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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呈娴忍了笑,便道:“刘太医乃是如今太医院的太院正,医术是极高明的。”
远黛这才点了点头,一边的凌远萱便也跟着点了点头,她回京不久,其实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位刘太医的名头。萧呈烨在旁见此,不禁一阵无奈。
陆维英之症起于远黛的那两粒丸药,故而萧呈烨虽甚信任刘太医的医术,但却还是希望远黛能索性取了解药出来,免了陆维英的苦楚,却不料远黛竟是这种反应。
萧呈娴自然明白自家大哥的意思,见远黛如此,也只以为她是故意为之,不觉也是好笑。
众人这里正说着话,外头却忽然走来一人,朝众人一一行礼,这才向萧呈烨禀道:“爷!隔邻疏影山庄送了柬贴来请!”一面说着,已捧了泥金柬贴递了上来。
萧呈烨听得是疏影山庄的柬贴,不觉微微苦笑,眼尾余光同时在远黛面上一掠而过。
萧家这处别院乃是开国之初,由其时的家主萧霆做主买下。而如今归属于睿亲王的疏影山庄则是五年前由今上赐予睿亲王的。从前情状且不去说它,但睿亲王自患腿疾后,几乎每年一入冬,便会过来疏影山庄居住,这却是京中人人皆知之事。
这些年来,每年冬日,萧呈烨也总会陪着母亲与妹妹来别院小住几日。萧家别院与疏影山庄离得极近,几乎便是鸡犬相闻,但在这几年里,却是从无来往。即使安亲王百里聿每来鸀萼岭,都是两头来回走动,但百里肇却依然当萧家别院并不存在一般。
然而这一切,却终于在今年改变了。萧呈烨默默想着,没来由便觉心中有些发酸。拧眉接过柬贴,萧呈烨简单的扫了一眼,只是一眼,他便不由眉头一拧。一言不发的将柬贴递给萧呈娴,萧呈烨转向陆维杰与凌远清道:“睿亲王请我们过府赏梅饮酒!”
陆维杰拧一下眉:“可曾点了我的名?”他来平京,为的原是赶考,此来鸀萼岭也是不得已,其实并不愿过去疏影山庄应酬,因此才会问出这话来。毕竟他是昨儿下午才来萧家别院的,疏影山庄那头不知他的存在,也属寻常。
萧呈烨虽理会得他的意思,但却不得不泼他一盆冷水:“柬贴上头,非但邀了你,便连正卧病在床的维英也一并请了!”陆维杰听得一阵无语,只能苦笑。
这会子萧呈娴已看过了柬贴,转手将柬贴递了给远黛姊妹,笑道:“想不到秀宁夫人竟来了疏影山庄!也难怪疏影山庄竟又送了柬贴来请!”
远黛听得一扬眉,微诧问道:“宁夫人?是谁?”
萧呈娴听得她问,却反吃惊起来:“妹妹竟不知道宁夫人吗?”
远黛还不曾答话,那边凌远萱已开口道:“不止是九姐姐,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萧呈娴闻声,也只有叹气道:“宁夫人,乃是先脀德董皇后身边的女官。先脀德皇后薨后,宁夫人便改而侍奉睿亲王的起居事宜,与睿亲王关系也是极之亲近!睿亲王为太子时,曾亲向皇上求了诰命,封其为一品夫人,并赐封号为‘宁’!”
远黛姊妹听得这话,不觉各自心中诧异。
所谓诰命,乃皇帝赐封官员的文书。大周律:一品至五品称为诰命,六品至九品则称为敕命。通常女子皆从夫品级,但个中也有少数夫人品级高于其夫的特例。
然而总体来说,大周一朝,五品以上官员不胜枚数,诰命夫人自然也是极多。虽则如此,但有封号的诰命夫人却可称得屈指可数四字。不说旁的,便是安肃侯府的陆夫人与萧府的杜夫人二人,也只是一品诰命夫人而无封号。由此也可见得这位宁夫人的尊贵之处。
第三十一章不懂什么
懒懒的靠在炕上,远黛几乎连说话都全没了一丝兴致。一边的萧呈娴则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道:“今年也真是怪了,这睿亲王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至这般殷勤起来!”
因凌远萱并不在旁边的缘故,二人说起话来,便也随意得多,更不顾忌什么。
远黛听得一怔,不觉微诧的看她一眼:“姐姐这话却是何意?”
萧呈娴坦然道:“我与大哥几乎年年都要来此住上几日。至于睿亲王,全平京之人都知他秋日一过,便会避居鸀萼岭上。但这几年里头,他却从来不曾送过哪怕一张柬贴来。今年可算是破了例了!如今看来,他对妹妹还真是用了心了!”
远黛听得淡淡苦笑:“不瞒姐姐,我倒宁可他少在我身上用些心方好!”
萧呈娴为之失笑,过了一刻,却忽然问道:“陆维英之事,妹妹是如何打算的?”
远黛微愣:“他?对他,我能有什么打算?”
萧呈娴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反觉愕然,忍不住问道:“难道妹妹真打算让他慢慢将养着?要知道,离着年节已没有多少时日了!”
