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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上次元宵灯会,我家小姐见大小姐穿着着实好看,心下喜欢。便想借着穿一下,只是晚饭路上用,一去就交他们家的丫头放着,不沾荤气,一定好好的送还。”
月仪还是笑:“是么?那白的虽是藏的深,但多翻一下也无妨,只是妹妹,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去呢?”
月茵一听,出了口气,有些得意的把身子向月仪那边正了正,把那灿眼的银红炫过了,笑道,“老太太新给的月例银子让祥瑞凤做的。扣子用的是鸡血红的玛瑙,姐姐觉得如何?”
“好是好的衣服,只可惜,你不会配她,哪儿有拿白斗篷配这种浅色银红的?整个都会肿起来了。”月仪冷笑着说完,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谁也不敢出声,寂静了好会儿,只听的她轻轻拈起一枚瓜子放在齿间,发出一声脆响。
月茵被抢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再也坐不住,唯诺了几句便起身要走,月仪几句话抛过去一个梯给她下:“妹妹,等等吧,我另借你一件就是了。”一臂里转眼向绣儿道,“去把上次在余记做的火狐领子芍药红斗篷拿给二小姐,那件到是合适她这身衣服。”绣儿得令,笑嘻嘻的走了。
韩平夜半回去之后,一直舍不得洗脸,让那混同梨花的粉脂清香伴同着自己入梦。他从十五岁起,就开始经历女人,但那些除了烟花女子,下堂妾们,就是寂寞的欲求一染的年轻寡妇。她们借着带这儿来裁衣的机会和他亲近,调笑,打骂。所以,一直在祥瑞凤呆着的老伙计们都说,韩平可为祥瑞凤招来了不少财气。所以,当同时和他出师的杨明成了上海分店的少掌柜的时候,韩平还被老板留在这边总店做师傅,原因除了他的手艺好之外还有,这边的女人可不能没有他。
窗外已是鱼肚白,慢慢的要亮了,回字格花窗已成了淡白曙幕中漆黑的剪影,韩平隐隐看到年少的自己穿着一身白竹布短卦在裁床旁用功。他那时已出落的高高瘦瘦,唇红齿白,很是招人喜爱。染蓝门帘一掀,他看到老板娘走了进去,吩咐伙计。老板娘那时已近四十,肌肤丰艳头发油腻,鬓角上却插着一朵大红的宫纱绢花。她俯下身来往裁床那边掏余料子,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把胸脯擦在了少年的手臂上,柔软的,富于弹性的,一下,又是一下,蹭着他,他顿时汗毛直竖,哆嗦起来,然而她不肯放他,越贴越近的,那些碎料子是永远拿不完的,她在他身边太久太久,以至于他产生了无法忍受想逃开的主意。老板娘的高状身体把他逼到了角落里,她用一大堆碎布料子堵住他,一边拿手解开颈子上的扣子,一颗,两颗,直到襟扣也解开了,“小韩,我的里衣系带扯坏了,你帮我缝缝。”他听到自己在喘气,有一湓火从下面直直的烧上来,而那女人的身体实实的贴了上来,贴上来。黄黄的灯下,少年细长手脚扑腾的挣扎,妇人动情的呻吟,灯油耗完无人去添,灯火如豆,慢慢逝灭,就是长久的黑暗。。。。。。
后花园的梨花,果然都开了,满树的洁白如雪,偶有落英。月仪扶着那瘦长的枝子,有一种目眩的感觉。微风吹来,拂面是梨花清淡的香气,凉凉的有花瓣贴上来,像他月下的吻。
月仪轻轻叹了口气,仰脸倚树,全身就在梨花纯白的光晕里了。有细小的喧嚣远远的传来,好像是说笑的声音。月仪睁来眼睛,遥遥望去,只见张家大奶奶陪伴着月茵跟一个挺拔的青年从月洞门走进去,有一点笑语的角子飘来,王少爷长王少爷短的,似是二房将来的女婿。月仪的快乐忽然凉下许多,隐隐触动了李家退婚的旧事,想起昨晚和小裁缝的偷情,只能凄然一笑,长叹一声。
阿林正在店里把一轴展开的紫色织锦一转转滚上,看见戴府的绣儿又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招呼。
绣儿笑笑说:“我家小姐要杭州那边的绣线,全套牡丹花的,再添点金绿色的线。还要一色白的上好汗巾底子。”
“哟,大小姐绣汗巾子?给谁的?”阿林向丫头躬下身打趣道。
绣儿白了他一眼道:“你管我们的,成天。。。。。。”可是那话还没说完就收口了,阿林顺着她的眼光转头看去,韩平倚门抱胸笑看着。
绣儿见了他一下子竟脸红起来,慢慢的低下头去,长长的眼睫一丝丝的映在脸颊上。
二小姐的婚事说下来了,估计就在下个月办,老太太示意一定要办的足够热闹,给上次的不快冲喜,二小姐这次没少收彩礼和月份银子,笑的合不笼嘴,连房里的丫头都跟着时不时收些银钱和旧裳,让别房的下人眼热。
月仪这几日身上不舒服,请完安后回来又脱了衣裳,睡在床上。还没合眼便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哭,嘤嘤呜呜,好令人生厌。她翻了个身,将面朝里,却听见外头卢妈聒噪起来:“大早儿哭什么?”
“二房家的丫头欺负人。。。。。。”支吾着的是小绫的声音。
“这话怎么说呢?”
