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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荷若的怀孕,陆昕冰重新为自己的次子安排了丫鬟照顾。然而凌远绱却显然并不领情,他依然时时过来荷若这里,同她说话,与她玩闹,甚至会轻抚她已渐渐隆起的小腹,小心翼翼的同那个尚在腹中的胎儿说着一些孩子话。
每每瞧见他那认真的神情,总让荷若忍不住的失笑。
然而这一切,却都在那一个夏日完全的终结了。那一天,本是一个普通的夏日,炎炎的夏日,让怀胎近八个月的荷若只觉得心下烦恶。过来陪她说话的凌远绱于是提议去荷花池。
荷花池无疑是凌府后院一处极为荫凉的所在,打从怀孕后,便极少出门的荷若听了这一提议,居然没来由的便心动了。于是她悄悄与凌远绱溜出了自己所住的小院,过去了荷花池。
一切,就此发生。
在一个生命降临之前,另一个生命却悄然的逝去了。
在经历了数小时的阵痛之后,荷若终于产下了自己亲生女儿。她还来不及高兴,迹近疯狂的陆昕冰便忽然的闯进了产房,她指着荷若,放声大骂,骂她害死了她的儿子。
那时候的陆昕冰已几乎疯狂,浑身上下全没有了一丝往日的雍容淡雅,剩下的只是疯狂。她声嘶力竭的骂着,疯狂的冲上来,她的眼里全是怨毒,仿佛恨不能将荷若撕得粉碎。
陡然得知噩耗的荷若也是完全的呆住了,她只能傻愣愣的看着形容狼狈,涕泪横流的陆昕冰,听着她的指责、她的痛骂。她的身边,躺着她的亲生女儿。似乎为陆昕冰的指责所惊,那个本已安静下来的孩子忽然也跟着大声啼哭起来。
一切,终止在萧老太君与凌昭二人的出现。从二人冰冷却不掩悲痛的目光之中,荷若知道,陆昕冰所说的,完全属实。她再也看不到那个孩子,那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小男孩,那个出生第一天,她便小心翼翼抱在手中的孩子,已永远的离她而去。
他给她留下的,只有往后将折磨她一生的无尽的苦涩岁月与重的让她不堪忍受的负罪。
她低下头,看着身边她的女儿,那个不足月的孩子很小,很虚弱,即使用尽全力哭泣,声音也还是细细小小的,仿佛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猫一般。
因为她,所以他死了…
这个念头乍一出现在她的脑海,她便忽然有一种疯狂的念头,她陡然坐起,揪起身边的那个孩子,猛的一下便摔了出去。她的这一举动,让整个屋里的人都为之惊呆了。
好在那个时候,她早已神志不清,那个孩子也并没被摔落在地上,她只是被她甩了出去,落在了正站在她对面的凌昭怀里…
一切…对她来说都结束了…
因为她,凌府嫡出的四少爷溺死在荷花池中。而她那疯狂的一掷,更让萧老太君与凌昭疑心她已疯了,于是那个孩子也被抱走了。她的身边,什么也没剩下。
萧老太君点了身边的一名亲信丫鬟来照顾她所生的女儿,而凌昭在痛失亲子的情况下,也终于收敛了一贯了随意。他遣散了身边所有的姨娘与通房丫鬟,除她之外,一个不留。
而之所以留下她,也只是因为她为凌府诞下了一位庶出的小姐。他没再见过她,萧老太君也是一样,她在凌府,成了一个完全透明的人——明明存在,却被所有人视而不见。
这一年,她失去了一个她视同亲生骨肉的孩子,三年后,她又失去了她自己的女儿。
在得知女儿失踪的消息时,她的第一感觉居然不是伤心,而是解脱——仿佛她欠那个孩子的,都已经还给了那个孩子。
第四十章 远黛的长寿面
不无担心的看着已自静坐良久的远黛,文屏终究上前,低低的叫了一声:“小姐!”
她的声音不大,却仍让远黛陡然的惊了一下。蓦然抬头,瞧见文屏之后,远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旋淡淡问道:“这会儿姨娘可好些了没有?”
文屏仔细观察着远黛的面色,而后才小心应道:“看着还有些失魂落魄的,不过红英、紫罗两个伏侍了姨娘这许多年,是一定能照顾好姨娘的!”
点一点头后,远黛并没多说什么。从周姨娘口中得知的这一切虽然并不出乎她的意料,却仍她心中颇生喟叹,也令她深感疲惫,疲惫到甚至不想说一个字。
文屏心中其实颇有些不安。毕竟锦儿这事,乃是她替远黛打听的,一想到这事可能与自家有关,怎由得她不心生惧意。迟疑一刻,她还是忍不住道:“小姐,姨娘她”
仿佛没料到文屏还会开口,远黛不无诧然的抬眸看向文屏。待到发现文屏瞳孔之中暗藏的担忧之后,她才了然的摇了摇头:“不必担心!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她虽没有解释什么,但有这么一句,却已让文屏彻底的放下了心。在远黛身边愈久,她对远黛便愈发的有信心,那是一种几乎可以算是盲目的信心。
… …
时入五月,婚期愈近,整个凌府上下便愈发忙碌。然而这份忙碌却显然与春晖园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萧老太君的日子仍是一如以往的清闲自得。
斜歪在红木山水屏贵妃榻上,任云桦轻轻的给她捶着腿,一双因上了年纪而略有些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萧老太君的神色无疑是惬意的。对于云桦,她最满意的,也就是她捏腰捶腿的本事。稍稍挪动了一下右腿,萧老太君微微感慨的道:“人老了。这腿脚也就不行了,才刚不过是随便出去走了几步,回来竟就觉得酸酸的了!”
