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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然否?”这话于她,原是脱口而出,却是直到说完了,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颇不妥当。远黛自幼长于民间,原是为人拐卖,虽不曾吃什么苦,但终究算不得光彩之事。回到凌府之后,日子过得也远称不上顺心如意。嫁入睿亲王府一事,如今更难言祸福。自己这话,实是极不相宜。
她心中如此一想,面上便不觉现出几分歉然之色来。
远黛对此却仿佛全无所觉,只笑道:“大周地理广博,人口稠密,闺中女儿更不止百万。然这百万人中,能被姐姐衷心羡慕之人,想来不过屈指之数。能侧身其中,真真是我的福分。承姐姐吉言,我只愿一生都为姐姐所羡所妒呢!”
萧呈娴之言,原来并非这个意思,如今被远黛这么一解释,倒成了十足十的吉利话儿。不无感喟的叹了口气,萧呈娴道:“妹妹巧舌,我自愧不如,只得甘拜下风了!”
二人相视一眼,却不由各自莞尔。这个时候,先时百里聿遣去买烟花的随从也已回来。手中捧了满满一大纸箱的“水老鼠”。 其实耽误了这么会子工夫,众人的兴致也早不如先前那般浓厚。见买来了,也只是令那随从放在一边,而后随手取了几个来放了。
剩下大半,却被那群不时出现向众人索要烟花的孩童放得罄尽。
及至烟花放完,亥时却已将尽。眼见街道之上,游人已愈发稀少,众人便也不再登船,别过百里肇兄弟二人,七人沿着流花河一路往萧府行去,沿途却都默默无语。。
子时将近,游人稀少,空气中犹且残留着因燃放烟花爆竹而来的硝石味道,却使人平添几分繁华落尽的怅然之感。行得一刻,萧呈娴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向远黛道:“这会子我竟忽然便想起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句话!”
远黛为之一笑,却反问道:“却不知姐姐这‘败兴’二字从何说起呢?”
萧呈娴想了一想,也觉自己这话有些不对,因改口笑道:“若说败兴似乎也算不上,只是心中没来由的便觉空落落的。兴致一时全无!”
凌远萱在旁也道:“萧姐姐说的极是,其实我也是呢!”面上神色一时也颇怅惘。
远黛笑笑,跟着应和道:“于我心有戚戚焉!”
萧呈娴要的,可并不是她的这一句话,当下白她一眼,更打鼻内轻嗤了一声,表示对她的不满。远黛却仍笑着,并不多说其他。事实上,这个时候,她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前头,萧府灯棚已遥遥在望。一直默不作声的萧呈烨便停了脚步,转向陆维杰二人一拱手,道:“二位陆兄,可要在我家中暂住一宿吗?”
大病一场之后,陆维英明显沉默了许多,今儿这一晚上,他都几乎不曾说什么话。此时此刻,也是全无开口之意。陆维杰则自然接口道:“今儿赏灯一事,我们先时已与大伯说了,此刻自是要回归本家,就不与萧兄同行了!”他口中说着,却不由看了凌远萱一眼。
察觉到陆维杰的目光,凌远萱也自然回望过来,面上满是恋恋之意。
萧呈烨早料到陆维杰会如此说法,之所以问起,也不过是客套而已。当下一笑,便又约了次日再同行。陆维杰闻声,却自摇头道:“不瞒萧兄,我此来平京,为的却是赶考,如今春闱在即,却哪有那许多时间出门赏灯。萧兄好意,只是心领了!”
萧呈烨倒不意他会说出这话来,一怔之后,竟不由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凌远萱。但见凌远萱面上虽满是不舍,却抿了唇儿并不言语。只是一眼,萧呈烨便知,陆维杰的这番心意,只怕早些时候便已同凌远萱说了。既是如此,他自也并不多说什么,只笑着朝陆氏兄弟一拱手,道:“如此,我便在此先预祝二位金榜题名、心愿得偿了!”
陆氏兄弟闻言,自也各自回礼谢了萧呈烨的吉言。两下里各自别过了,萧呈烨五人径回萧府。萧府灯棚内,此刻除却萧府家人外,几乎已是空无一人。众人自侧门悄然而入,才刚入内,那灯棚管事已急急的迎了上来,一张老脸却已皱在一处:“我的爷,您总算是回来了!侯爷与夫人那边已催了几回,道是天色不早,请二位爷与三位小姐早早回府歇息呢”
他还待再继续的说下去,却已被萧呈烨打断:“啰嗦!我们这不是已回来了!”
原来平京的上元灯节前后共计六日,萧呈娴便索性同萧老太君说了,请了远黛姊妹过府小住几日,侯落灯之后再行回府,如此却省了来回奔波之苦。
萧府原就是老太君的娘家,况两家相隔也不甚远,老太君对此自无异议。
当下萧呈烨使人自后头小屋内唤出文屏等人,簇着众人出了灯棚,直往萧府内宅去了。
第六十三章 改变
因身在萧府的缘故,次日远黛早早起身,与凌远萱一道随萧呈娴往杜夫人处问安。三人到时,杜夫人正坐在屋内喝茶。听得声音,忙搁了茶,笑吟吟的起身相樱
远黛姊妹见她出来,忙上前见礼,并说了几句贺岁的吉祥话儿。
杜夫人一面拉了二人起身,一面却埋怨萧呈娴道:“你这孩子,昨儿回来晚我也不说你什么了,怎么今儿又这般早的拉了你两个妹妹过来我这里?真真好不晓事!”
