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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国普首先表示了对领导关心的感谢,然后道:“梁书记,我遇到了点麻烦。”
梁天正微微一怔,低声道:“你说!”
袁国普马上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梁天正越听越是感觉不太对劲,张扬能折腾是不假,可他没事跑修文干什么?青阳镇?梁天正内心忽然一震,他想起罗慧宁的老家正在修文,难道罗慧宁来了?梁天正声音低沉道:“车里还有什么人?”
袁国普道:“一位中年女人,五十多岁的样子。”
梁天正几乎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推断,他眉头拧起,骂了一句:“有眼无珠!张扬的干妈是文副总理夫人你知道吗?”
袁国普听到这句话,方才想起文副总理夫人老家就在青阳镇的事情来,整个人吓得几乎就要瘫软,他结结巴巴道:“你是说……”
梁天正叹了口气道:“敢让文夫人给你让路,居然还敢砸车,袁国普啊袁国普,你什么时候修炼的这么大的胆子?”
袁国普悔得恨不能一头撞死在棺材上,这他妈什么事儿,老爹啊老爹,您老走了就别这么害我,给您送葬,怎么把自个儿子的前程给搭进去了?这帮修文的官员全都该死,老子三令五申说要简办,你们非得要跟着瞎吵吵,都他妈想拍我马屁,这么多双巴掌拍过来,这次可真他妈拍过火了。
梁天正低声道:“你做好思想准备,这件事我会严肃处理!”说完梁天正就挂上了电话。
袁国普握着手机呆在那里,他明白了,梁天正肯定要拿他是问,恩师?屁的恩师,大难临头各自飞,文夫人是谁?他梁天正也得罪不起,袁国普木立在那里,直到杨海亮叫他,他方才清醒过来。
杨海亮道:“袁书记,怎么办?”
袁国普道:“让送葬的队伍靠边,给人家让路。”
“什么?”
指挥一支近千人的送葬队伍让路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袁国普带着黑纱红着眼睛来到外面。
张扬望着这位修文的县委书记,不知这厮过来有什么话说。
袁国普来到张扬面前,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他这一跪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弄愣了,可随即不少人又回过神来,今天人家袁书记是孝子,按理是该向每位前来吊唁的宾客行跪礼的。他这样做,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可张扬明白,袁国普自己明白,很多人也都明白,袁国普跪下去可不仅仅是孝子这么简单,张扬可不是来吊唁的。
张扬道:“袁书记!不至于吧!”他没有去搀扶袁国普的意思,任凭袁国普尴尬的跪在那里。
袁国普脸皮够厚,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自己站了起来,他向张扬低声道:“张市长,不知道是您来,对不住!”袁国普低头了,惹不起人家,咱认栽还不行吗?
张扬这个人并不是蛮不讲理,人家给他这么大的面子,他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点了点头道:“人死为大,今天的事情先搁下。”他转身进入奔驰车内。
老徐道:“他们开始让路了。”
一直假寐的罗慧宁睁开双目道:“张扬,掉头,先去修文县城吃饭!”
张扬点了点头,老徐道:“可车……”
张扬笑道:“让你掉头你就掉头,车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老徐开着奔驰商务车掉转车头,向修文城区驶去。
袁国普望着汽车远去,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他声音黯淡道:“老杨,加快进程,尽快下葬,让史守信去查清楚,那辆奔驰车去了哪里?”
杨海亮点了点头。
袁国普又道:“还有,今晚的答谢宴取消!”
罗慧宁和张扬在六福居坐下吃饭的时候,东江市委书记梁天正打来了电话,电话是打给张扬的,梁天正的声音很亲切:“张扬,你干妈来平海也不通知我一声。”
张扬微微一怔,心中有些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可稍稍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一定是刚才那帮修文的地方干部猜到了罗慧宁的身份,有人及时通报给了梁天正。
张扬笑了笑:“梁叔叔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
正在喝粥的罗慧宁抬起头道:“梁天正的电话?给我!”
张扬这才把电话交给了罗慧宁,罗慧宁语气平静道:“天正,你找我?”
梁天正恭敬道:“嫂子,您来平海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啊!”
罗慧宁微笑道:“你是大忙人,我只不过是过来探亲,不想打扰你们。”
梁天正道:“嫂子,可不能这样说,一直以来文总理对我都像亲弟弟一样照顾,我早就把咱们看成一家人了。”这句话充满着套近乎的意思。
罗慧宁笑了笑道:“天正啊,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挺酸,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探亲,我喜欢清净,你应该知道。”
梁天正客套了两句,把话转入正题:“嫂子,我听说刚才您遇到了点不快,这件事你放心,我一定会严肃处理。”
罗慧宁笑道:“天正啊,你的消息真是灵通啊,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小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罗慧宁说得风轻云淡,虽然事发当时她有些生气,可过去了就过去了,她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
梁天正道:“那可不行,我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些地方官员,官僚主义严重,目无党纪国法,我不能任由这种歪风邪气蔓延下去。”
罗慧宁道:“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吧,天正,这次我就不去拜访你了,你要不要来修文,我随便看看就走,不喜欢太多打扰。”
梁天正连连答应。
罗慧宁挂上电话,将手机交还给张扬,轻声叹了口气道:“真是麻烦!”
