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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笑,远黛自若答道:“被我拿来做东西吃了!”
万没料到她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来,百里肇竟被噎在了当场,半日方苦笑道:“远黛可知,为了求这一支圣女花,我费了多少心思,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他这一生,可说是予取予求,几乎少有求不得的物事,然而四年前,他却终于尝到了天上地下,求索不得的滋味。
也许正因有过这样的经历,此刻听得远黛这般轻描淡写的说是拿来做东西吃了,他竟忍不住的便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偏头看向百里肇,半晌,远黛才忽而一笑:“如此说来,我倒是可以拿了这花狠狠的敲诈王爷一笔了!”说着这话时,远黛眉睫弯弯,眸光灿灿,言语中更不无打趣之意。
难得见她如此,倒让百里肇再次为之失笑:“你倒是好算计!”一面说着,一面却已伸手拈起桌上一字排开的五只木匣之一。那匣子摆放在桌上时,看着甚是平平无奇,然而百里肇的手指才刚触及到匣子表面,便觉有一股寒意透过指尖,夏日里头,却仍觉冰寒袭人。
“果然是冰心阴沉木!”深深看了远黛一眼,百里肇又问道:“远黛手中的那种匣子,该是万年玄冰心吧!”惟有万年不化的冰川之地,才有冰心阴沉木的存在。
阴沉木,本就是世上奇木,难得一见之物。而冰心阴沉木,更为天下绝品。树木深埋地下千年乃至万年不腐是为阴沉之木,而冰心阴沉木则埋藏与万年不化的冰川之下。形成条件且不去说它,单只是如何在万年不化的冰川之下寻找到冰心阴沉木便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以万年玄冰心为匣,并在匣外连套了五层冰心阴沉木保护,也难怪远黛这几朵冰蓝幽昙能保存得如此之好。
笑笑的没有说话,远黛却托了那水晶匣子,递到了百里肇的面前,而后小心翼翼的轻轻抽开一些盒盖。一股幽香顿然飘散而出,其味极清极幽,但却有如实体一般,只是轻轻一嗅,便觉五脏六腑尽被这股气味侵染,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竟仿佛都被这股异香熏染得通通透透。“好霸道的香!”下一刻,百里肇已不由的脱口而出。
远黛听得莞尔一笑,一面复又推上水晶匣的滑盖,重又将它一层一层的放回那些木匣之内,一面却道:“好教王爷知晓,此香又名入髓香!”
微微颔首,百里肇赞道:“好名字,不负这股异香!”见远黛仔细的将之又收了起来,他却不免问道:“这花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早在知道萧后有意让他娶远黛为侧妃之时,他便起意稍稍打听了一回远黛。也正是那一次,他第一次听到了冰蓝幽昙这个名字。而事实上,远黛所以为萧后所知,初时是因为两盆月栀花,而后,便是因为这冰蓝幽昙。
只是他虽知道这冰蓝幽昙为远黛所有,却并不知道,这花是如何到了远黛手中的。
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收好冰蓝幽昙,将之重新放回螺钿小柜,远黛复又回到桌边坐下,这才淡淡答道:“这花乃是我义父在我五岁那年送给我的!至今已在我身边十四年了!”
“五岁?”微诧的重复着这个时间,百里肇面上不免生出些许的错愕来。
“很奇怪吗?”远黛笑:“五岁那年,我开始学习毒蛊之术,所以义父才会送我这花!”
听她这么一解释,百里肇这才了然:“想来你义父为了这花,也费了许多心思吧?”
笑着摇了摇头,远黛道:“义父为了这花,却是费了不少心思,不过却并不是为我费的!事实上,这花,他原打算送给他最心爱的女子,作为聘取之礼。只是可惜,他花费了三年的时间去寻找这花,等他终于归来之时,却忽然发现,他心爱的女子竟已嫁给了别人!”
百里肇听得墨眉轻拧,有心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轻嗤一声之后,远黛淡漠道:“男人往往自以为是,却很少能够明白,其实女人所求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身外之物!”
墨眉蹙得愈发的紧了,定定的望着远黛,百里肇道:“你对这些倒知道的多!”
觉察出他语气中的淡淡不悦,远黛却也并不在意,自若的笑笑,她道:“这句话,是我十三岁那年,在义父书房内翻阅书籍时,无意之中看到的!义父很仔细的收着那张纸笺,我想,那张纸笺应该是一个在义父心中非常重要的人留给他的!”
无意去多加评述一个他压根儿就不认识之人的情感,百里肇状似随意的笑,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扯开:“你义父…他竟没发现你看到了那张纸笺吗?”
嘴角轻轻一勾,远黛道:“这事若换了你,你会让他发现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失笑的摇了摇头,百里肇忽而又问了一句:“你手中的这株冰蓝幽昙,也许已是这天下唯一的一株了吧?”
对于百里肇,远黛一贯是能答则答,少有隐晦,然而听了他这么一句后,她却还是稍稍迟疑了片刻,这才答道:“冰蓝幽昙钟天地之灵气而诞,而天下之大,又往往超乎世人的想象,因此天下究竟是不是还有冰蓝幽昙,却并不好说。我只能告诉王爷,这天底下,除却我手中的这一株冰蓝幽昙外,另外还有一人也有一株!”