偏首看她,好半日,远黛才忽而“噗哧”一笑:“姐姐难道以为我手边竟有什么仙丹妙药,能让他立时便生龙活虎起来吗?”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明白了适才萧呈烨的意思。
“难道你竟真没有?”萧呈娴圆睁杏眼,不可置信的问道。
理所当然的点一点头,远黛道:“自是没有!我这药。不过是能让人病上一场而已,其实并不会伤及性命,又何必费心去弄什么对症之药。况姐姐自幼学医,当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既是病了,又怎可能药到病除,立时痊愈呢?”说到这里。远黛却又忍不住一笑:“加之这陆维英实在太过惹人嫌,竟一次吃了两粒药,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萧呈娴想着陆维英的可恶处,却也不由笑了起来,点头道:“妹妹说的有理!让他多病几日也好,免得他一旦痊愈。又死性不改的来我们眼前晃荡。”说过了陆维英一事,她便起了身道:“今儿起得早了些,这会子竟有些睏了,妹妹也歇一歇吧,过一会子还要去疏影山庄呢!”
… …
申时才过。六人便出了别院,却也懒待使人备轿,便自后头一路穿过照水林,缓缓而行。远黛等几人更是刻意快走几步,却将凌远萱与陆维杰二人撇在最后。凌、陆二人觉察出众人的意思,面上虽各赧然,但也并不说破,便自并肩在后头慢慢行着。
照水林内,诸梅齐放。却比前些时日更要繁盛许多。远黛四人虽在前头走着,却毕竟也忍不住心中好奇,因各自竖了耳朵偷听着后头二人的言语。
凌远萱与陆维杰二人语声虽低,但因与四人离的并不太远,因此仍有些言语传了过来。隐约之间,却是在说着前次诸人过来赏梅时候。远黛所说的关于照水梅名称来由的那一番话。
萧呈娴听在耳中,却是不由朝远黛一笑,低声道:“如今看来,十妹妹心中,对你还是很有几分敬佩之情的!倒也不枉了你有意无意的处处成全于她!”
远黛听得淡淡一笑,才要说什么的时候,凌远清却忽而开口道:“说起来,从前妹妹身边的那个沅真,倒是个精明了得的人物!行止之间,几乎不输于一般人家小姐!”
偏头看一眼凌远清,远黛蛾眉微弯,唇角上扬:“六哥谬赞了!只是可惜,沅真心性极高,是断然不肯为人妾室的!”
凌远清原只是随口一说,倒不料远黛会说出这话来,一怔之后,不禁苦笑起来:“妹妹这是哪里来的话?我只是忽然想起她来,忍不住赞上一句,断然没有其他意思!”
萧呈娴在旁听着,却是不由奇怪,因问道:“那沅真不是已嫁了人的?难道我竟弄错了?”
远黛一笑,平静道:“当日我二人流落平京,我又不愿她随我一道入府,这一时半会的,却去哪里寻个能配得上沅真之人。我又想着,如没个合宜之人,沅真一个黄花女子,想在平京这等地方撑门立户,又岂是易事!她便自己择了个破落子弟作幌子!”
萧呈娴听得这话,却是不由叹了口气,失声道:“此事妹妹却做的太过草率了!”
远黛浅浅一笑,也不接言,只抬手一指前头道:“出林子了!”四人初时忙于窃听身后凌远萱与陆维杰的言语,其后又在说着沅真之事,还真不曾觉得,此刻被远黛这么一指,再抬眼看时,却见前头已隐约见了疏影山庄的轮廓。
众人才刚行到疏影山庄门口,早有伶俐的门房急急进去禀报。
不过片刻工夫,百里聿已疾步的行了出来,上前朝众人一拱手,便忙向萧呈烨道:“前几日听说维英兄患了天花,可唬得我不轻。我原是要过去看看的,却被二哥拦了。我自己想着,也觉我若去了,也无非徒然给你们惹麻烦,便忍着没过去!”这一番话若放在旁人说起时,怕难免便有虚伪之嫌,但此刻从百里聿口中说了起来,却无由的只让人觉得真诚。
萧氏兄妹与他原是姑表亲戚,关系素来亲近,对他的性子更是再了解不过,自然知道他这话绝非推?之辞。萧呈烨忙自一笑,道:“罢了罢了!亏得你不曾去!你若真去了,等回京之后,且不说皇后娘娘那里如何,便是我爹那一关,怕也不易过!”
他这话却也是由衷之辞。百里聿那是什么身份,当今皇上亲子、又是皇后娘娘所出,身份之贵重可想而知。他若真在萧家别院内出了什么意外,那萧灿又岂能饶得了萧呈烨。
百里聿这才宽心一笑,众人寒暄几句后,百里聿才请了众人入内。萧呈烨与他并肩而行,走了几步,却忽然想起一事来,因笑道:“今儿怎么不见岳兄?”
上次众人来时,迎客之人却是岳尧,因而此刻萧呈烨才会随口问起。
百里聿坦然道:“自打你们别院内传出天花之事后,岳尧便下山去了,却是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昨儿我问起二哥,二哥也只淡淡说了一句他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
萧呈烨倒不在意,只笑道:“我道今儿怎么换了你来迎我们了!”
很显然的,对岳尧的忽然离开,萧呈烨是丝毫不曾放在心上,甚至不曾多问一句。立在后头,与萧呈娴、凌远萱并肩而立的远黛听得这话,一双蛾眉却是不由的轻轻一蹙。
众人才刚绕过照壁,前头环佩叮咚,却已行来一群女子。当先女子年可四十许,衣着素朴,乌发高高绾起,愈显容貌清秀温婉。行至跟前,她便含笑的朝百里聿浅浅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