云桦闻言,不免抬头笑道:“老太太这话可不又是在挖苦我们这些丫头了!”
萧老太君呵呵一笑,才要说什么之时,立在她旁边伏侍的另一名丫鬟名唤彩云的已接口道:“可不是!今儿早间这随便走的几步,在老太太才只腿脚发酸,可不知我们走的脚也疼了呢!”
萧老太君听得又是一阵笑,因抬手指了彩云笑骂道:“你们这几个丫头,只是一味的哄着我便是了!”这话一出。众丫头少不了各自笑着,只是满口否认。
屋里主仆正说笑着。外头却有一名丫鬟走了进来,禀道:“老太太,杜若姐姐来了!”
萧老太君一怔,旋吩咐道:“这丫头这会子怎么却来了?叫她进来吧!”
那丫鬟应着。便转身走了出去。不旋踵,杜若已提了食盒跟在她后头走了进来。一面将食盒搁在一边小桌上,杜若上前行礼笑着唤了一声:“老太太!”
笑吟吟的看她一眼,萧老太君道:“这会儿你怎么却提个食盒过来了?可是你们小姐又整治了什么稀奇物事令人送来?”
杜若抿嘴一笑,道:“回老太太的话。今儿送的,还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她说着,已自轻盈转身。打开了食盒,却从里头端出一碗面条来。
那面条看着其实稀松平常,装在一个青瓷大碗里头,上汤作底,面上撒了几片青翠欲滴的葱花,虽极简单,看着却是分外的悦目。才刚捧了出来,已觉香气扑鼻。
乍一眼瞧见是碗面条,不由得萧老太君一怔:“你们小姐今儿怎么想到送碗面来?”若说起来,这会儿正是午时,恰是用饭的时候,只是送碗普通面条来,却未免有些古怪了。
杜若只是笑,也不回话,便又从食盒里头取了四样小炒来,一并搁在了桌上。做完这一切后,杜若才道:“这是今儿一早,我们小姐亲去小厨房做的,老太太必要尝一尝才好!”
萧老太君定眼看时,见那几样小炒用的也只是寻常时鲜肉类,不过看着仿佛比往日的菜肴更要色泽鲜脆一些,瞧着倒也颇为引人食欲。她今晨忽发逸兴,在春晖园里颇走了一回道,这刻儿见着这菜与面,腹中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因笑吟吟的坐直了身子道:“既是九丫头的一片孝心,自然是要尝一尝的!”
云桦等忙过来扶了她在桌边坐下,萧老太君也不在意,先自举箸吃了一筷菜,细细咀嚼一回,不免诧异道:“这个九丫头,又不知是弄了哪里的幺蛾子来,这菜的味道却仿佛与我平日吃的大是不同呢!”杜若闻言,却只是笑,也并不答话。
萧老太君每样小炒各尝一口后,这才吃了一口面。那面入口甚是爽滑,虽是上汤作底,却是丝毫不觉油腻,只觉清香怡人。萧老太君尝着,不免又赞了一声。略略尝过之后,她才笑向杜若道:“不意九丫头竟还有这一手,好!很好!”
杜若笑应道:“能得老太太这一声赞,可不枉我们从昨儿早上忙到这会儿呢!”
听得这话,萧老太君倒不由的皱了皱眉,因道:“九丫头身子原不甚好,如今又是婚期将至,正该好好养着才是,怎么却费心劳神的又来弄这些个?”
她这辈子,生于世家,嫁入世家,可说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然即便如此,这会儿吃着面前远黛令人送来的物事,却仍觉非同一般,由此点,也可知远黛在这上面着实用了不少心。
杜若忙道:“老太太不知道,正因婚期将至了,小姐对今儿才愈发的在意!毕竟这可是小姐在娘家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这话一出,萧老太君却不由的陡然一惊,手指也随之一颤,却是过了好半日,她才徐徐问道:“原来这面竟是长寿面吗?”杜若一笑,才要说话时候,萧老太君却又陡然的打断了她:“这面除却我这里,你们小姐还送去了哪儿?”
杜若很快应道:“回老太太的话,各房都送了!”
默然呆坐片刻,萧老太君忽然便没了一丝食欲,朝着杜若摆一摆手,她淡淡道:“回去替我告诉你们小姐,就说她的这份孝心,我领了!”这番话语调虽还平和,但面上却已没了欢颜。
杜若在她身边多年,又岂能不知老太君这话里头已是有了逐客之意。当下不敢多说,答应一声之后,便自默默的退了下去。见她去了,萧老太君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出来,一张早已皱纹密布的老脸在那一刻,却仿佛又平添了好些皱褶,显得更老了些。
屋内众丫鬟常年在她跟前伏侍,又怎能不知眉高眼低。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后,最终还是由云桦低声的问道:“老太太,可要撤下去?”
沉默半晌,萧老太君方慢慢道:“这几样菜连这面就都赏了你吧!九丫头想来花了不少心思在这上头,也不好辜负了!”这句话,她说的极慢,语声里头更满是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