百里肇听得心中一震,下一刻,已自脱口而出:“那人是谁?”
偏头看一看百里肇,远黛平淡道:“是那女人的儿子!她虽嫁给了别人,但义父的初衷却还是没有改变。因此回去之后,他依然将他千辛万苦得来的冰蓝幽昙送给了她,自己只留下了那株冰蓝幽昙的一茎。王爷可能并不知道,冰蓝幽昙是可以以特殊方式扦插成活的,我义父,便是以留下的那一茎幽昙,复又扦插了一株出来!”
百里肇听得微微诧异:“既是如此,为何世间的冰蓝幽昙却只有这寥寥几株?”
似笑非笑的挑了下眉,远黛答道:“因为我义父喜欢稀罕物事,而我也喜欢!”
因为喜欢稀罕物事,所以就不想手中原本稀罕的东西变得太过常见,所以即使知道扦插的方式,他们也仍旧不愿大量的去植种。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百里肇不觉摇了摇头。
笑笑之后,远黛终于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冰蓝幽昙何其珍贵,想要扦插一株出来,且不去说所需耗费的心力,便是所需要的物事,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凑得齐全的。即便凑齐了,也成功的扦插出来了,那花也不是寻常人能养得了的!”
“我倒是听说,你曾答应过你那位祖母,会扦插一株冰蓝幽昙给她?”
远黛对此倒是毫无隐瞒之意:“王爷的消息倒是灵通!不错!我确是答应过老太君!但王爷一定不知道,冰蓝幽昙所扦插出来的昙花,并不都能成为圣女花!”
叹了口气,百里肇毫不客气的评价道:“好一个狡诈的丫头!”
远黛亦是寸步不让:“好一个追根问底的睿王爷!”言语之中,却已全然的没了耐心。很显然的,她已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继续的说下去了。
… …
一宿无话,第二日,百里肇在澄怀居用过了早点,才要离去时候,远黛却又叫住了他,并将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笺纸递了与他:“这是我昨儿早间仔细斟酌了一回,列出来的药方!”
了然的点一点头,伸手接了那笺纸,百里肇也并没打开看,只道:“明儿便是你归宁的日子,东西你可都准备好了?若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也不妨同我说说!”
坦然摇头,远黛道:“东西我都交待了杜若了!想来她会为我办妥,至于特别的要求,我还真是有那么一个,请王爷务必帮我!”
“你说!”百里肇爽快应道。
“明儿归宁,我想要见萧姐姐一面!”远黛沉静道。
深思的看她一眼,百里肇倒也并不留难,便点头道:“如你所愿!”
第七十五章 送礼就送菟丝子
百里肇去后,远黛便也起了身,往内屋去了。斜歪在内屋炕上,却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有心思去想萧呈娴与罗起东之间的事儿。从罗起东口中,她已得知了萧呈烨拜访一事,而她更能确定,萧呈烨所以会同罗起东说这么多,定然是出于萧呈娴之意。
事实上,她所以想在归宁日与萧呈娴见上一面,也正是想要确认一下萧呈娴的心思。
杜若无声的端了茶进来,轻手轻脚的将茶盏搁在远黛的手边。她动作随已极为轻柔,却仍惊动了远黛,抬眼看她,远黛温声问道:“东西可都备好了吗?”
杜若应声答道:“已都备好了!这是抄好的礼单!”口中说着,她已探手自袖内,取出了早已备好的一张红笺,双手捧了,便要呈给远黛。
接过礼单,远黛只简单的扫了一眼,便将之随手的搁在了一边,同时问道:“库房那边可曾留难你?”她虽新来乍到,但却知道愈是家大业大的府邸,便愈易生出欺主的奴才来,何况百里肇也绝非那种与下人锱铢必较之人,有些事儿,他即便知道,只怕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杜若应声道:“我原是奉了王爷之命去的,那些人便是刁恶,也不敢胡乱为难我!只是据我看来,这王府的库房实是乱得紧!多少地方不尽不实,委实让我多费了不少工夫!”
微微颔首,静默片刻,远黛才淡淡道:“明日归宁回来,我会与王爷谈谈这府中之事!你也不必忌讳什么,只管下手去做,塌了天,总有我为你顶着!”
杜若闻声,不由得眉睫微动,半日才轻声道:“小姐既有此意,杜若自当尽力!”
歪头看她一眼,远黛浅浅一笑,却忽然问道:“那螺钿小柜的钥匙,文屏可曾给你?”那螺钿小柜的钥匙,原先只得两把,一把在远黛处,另一把则交予了文屏。自打那日远黛在众人面前说了那话后,便吩咐了文屏,令她将手中的那把钥匙先行给了杜若。
诧异于远黛何以会问起这个,杜若神色微怔,却还是应道:“前儿便已给了我了!”
“唔”了一声后,远黛指一指那螺钿小柜,温声道:“你可开了那柜子,将里头那个乌木方匣取来给我!”杜若心下虽愈发奇怪,却终是没有追问,而是转身走到螺钿小柜跟前,取钥匙开了柜子。早前文屏给她钥匙时候,也曾细细同她分说过这小柜里头的诸多东西,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