萧呈娴抿嘴而笑,也不理杜夫人的埋怨之辞,却向远黛二人道:“你们可都听见了?我原叫你们迟些过来,你们却只不听,如今可带累得我被责骂了吧?”
听了这话,远黛二人也只是笑,却并不开言。
杜夫人引了三人往偏厅,四人才一坐下,早有丫鬟送了盖碗茶来。杜夫人侯其上过了茶,便又吩咐传早点来,那丫鬟应着退了下去。杜夫人这才笑着一指桌上那茶道:“是红枣桂圆莲子茶,快喝些暖暖胃!”说着这话的时候,杜夫人眸中便自然的现出了几分笑意。
觉出杜夫人眸内不加掩饰的笑意,远黛倒还好,一边的凌远萱却已禁不住红晕上脸。
平京人家,年节时候多备枣茶,一来枣茶确宜冬日饮用,二来也为图个来年吉利。
而红枣桂圆莲子茶,既有红红火火、团团圆圆的吉兆,又有早生贵子之意,尤其适合新婚之人讨吉利之用。而此刻杜夫人使人送了这茶来。却并不挑明,却是因为远黛二人毕竟还不曾嫁人,将话说明了难免唐突,但其中的意思却很是明显。
然杜夫人虽则不说。远黛二人又岂有不明之理。
察觉出凌远萱的羞窘,远黛不觉一笑,才要抬手去端那茶。一边萧呈娴已先一步的端茶喝了大大的一口,而后向杜夫人笑道:“且让我抢她们一步!”这话却是一语双关。
见她如此,厅内众人一时皆笑。杜夫人更笑的前仰后合,半日方指着萧呈娴道:“你个没羞没臊的丫头!好,为娘的倒要看你如何抢她们一步!”一语未了,早又笑的掩口不迭。
而萧呈娴的这一动作,早将凌远萱的羞怯化解于无形。带笑啜一口盏中枣茶。凌远萱道:“我们三人中,以萧姐姐年纪最长,原也该以萧姐姐为先呢!”
远黛闻声,便也莞尔赞同道:“十妹妹所言极是呢!”
萧呈娴抿嘴一笑,却全无羞窘之意。只道:“承二位妹妹吉言了!”在场之人,杜夫人是她亲娘,远黛可称至交,凌远萱与她也甚亲密,因此说起这话来,她倒也并不故作小女儿态。
杜夫人见她如此,却也不禁无奈,当下笑骂道:“你这孩子,这二年年年如此。总是为娘的不好,说得多了,却将你这脸皮也给说老了!”言下不无喟叹之意。
很显然的,对萧呈娴的婚事,杜夫人面上虽笑笑的似不在意,暗里其实也颇焦心。
远黛二人毕竟仍是不曾出嫁的闺阁女。偶尔说笑几句固是不妨,但若说得太多,却不免失于轻浮,因各自抿唇,却都没接这个话。萧呈娴在一边也是但笑不语。
说笑的工夫,那边丫鬟已提了食盒进来。一时摆了上桌,便请众人过去用早饭。
远黛举目看时,却见那桌上林林总总的摆了一桌,却是色色精致、样样玲珑,一眼看去,直让人有垂涎欲滴之感。四人落座之后,一边早有丫鬟盛了燕窝粥奉上。
远黛早已饿了,却也并不拘谨,吃过一碗后,却还示意那丫鬟又添了半碗来。
用过早饭后,杜夫人便携了三人往内屋说话。及至到了内屋,便又拉远黛姊妹上炕坐在了自己左右。丫鬟送了茶后,杜夫人方牵了远黛的手,细细看了她一回,才笑道:“早些时候听说你病了,我还颇担心了一回。这次见了,见你气色比之早前,倒还好些,我才放了心!”
远黛抿嘴一笑,便道:“有劳婶娘挂念!我这病原只是寻常风寒,本不碍什么事,不过染上的时日不巧,偏赶在年节这几日,没得扫人兴致!好在总算在灯节前痊愈了!”
杜夫人点头,倒也并不多问,只笑道:“也合该你时来运转了,这一病竟将从前脸上的病容也冲去了好些呢!”她说着,便又问萧呈娴与凌远萱道:“你们二人来看看,看我说的可对?”
自打绿萼岭上,远黛妙手为萧呈娴二人遮饰容光之时,萧呈娴其实便知远黛面上病容多是假的。只是远黛如此行事,当有其因,她自不会多事的将之戳穿。此刻听了杜夫人这话,萧呈娴当即一本正经的答应一声,而后转头仔细看了远黛一回,又附和杜夫人道:“娘不说时,我还真不觉得。这会子仔细一看,却还真是这样呢!十妹妹觉得呢?”
若论心思细腻,处事圆融,凌远萱却是拍马也及不上萧呈娴。而况她这些日子来一直心思烦乱,先有陆维英,后又是陆维杰,却哪里有心思去注意远黛的变化。
这会儿听了杜夫人与萧呈娴的话,这才抬眼细细打量了远黛一番。这一看之下,却是不由的吃了一惊,下一刻,竟已失声叫道:“呀!九姐姐真是变了不少呢!”
早在百里肇在绿萼岭上一言点出远黛容貌的问题后,远黛其实便已开始逐步消去自己面上的病容。但她做的极为巧妙,仅是每日略修一点点,而这种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改变使得时常与她见面之人压根儿不觉她的变化,更遑论原就算不上细心的凌远萱。
含笑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面容,远黛神色如常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