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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我快临盆时,因为家里能用的钱不多,他即使心里不舍,但还是要去做工。我依依不舍的送别他,谁知道那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眼泪像没有意识一样的从唐燕眼角流下,她现在都顾不得擦,只是沙哑着声音,低低叙述着:“那天天气很好,我本来因为口渴想下地取些水喝,谁知道突然腹痛起来,我便求人找来接生婆。生你的过程很长、也很痛苦,我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痛,痛的我混身抽搐。可却在这个时间冲进来一个女人,我记得很清楚,她说:唐家夫人啊,你相公做工时被石头砸死了。我当时脑子嗡嗡作响,只当她在胡说,不过我心里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甚至忘记了正在生你,要不是当时接生婆在我耳边大喊,我竟然差点把你忘记了。”
唐燕睁着被泪水侵湿的眼睛,竟然浅浅地笑了:“娘觉得对不起你,这时候怎么能把七儿给忘记了呢,于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使劲,你就出来了。”接着唐燕越笑越大声,但是却带着凄凉的绝望。
唐齐屏住呼吸,突然有点害怕唐燕接下来要说的事。
“那个告诉我你爹死讯的女人就是林花儿,后来她在村里散播谣言,说我是个不详的人,说你是个不孝的孩子,不然你爹不会在我生你的时候死了。她是村长夫人,说话一向没谁敢置疑,本来还有人不信,可是传的久了,便信了。唐家村有个习俗,只要被认为不详的寡妇,是不能随相公叫谁家夫人或是谁家娘子,只能直呼姓名。”
唐燕抹了把脸,看着唐齐温柔地笑道:“情况就是这样,好在七儿长大了也懂事了,娘可不信七儿是个不孝的人,七儿很孝顺,是娘最乖的宝贝。”
唐齐心里发酸,低低叫了一声:“娘……”
唐燕伸手摸摸唐齐的头发,刚才已试去的泪珠又开始滴落,而本来细细的抽泣声,也由着唐齐的这声娘爆发出来,唐燕趴在桌子上:“哇啊啊”的大哭起来。
唐齐沉默地看着唐燕,手紧紧地握成拳,或许真的因为谣言传的太久了,就连唐燕都要以为她是个不详的人,唐七是个不孝的孩子了。只是这一切都抵不过她身为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所以她从没表现过对以前唐齐不懂事和胡闹的任何责骂。
但越是这样,她反而越痛苦,因为不详的自己害最爱的丈夫离开,这个女人到底承受了怎样的内心折磨。
夜里
唐齐靠在床头上,腿上盖着薄被,卷缩着身子,看着坐在不远处桌前缝补的唐燕。
唐燕现在里里外外总共就有三套衣服,一套是当年唐志娶她时穿的喜服,这些年来家里不论多穷,即使她饿着肚子,都不曾动过变卖的念头。一套是她怀着唐七大肚子时穿的衣服,虽然只是个粗布麻衣她却保存的很好。最后一套就是她平时穿的,身上大大小小补丁不少,却是她唯一可以遮体的衣服,但就是这套衣服,还在白天为了保护儿子不受欺负时被打的破了两道口子。
看着唐燕就着微弱的烛火缝补,唐齐突然想到以前,真正生他的那个妈。
对于他亲妈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因为从他懂事以来他就和奶奶一起生活的,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离婚了,虽然两人留了一些钱给他和奶奶,他们生活的并不辛苦。但可笑的是,对于母亲的爱,他却是在异世另一个死去小孩子的身体里感受到的。
唐齐自嘲地笑笑,然后他走下床,眼神坚定地望向唐燕并一步步地走近。接着他伸出短小的胳膊,抱住唐燕的腰,认真地道:“娘,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我发誓!不会再让你过的这么辛苦了!”
唐燕身体一僵,有些错愕的转过头,但当她看到唐齐小小的脸上那严肃认真的表情时,唐燕又哭了,她猛的抱住唐齐,失声痛哭起来:“娘……娘……娘相信,娘的七儿是天下最乖的孩子……七儿一定可以的……娘相信!”
唐齐小小的脑袋窝在唐燕的怀里,清澈的眼底,是对未来的向往。
这一夜里唐齐想了很久,想什么?他的特长,在这个时代他能做的是什么?
想了半天,他犯愁了。在以前他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死后他也从学校毕业了,一时间找不到什么称心的工作,他就在网上开始写小说。当赚到第一桶金时,他觉得这也是个工作,便将写小说当成了一种职业。
也就是说,他没什么工作经验,比较在行的除了写小说就是写小说,可是现在时代不同,他在这里写小说能当成一种职业吗?唐齐不停的搓着头,越想越是烦恼。
想着想着,或许因为折腾一天也累了,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二天是睡到自然醒的,一睁开眼睛,他猛的坐起身,一转头,正好看到唐燕端着饭菜从厨房那边出来,看到他醒了便道:“我正要叫你呢,醒了正好,快洗洗脸,来吃饭吧!”
“噢!”唐齐穿着鞋下床,当走到桌前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了一句:“娘,早!”然后便撒腿往外跑。
本来布置饭菜的唐燕也是一愣,然后抬起头,很是欣慰地笑了。
洗洗涮涮没用多久,唐齐便又回来屋中,回来时唐燕饭菜都准备好了,一直坐在一旁等他进来,这时见唐齐进来,她拿起筷子挟了一筷青菜放到唐齐碗里。温柔地道:“吃饭吧!”
