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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张雨宁都不软弱,因为习惯了坚强。当要放下所有,肆无忌惮地展露自己的弱点,她怕当有一天现实告诉她,所有的东西她都得自己扛的时候,她会跨。
小时候父亲就很讨厌看到她哭,所以在那人去死之前,她连眼泪都得往肚子里咽。后来长大了,哭的少了。而这一次,却是除了顾诩裴离开的那次之后,哭得最凶的一次。
张雨宁像一个被抛弃在荒野的小孩,对着一片的黑暗感到茫然失措,眼泪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染在脸上的泥土流了下来,就连声音都在颤。
“远……我好想你……”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一直都好好的,怎么……”
“我快撑不住了……”
有些语无伦次,有些撕心裂肺,听着如临死的虫的最后的哀鸣,随着微凉的夜色扩散开来,浓重得挥不散。
邵玉霞的病情和一直压抑的疼痛,都在这个夜晚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凶狠得把人淹没了。她可以一个人去面对未来可以预知的孤独,也可以面对邵玉霞嘴周不出意料的离开,但是这个可以之中到底包含了多少的无奈何彷徨?
原本正在开会的任熙远在这个晴空万里的下午突然觉得难受,胸口被手掐住,连跳动都觉得吃力。
其实不是分开了,那些东西就会断。
程杨找到张雨宁的时候,张雨宁哭的整个人成了泪人,瘦削的右手紧紧地捂着胸口,似乎连呼吸都快断了。
如果没记错,已经接近五年没有看到张雨宁这样哭的撕心裂肺了。她像一个压抑了太久了人,在意志的堤坝撑不住的时候,整个人被汹涌的河水冲得七零八落,垮了个彻彻底底。
但在抱着她的时候,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太多的语言会被现实洗的苍白,连看着都觉得无力。一个人坚强的太久,心肺都会透支。
程杨开车把人送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S城里透彻的灯光亮得妖娆,把夜空排斥在外,炫目得让人迷恋。
程杨在一家粥店买了粥,然后把人按意愿送回了医院。“怎么还想回来?”
张雨宁靠着车,眼睛却一直盯着不远处已经暗下来的住院楼,“不知道!或者,是想靠她近一点吧。你知道的,住院以来,她一直不想我陪在她身边。”
“今天医生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程杨不相信张雨宁哭成那样只因为简简单单的被吓到了,她胆子向来没有那么小,而就算真吓到了,也不见得她会那样失控。
张雨宁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苍白,及肩的长发被晚风挑起,整个人干净得有些虚,连带声音也被掩去了生气,“情况恶化了!”
“什么……”
“癌细胞的扩散一直没能阻止,加上化疗的时候身体损耗得很厉害,并发症已经在出现了,她随时有可能离开。”张雨宁说的很平静,如同在陈述着别人的故事。
“怎么会这样?”程杨有些惊讶,“不久前明明说癌细胞已经控制住了的……你说谎?”
“就算不说谎又能怎么样?”张雨宁明润的眸像一面湖,泛着水光,“我不说,她也能感觉到。”
而这事,说谎,能归为善意的那一类吗?
程杨不相信,“不能做手术吗?或者,换肾!”
“我跟医生说过了。”应该说,可能的方式,她都找医生说过了,“癌变的体积太大,切除肯定不行。换肾,短时间内找不到适合的□□。”
就算找到了,短时间内,那笔手术费也集中不齐,她现在手里就已经快没钱了。大伯娘从乡下带来的三万块,按现在的花钱速度,只能撑几天了。三个月的集中治疗,她已经借了快二十万的债了,现在,也不知道应该再跟谁借。
“就这么放弃吗?”
张雨宁没有表情,“不会放弃的!”
但是不放弃是不是真的好,她也不清楚。
而这种情况,当一个星期后的星期天,邵玉霞被推进急救室后得到了答案。这一天张雨宁在走廊坐了很久,过往的人冷漠地瞥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
这个地方像一个展示台,展示着人们的苦难。被消磨过的人已经没有再多的力气去为别人的不幸唏嘘抹泪了。
“张小姐!”抢救的刘医生杵在了张雨宁面前,“病人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一会会送回病房的。”
张雨宁没有站起来,似乎脱力了,“谢谢!”
“其实,我说的那个建议你们可以考虑一下的,这样对谁都好。”要死的人命不长,一味医治,痛的不仅仅是病的那一个人。当医生二十多年,对生死是看淡了。
睁眼闭眼,那就是一辈子!