张扬笑道:“这世界上的麻烦事本来就不少,怎么?梁书记要清理门户了?”
罗慧宁道:“生老病死谁都免不了的,干部都是公众人物,搞得太高调,老百姓会怎么看?”
张扬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当初李长宇的母亲苏老太去世的时候,葬礼也搞得很风光,李长宇的本意并不想搞得太隆重,可事情的发展并不受他的控制,张扬道:“现在体制中最流行的就是溜须拍马,下级官员最希望遇到的就是上级领导家里出事,生老病死对家庭来说是悲剧,可对很多别有用心的官员来说就是大喜事,他们总算有了一个合适的送礼理由。”
罗慧宁道:“官场中积累下来的弊制,不会因为社会性质的改变而彻底消亡,想要改变这一切,也不是短期内可以做到的。”
张扬道:“我才不管什么弊制,反正我路见不平一刀铲,能铲多深就铲多深。”
罗慧宁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起身道:“去青阳镇!”
时间不过短短的一个多小时,可通往青阳镇的道路之上已经空空荡荡,送葬的队伍早已走了个干干净净。罗慧宁摇了摇头,心中暗叹,看来在青阳镇也无法清净,她已经悄然打定了主意,探望过姑母之后尽快离开修文。
罗慧宁的姑母住在青阳镇东首,这座宅院过去属于罗家,虽然历经文革,可保存的很好,老太太回国定居之后,将这座宅子买了下来,重新找人整修,基本上恢复了昔日的面貌。
陪老太太居住的只有一位保姆。
罗慧宁的到来让罗老太欢喜不已,她亲自迎出门外,罗老太虽然已经七十二岁,可身体好的很,头发乌黑挽着民国时候的发髻,穿着灰色旗袍,显得气质不凡。
罗慧宁首先将张扬引见给姑母,笑道:“姑妈,这就是我干儿子张扬!”
张扬恭恭敬敬叫道:“姑奶奶……”叫出这句话的时候,张大官人这张面皮还是有些发热的,怎么会感到不好意思呢?
老太太对张扬却是喜欢得很,握住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后道:“不错,一表人才!”
罗慧宁向张扬道:“我姑母可是很有学问的,当年是江南女子学院的高才生,有名的才女!”
老太太呵呵笑道:“老了,那些事我都不记得了,快,屋里坐!”
老太太将他们请入了客厅,房间的陈设仍然保持着民国时代的特征,很多家具都是传自明清,整座宅院古色古香。
保姆送上一壶碧螺春,老太太让保姆去做饭,罗慧宁马上表示已经吃过了。
罗老太责怪道:“来到修文怎么可以在外面吃饭?难道因为我老了,连陪我这个老太太吃饭也不愿意了?”
罗慧宁慌忙道:“姑妈,哪里的话,这次来就是为了探望您,原本晚饭是准备在家里吃的,可刚才镇里路堵,我们进不来,只能折返到县城吃饭。”
罗老太道:“嗯,刚才好像是有人出殡。”
两人说话的时候,张扬的目光被正堂上的匾额所吸引,上面居然有大清雍正皇帝的亲笔题字,上书——书香门第,罗老太笑道:“这幅匾额不是我们罗家的,我重修宅子的时候,想搜集一些古旧的建材,从民间买来的,就挂在这里,我们罗家也是书香门第。”
罗慧宁笑了起来。
张扬笑道:“姑奶奶喜欢收藏?”
罗老太道:“嗯,喜欢收藏古董字画,虽然不多,可是也有一些精品。”
罗慧宁道:“姑妈,张扬在书画方面的造诣颇深,你可以让他帮你鉴赏一下。”
老太太倒也干脆,马上起身道:“走,去我书房看看!”
罗老太的收藏并不算多,不过精品不少,最值钱的就是家具木雕,老太太最看重的却是几张书法古画,张扬对几幅书法点评之后,展开古画,他对丹青也涉猎一些,虽然画技并不出色,可是眼力还算高人一筹。他的点评头头是道,罗老太也对这个年轻小子欣赏不已,张扬展开其中一幅画的时候,内心却是一震,双目之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这幅古画之上,画着一位男子的侧影,一手挥剑一手举杯,舞动在皓月清空之下,画面动势十足,那男子的面容虽然几笔带过,可是潇洒的味道却已经跃然纸上,张扬感觉自己的眼眶一热,差点泪水没涌出来,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张当年在大隋朝春雪晴为自己手绘的肖像画竟然会留存于世间,而且辗转落在了罗老太的手上,又刚巧让他看到。
张扬强行抑制住激动地心情,低声道:“这幅画是从哪