突然唐齐脑中灵光一闪,他猛的一拍头,哈哈大笑起来:“有了,有了。名字就叫母亲的微笑。”
唐燕疑惑地看向唐齐,问道:“七儿,你在说什么呢?”
唐齐走过来坐回凳子上,冲着唐燕自信地一笑:“娘,我要写一本书,名字叫母亲的微笑!”
“啊!七儿会识字了吗?”唐燕本来有些混浊的眼里突然亮闪闪起来。
唐齐暗自嘀吐,再怎么样以前也是受到十几年的教育啊,不识字那像话吗!不过唐齐装着害羞地搔搔头:“以前经常跑出去玩,有一回跑到别村的私塾外,突然觉得识字的先生很有本事,所以我之后天天跑去,也学会了许多东西呢。”
“都是娘不好,没钱让七儿上学,不过七儿这么爱学,娘一定想办法让七儿也去私塾。”
“娘,别这么说,七儿现在自己也能学为什么要浪费钱,就是上私塾,七儿也要将来自己攒钱后自己去。”
唐燕摸摸唐齐头顶,只当这是童言童语,并未记在心里,却不想唐齐是认真并准备开始执行了。
银子,我要银子!
以前的老人经常会说,小孩子从小都淘,不用太紧张,长大就懂事了。原来唐燕还对这话有些怀疑,不过现在她有些信了。
自从她和唐齐谈了一遍后,唐齐就越来越懂事了。
每天鸡鸣时就起身,虽然都是困的睁不开眼睛,但他会自己摸着墙走到院中洗脸,将自己弄精神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前等着吃饭。
其实一开始唐齐也想过要来帮她打下手做饭,可是柴还没烧好,他就成了个花猫脸还要再洗一回脸,于是她只好笑着摇头拒绝唐齐帮忙。想到这,唐燕轻笑出声。
看着锅里已经熟的野菜,唐燕拿来盘子呈出便向外面端去,唐齐正半趴在桌子上,看那样子又要昏昏欲睡了。唐燕好笑地叫道:“七儿,快起来吧,饭做好了。”
唐齐一听马上坐起身,然后伸出胳膊打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然后像是想起什么地跳起来:“啊,我去拿碗筷。”说着便往厨房跑。
“不着急,你慢着点。”虽然这样的嘱咐还没有停止,可是现在每次这样说时,唐燕便感觉很幸福。
不一会,唐齐小心的端着碗筷出来,然后走到桌边,再将他和唐燕坐前摆上碗筷,他这才坐下,端起碗、拿起筷子吃起来。
“娘,你怎么光看着,快吃吧!”见唐燕一直冲着自己笑,唐齐乖巧的挟了菜放到唐燕碗里说道。
唐燕笑的更开,一脸幸福样的吃起来,唐齐真怀疑若是她一直维持这个表情吃饭,脸部会不会抽搐外加肌肉拉伤。
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将饭吃完。
“娘,我涮碗吧!”刚一吃完饭,唐燕正要捡碗,唐齐便自高奋勇起来。
唐燕温柔地笑道:“七儿休息一会吧,这活可不是男孩子干的活。”唐燕虽知道唐齐一片好心想让她少忙一会,也知道这样会打扰到唐齐的积极性,可是她家里数来数去不超过五个碗,唐齐必竟人还小,要是洗碗时不小心手滑打了一个就不好。即使是端碗的这种小事,当初也是唐齐坚持要做,她才不得不答应的,好在一直都没什么事。
涮完碗唐燕就要出去做工了,说来唐燕的工作还真不轻松。因为村里人排斥,唐燕即使有着一手好绣工,周围村子、镇子却没有愿意请她,无奈之下她只好做些男人做的活。比如搬工,但是由于体力问题,她试了一段时间也放弃了,后来她又找了许多工,不是嫌弃她是女流之辈的就是想欺负她的。后来她遇到了镇上云祥酒楼的掌柜的——李吉,李吉见她可怜,就让她在云祥酒楼做了工。虽然只是个洗碗收抬厨房的工作,有时大厅忙了,她还要端盘子招呼客人,但也比她之前的工作好上许多,唐燕对于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唐燕一走,唐齐便有些烦恼的在屋中踱步。上次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要在这里重拾他的老本行写小说,主意是可行的,但是可行的前提下,他需要资金。虽然说出来唐燕一定会支持他,但是钱却会成为他们最大的困难。唐燕在酒楼里挣的钱是他们一个月的开销,他不希望增加唐燕的负担。所以现在他要自己解决资金问题。
唐齐在想,除了写小说,还有什么办法。想了许久,还没有解决的办法,于是他只好想到了以前他另一项引以为傲的艺技———钓鱼。
这在许多人看来,这算不上什么本事,但是这却是唐齐除了写小说外,最擅长的本事之一。因为钓鱼是以前他奶奶教他的,他从一开始的不喜欢到最后的热爱,也都是他奶奶的功劳。他奶奶死后,因为每一次钓鱼都会让他思念过度,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再碰钓鱼杆。
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能让他们过的好一点,或许钓鱼能成为他们的生才之道。
想罢,唐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