“我知道!”张雨宁应着,缓缓地站了起来,跟着推邵玉霞出来的护士回了病房,坐在床边一直等她醒过来。
病房里有着一种难闻的气味,阴凉的,有点腥臭,像是药水和消毒水的混合,让身处其中的人觉得不舒服。
张雨宁如今很平静,仅仅是那样看着邵玉霞,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邵玉霞的呼吸有点重,每一次的呼吸都像一把把锤子往张雨宁胸口砸。肚子已经隆起得很厉害,像一个怀孕了七八个月的人。但人却越来越瘦弱,脸色也越来越有将死之人的苍白。
所有的东西都在向那个不可挽回的境地靠近!
有时候张雨宁也在想,一个人上辈子到底得作多少孽才会像现在这样灾祸不断。按现在的情况来说,她上辈子肯定没做过好事。
不然怎么会那么苦?
决定
邵玉霞是被痛醒的,整个人出了一身的冷汗,医生一来就给她打了止痛针。药效没发挥的时候,张雨宁一声也没有听到她吭。其实她在场的时候,邵玉霞从来不会在痛的时候发出声音,好像这样能让两个人都好受些。
大概过了大半个钟,疼痛才消失了。邵玉霞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招来张雨宁,“宁儿,过来坐下。”
“你要休息会吗?”张雨宁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闪躲着她的目光。
“坐吧丫头。”邵玉霞费劲地扯让张雨宁的手,语气里满满的温柔,“坐下!”
“你这孩子,怎么变得比妈妈还瘦了,啊?”
张雨宁摇头,“没有,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我一走,你就要孤孤单单一个人了。”邵玉霞还是第一次这样不顾忌地喝涨停板谈论起生死。那只枯老的手抚上张雨宁尖细的脸,眼眶被液体浸透,“你跟着妈妈一直受苦了,偏偏性格还独立,又倔强,以后找个人过日子都不好找。”
“别这样说,妈,会好的!”张雨宁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但也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能安慰谁,可是不想承认接下来的事自己无能为力,那骗自己一瞬间也是好的。
“你这丫头,又说傻话了。”邵玉霞溺宠地摸这她的头,“妈妈都看开了,你怎么还这么放不下啊。”
张雨宁声音很沉,“怎么放下?妈,我不想那样。”
“不想怎样呢?不想承认?宁儿,妈妈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也足了。”
“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人一辈子要做的事情太多,哪有做完的一天啊?”婚姻被时间撕碎,身体被疾病冲垮,很多东西在脑子里构想的时候就已经被现实拍碎了,那做与不做,区别又在哪?
“丫头,妈妈想回家,过两天咱们就回家吧!?”从一个农村出来的目不识丁的妇女到现在这样一个垂死之人,邵玉霞被时光雕刻的圆润柔滑,灵魂被附上岁月的痕迹,然后那双一直带着宽容和微笑的眼,渐渐地看破了红尘。
她面对生死的从容和温和没有被修饰过的高尚和华丽。那些源自肺腑的一字一句不是前思后虑才有的哲言,它们更像是一个在封闭落后的农村度过了大半辈子的妇女面对生命的妥协和坦然。
仅仅是,想要让活着的人安心!
“不能在坚持了吗?”就算只有一点点的希望,张雨宁也想抓住不放,就算结局不会多好。
“不是不能坚持,是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邵玉霞的坚若磐石让张雨宁无奈。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在妥协,为爱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放弃坚持。但有时候妥协,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有些特殊的夜晚,张雨宁拿着新买的手机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坐了很久,然后在零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按下的拨号键。
她想听到任熙远的声音,尽管他说出来的话可能很残忍。她甚至于做出了被他说贱说烦的可能,那一点的尊严在一刻完完全全放下。
但她准备好的□□并没有来到,电话那头一个冰冷的声音告诉她,号码是空号。
空号!
她挤在脑海里的号码,是空号。也是,她怎么忘了,这个号码的卡,被他丢在一边了呢。而那个接到过他另一个号码的手机,丢了。
都丢了!
张雨宁现在才感觉到他们那段感情到底有多脆弱,没有了那个可以连接双方的号码,她连怎么找他,都不知道。
后来任熙远在想,如果那个号码没有被遗忘在一边,张雨宁的手机没有被抢,而他又或者没有那么决绝又不得已地离开了S城,那么两个人的后来,会不会少一点伤痛。
但是,发生的事,从来不会在前边加个如果。
张雨宁做事也利落,第二天等医生上班就过去商量出院的事。
“出院不是不可以,但必须先等病人情况稳定下来。昨天病人会出现休克是因为在化疗过程中身体承受不住,如今她身体还很虚弱,我们还不能准许她出院。”
张雨宁而是明事理的人,知道不可以操之过急,“那,出院之后,可以配合中医进行治疗吧?”
“这个可以,中医固本培元,副作用也不大,应该有点辅助的作用,出院前病人需要的药物我会开好给她,配合中药的话记得要跟医师说一声。”
“好,谢谢!”张雨宁说完离开了办公室,等回到病房,被送去总公司训练部训练的迟君雪竟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