安宁。
雨越下越大,前方两臂远处都下成一片白茫茫的流柱。易曲揽着醉心,只觉得手臂下的身体开始有些轻颤,易曲歪歪头,他撑着伞的手已然有些发抖。
易曲一手触上他举在半空中撑伞的那只手,果然,冷凉如冰。易曲抓住伞柄上方,从他手里接过了伞:“冷吗?”他来的时候走的太急了,以致雨浸湿了他的衣服。易曲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刚才的一阵冒雨行进,也让她的衣服湿了个彻底。
醉心牙关都有些打颤,唇色也有些白,看着易曲关切的眼神,却是摇了摇头。
易曲失笑,都这样了,还在硬撑,是骗她呢还是骗自己呢。却也在这大雨中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取暖,只能揽着他瘦削的肩膀更紧了一些,带着他走的更快了。这一个月易曲想了许多法子废了老大的心思,总算帮他补出个人样来。原来隔着衣服都根根可数的后肋骨,已经不再那么突兀。
而明显多了些血色的醉心显得莹润了许多,原来瘦的有些凹陷的脸颊多些了肉感,整个人如换了筋骨。
这段日子易曲一直努力工作,偶尔还做些副业,比如捉捉鱼养养鸡什么的,她还记得她带回两只小鸡回去时,醉心惊喜的样子。日子虽说不能过的十分富余却也不再算捉襟见肘了。半个月也能省下钱切点猪肉回来,当然,易曲一般是不下筷子的。
两人就这么在大雨中磕磕绊绊走了近一刻钟左右,终于快到青葵村。突然易曲又见前面有个人影正急匆匆的从对面走来。
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大的雨都出来找罪?易曲一面想,却觉手臂中的人脚步一停。
怎么了?
正想问,却见醉心眼前瞪着的方向正是那人,易曲看过去,唇角一扬,楚冬人?
楚冬人走的近了,眼睛圆瞪,这次倒是没有看向易曲,而是直直瞪向醉心了。
你倒是真长进了……
易曲翻个白眼,手臂收的紧了些,却是脸上笑着对楚冬人道:“又等了我一下午?”
“呸,你少胡说。”楚冬人这才抬起眼睛看着易曲,脸色有些涨红,“他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第一次进我们家家门,却是去借伞。”当时他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自家门口,她一时高兴的都有些结巴了。让他进去坐,他却又不愿意。
等了半天见他嚅动了下嘴唇,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一时也有些无措的僵看着他。正在这时,幸好二姐夫出来解了围,虽又不冷不热的刺了他几句,看着他有些瑟缩的样子,楚冬人拼命拉着二姐夫往屋里去。
二姐的这夫君不管是模样还是人品都算的上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谁都好,却独独对醉……醉心看不顺。楚冬人还是有些不能适应这个名字。
“怎么?心疼了?”
“二姐夫!”藏在心里这么久的小心思就这么被二姐夫心直口快的揭露出来,她一时慌乱无比,只是偷眼看过去,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楚冬人自己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你不是会写字吗?”楚冬人这才想起来,易曲说过她教醉心识了字,他可以和人“说话”了。
醉心抿抿唇,从怀中摸出一个被棉线钉的整齐的一个小本子,有巴掌大小,不算很厚。又在里面加着一支奇怪的木质长细物体,似乎是一根碳条却又绑塞在一根长圆木棒里。
这是易曲为了让醉心把那小本子随身带着,费了一番心思,给醉心做的简易铅笔,不然也不能随时带着支毛笔和墨吧。
楚冬人瞪了许久也没看出个什么来,看着他用那东西在本子上歪斜的画了两笔,竟然能写出碳黑色的字来?楚冬人惊愕。
凑过头去,突然脸红的挠了挠头:“等我一下。”这一家子也就二姐夫识字了。
等楚冬人从屋里再出来的时候,一手轻捧着醉心的小白本,另一手提着一把伞。一把塞给醉心:“你要借的伞。只是这天……”楚冬人抬头看了看翻滚的乌云,知道就要有一场大雨,这厢还没想完,就见大滴的雨落下来。
醉心却已经欠了个身转身走了。
“你不会是要去接易小……曲吧?”楚冬人忽然转身拦在他面前,语气里有些怒意。
醉心瞥视她一眼,顿了一顿算是默认,绕开了她。
……
于是楚冬人就在醉心的身后对易曲的罪行开始从头数落。醉心则终于停下脚步,回头怒视她一眼,撑着伞就走了,楚冬人有些呆了,她还是第一次在醉心的脸上看到除了逆来顺受之外的其他表情。自己放不下心,在屋里犹豫了许久看着外面愈来愈大的雨才追出来的。
易曲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醉心在伞下抬头怒目着楚冬人的样子让她心情大好。易曲指着前方屋子,挑眉:“要一起来换衣服么?”
这话一出口,楚冬人似乎被火烫了一般:“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走……走了。”说完就逃窜似的跑了。
易曲抬高了些伞,往楚冬人的方向看过去,又朝醉心看了一眼:“你应该知道她对你……”后面的话却没有说下去。
醉心看着易曲,等着她的问话。易曲却只是摇摇头:“算了。”知不知道也没什么意义,至少他现在在心里是向着自己的。
醉心突然抬高了手,碰上易曲的右手。却见醉心手指微微屈着,抓上自己撑着伞的那只手。易曲惊诧间,醉心却略略使力,把她的手往右边推了些。
易曲呆愣过后立刻反应过来,却是把伞更往醉心那边靠近了些,声音里笑意隐隐:“如果我淋病了,醉心可是该要好好照顾我。”
醉心点头。
那是自然,你是……妻主。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生病。生病……很难受。
易曲的一把伞几乎大半都遮在了醉心的头上,自己的右半边肩膀已经像是湿的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此后一小段路,醉心总是时不时要抬头把易曲的手往右边推推,易曲却是愈发故意似的不过两秒就移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