“我大早过去打水,小苹明明后来就硬要在我前面。我没她高就说了她几句,她倒骂起我来,还说以后有我在这给大小姐打水的日子,长着呢。我气了也要说她,可全水房的人都笑起我来了。。。。。。”
卢妈正想再议,忽听的正房中什么东西砰的一响,碎了一地般 ,才想起大丫头一早就吩咐了小姐要补睡的事,吓的作声不得。这边厢凤绮已急急过去,把门打开,一进里屋,见床头几上的一套红豆色细景瓷盖碗碎在地上,褐色的茶汁蜿蜿蜒蜒,流了一地。
月茵来得时候离午饭还差一个多时辰,她从月洞门进院子的时候,恰缝西厢房里的月仪正准备起来,才把小脚伸进金绿莲花的钩鞋里面,就看到凤绮进来禀报,说二小姐在正屋候着等她前去帮她挑嫁衣料子。
月仪听了一言不发,只将脚从鞋里拔了出来,重又缩回被子里,冷冷一句:“去回她,就说我不舒服,叫她自己挑吧。”
韩平再次来得时候,梨花还盛放着,却隐隐有了凋零的影子。小姐没有披斗篷,单薄的身子叫他生怜,他抱她入怀,任她在怀里抽泣,直到染湿了他的胸膛。
月仪默默的坐在窗前,望着远天的月亮,右手支腮,垂下大波浪的袖子,苍白而冰冷的清绸,晾了满案月光。遥遥地,传来别院的萧鼓和戏子若有若无的唱腔,月茵爱听戏,要出嫁的姑娘,再怎么任性也可以依着她,就像她那时倾其所有裁制华服一样,新嫁娘有她的权利求的自己想要的东西,毕竟人生一世,只有这么一回。可是,现在呢?她又成了什么?未见面的夫君跑了,婚也退了,那一堆锦绣差点也化了灰。她使了所有的力步上云端,没想一脚踩空,高高的掉了下来,摔的不成人形。这时有那么一个人把她捡起来拼好,她便也无力的应许了,仿佛随波逐流的浮萍,听天由命。但是男人,真是奇怪的东西,不知时便不觉得如何,可一旦入了他的怀,就成了蜘蛛线上的蝴蝶,怎么也挣脱不了,天天只要闲下来,她就会想起他,柔软而甘甜的唇齿,宽阔而温暖的胸怀。可是想再多有什么用呢,他们就一直这样下去吗?月茵从小就不如她,可如今呢,什么都比她要强了。
月仪心里一转到这念头上,那种月夜细腻的愁思顿时云散,固化为悲情的怨气堵上心口,所有的声响都一刹那都变的如刀锋般锋利起来,远远的听见门口挂着的鹦鹉哇的一声叫,如吨刀一般剖向她好不容易维持着的平静,后来,它仍不肯平息,一而再再而三的尖叫,夹着扑扑的翅子声,热闹的声声见血,月仪一下子愤怒起来。
“来人!来人哪!”小姐大喊起来,“把鹦鹉扔到偏屋去。”
最先听到小姐叫喊的绣儿正好接了这差事,用杆叉把鸟笼卸了下来,放在地上,里头的鸟儿扑扑的飞着,哇哇又叫了几声,“嘘——”绣儿蹲下小声吓它道:“你再吵再吵,叫卢妈把你的白毛毛拔光,配上天麻火腿炖汤吃。”
鹦鹉听了这话,吓的再不敢吱声,栖在杆上直罗嗦,绣儿得意的把它拎起来走了。
月茵定做婚服的事情本来应该顺顺利利的,可是,却在王家那边卡了一下,那王少爷前阵去上海,正缝着新式旗袍在上流社会和风月场所同时兴盛。年少气盛的男子被那艳异的装束吸引,产生了一个极大胆的念头,他渴望他的新娘在新婚的时候穿上大红织锦的旗袍,不用红盖头,让她的美丽最大限度的当众绽放出来,在艳光四射的同时也给予他一个男人最向往的情欲高涨的酣畅。
所以当上海名伶小丹凤的照片被王少爷亲自送到的时候,戴府沸腾了,老爷太太们分成两派争论,只怕没把戴府掀翻,当着老太太的面,反对派说:“现在的年轻人,成何体统?千金小姐都要装束的和青楼女子一样才能出嫁吗?革命,外头天天革命,革来的就是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吗?”支持派说:“听说那衣服是跟洋人学的什么立体剪裁,洋人几百年的贵妇都是穿那种衣服,这种也好啊,只需要过去半件衣服的料子。”“可是那是什么东西你们知道吗?那个什么小丹凤里面居然不穿裤子。。。。。。”纷纷扰扰中,凸现出静坐的月仪白面红唇严妆的脸,轻轻打着扇子,忽明忽暗。
“好了,大家都静一静,老太太要说话了。”侍立一边的翡翠听老太太咳嗽了两声忙发话下去镇住众人,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个个翘首盼着。
“他要月茵穿旗袍就让她穿吧,免得又被别人说成是守旧的人家。我看了那个画,那衣服确实好看啊,只是开叉那确实有点不象话,就这样吧,那叉就不开了,做成裙子,你们觉得呢?”老太太慢悠悠的一席话当场稳住了局势,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月茵的一颗心砰砰直跳,脸上涨的通红,微微喘气。而月仪的神情却是与她冰火两重,淡淡地,冷冷的,慢慢的把下巴儿抬了起来,斜斜地敛下眼睫,咬紧了嘴唇。
清晨的时候,绣儿照平日把备好的衣服送到小姐房里,雕着孔雀牡丹的镜框中,清光如水,小姐的面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